颤抖。lh74b1
寒意从心脏深处迸发，充斥血脉，渗入骨髓，化作万千细密的钢针在血肉中穿梭。lh74b
疼吗？lh74b2
或许疼。lh74b3
但比起疼，那弥漫于内心的彷徨和无助才是最大的伤痛。lh74b
塔露拉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她原本以为自己有着大义，有着远大理想和崇高的目标。为了整个泰拉世界的未来，她甘愿做出牺牲，付出代价。lh74b
然而当她听见阿丽娜的声音，听清了埃拉菲亚的话语，听明白了那句‘我就直接从城墙上跳下去’之中所蕴含的决然时。她才知道自己从来就没有准备好过。lh74b
——失去阿丽娜？lh74b24
——永远的失去我的小鹿？lh74b1
——不，我不能容忍。不能接受。我才……不要那样！lh74b3
呼吸变得困难，血液也仿佛在逆流一般让她感到寒冷。她知道自己曾经放逐了阿丽娜，但她同时也知道自己在下令的同时也默许了阿丽娜的几位学生和一群拥护者一起离开。她知道阿丽娜在她们的保护下不会出事，更知道自己的计划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阿丽娜都不会被卷入其中。lh74b
寒意越来越盛，内心的深处却仿佛燃起了一团阴晦的火。在冷热的交缠之中，痛楚随即孕育而生——她在计划中其实给整合运动的每一个干部，自己所信任也信任着自己的每一个亲人和朋友都安排了末路。她在过去以为自己做得到，以为自己狠得下心。然而现在，她的愿望已然达成，恐惧和后怕却如同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lh74b
在还没有胜利之前，牺牲是值得的，因为这是必要的代价，是通向成功的阶梯。lh74b
然而在胜利握于掌中之后，一切牺牲都会化作痛楚，因为支撑内心的动力会随着目标的完成而消散。而所有的坚毅和刚强也都会如同烟中云楼一般崩毁于风中。lh74b
眼中出现一幅又一幅可怕的幻象，雪地，废墟，暴乱的人群，血，以及视野所及的，熟悉而又逐渐化作灰白的面孔。lh74b4
她想要放声尖叫，但肺的刺痛却让她的气息无法涌出。她从黑暗中瞪大眼睛，昏暗的视界中仿佛隐藏着什么难以描述的巨大恐怖。lh74b
她只感觉自己掉入了一座冰冷的寒渊，坠落，坠落，永无止境地坠向更深处。lh74b
——直到一缕光划破了这无尽的幽空。lh74b1
阿丽娜拉开编织袋的系带，出现在她眼中的龙女像是只冷库里的虾一样蜷缩。平日里看似宽阔，实则纤细瘦弱的双肩一抖一抖，而循光的龙女抬起头，望向她的面孔已然是泪眼婆娑。lh74b
“阿……阿丽娜。”封口的棉布滚落在一边，龙女的声音既委屈又怯弱。曾经威风凛凛的整合暴君如今俨然一头落入陷阱的受伤小兽。无心也无力反抗，只能任由埃拉菲亚猎人随意摆布。lh74b
“阿尔已经走了，她不打算审判你。她说这世界上也没有能够审判你的法。毕竟小塔你既是乌萨斯的公爵继承人，也是维多利亚的皇室血裔。哪怕你真的把这座城市炸了，你的身份和血都会为你提供政治庇护和外交豁免。”阿丽娜伸出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塔露拉的发梢。“小塔真是了不起呢，这么多人因你而死，你也不需要为此付出任何代价。”lh74b6
“叫老师。”lh74b5
塔露拉的双肩，猛地抖了一下。然后缩了缩脖子，看着阿丽娜的眼神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lh74b
“阿尔说她也不会审判你，毕竟她是当事人，需要避嫌。所以，她决定在将你带回罗德岛之前，由那些被你伤害过的人来处理你。”阿丽娜的指尖从塔露拉的额间滑落，划过光洁的额头，挺直的鼻，苍白的唇，然后在下颌处微微上挑。lh74b5
“整合运动已经不复存在了，你不需要为整合运动负责。但是博卓卡斯替先生和叶莲娜小姐那边，你能否取得他们的谅解就得看你自己的行动。而至于我……”她微微歪了歪头。凝视着眼前的塔露拉。明明是柔弱的埃拉菲亚，此刻的少女却有着宛若最凶恶的鲁珀一般的压迫感。lh74b
“不听话的孩子，需要教育。你说是吧，塔露拉同~学~”她的尾音拉得很长。lh74b
塔露拉感觉自己大概是要死在这里了。lh74b17
她想逃跑，想挣扎，但手和脚却完全使不上力，仿佛自己从德拉克变成了卡特斯，在掠食者面前根本无力反抗，只能够乖乖认命。接受被吃干抹净的下场。lh74b8
——或许，绳子绑得真的太紧了。哪怕那其实只是小孩子都能够轻易挣脱的布条。lh74b
于是她偏过头，身体先是紧绷，再是放松。从微红的鼻尖中，轻轻地哼出一个弱气的字。lh74b7
“是……”lh74b7
史尔特尔小姐离开阿丽娜的房间和房间外的走廊。她在离开时顺手带上了走廊外面的两扇门，免得有些奇怪的声音从里面传出。lh74b15
毕竟是诊所，打扰到了其它人总归是不好。她史尔特尔小姐倒是无所谓，但吓到了某些乌萨斯花花草草总归是不好。lh74b
清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出，不出预料，叶莲娜就安静地站在走廊外侧的墙边等候。她的心情看上去似乎不错，或者说她这一整天的心情都挺不错。lh74b
“没必要。”史尔特尔小姐摆了摆手。“我改变主意了，泊尔塞福涅既然已经接管了这座城市。那么就代表她会为罗德岛在这座城市获取一定的利益。而无论那些利益是什么，时间的流逝都是必然的——我应该会在这座城市里多待几天。在这期间，还是把‘土特产’交给合适的人来照顾比较好。”lh74b
——她已经选择性地遗忘掉了要把塔露拉关地下室‘教育’的豪言壮语。食草阿宅的可悲在此得以昭彰。lh74b5
“是吗。”叶莲娜显然不可能知道某个不争气家伙的心理活动，但她的脚步却是更加轻快了一些。lh74b
她看见史尔特尔往诊所外走，便也很自然地跟在史尔特尔身边，就差挽起对方的手。lh74b
她似乎有些犹豫。lh74b1
“其实你可以在房间里多待一会儿的。你看不出来吗？其实她们两个都对你……”lh74b6
“尊敬，是吗？我知道，毕竟我以前教过她们不少东西，也提供过一些帮助。就这点我还是能够看出来的。所以我才离开，给她们独处的空间免得她们放不开。”lh74b18
“…………”lh74b1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好奇，原来石头也是能够说话的吗？”lh74b14
“有些源石技艺的确能够做到这种事。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史尔特尔，露出疑惑的表情然后很快又恍然大悟。“哦，想起来了。整合运动中我记得有一个叫泥岩的干部吧，她似乎就用的这种源石技艺……我记得她也是萨卡兹，而且长得还挺漂……唔？”lh74b5
于是她下意识地扶了一下叶莲娜。lh74b5
“走路要小心，你体内脏器再生还没多久。平衡系统可能会受些影响。”lh74b25
叶莲娜：“…………”lh74b2
史尔特尔，感到困惑。lh74b18
她觉得叶莲娜看自己的目光就好像是在看某种无机物。但那又不像是漠视或者藐视，反而充斥着某种她完全理解不了的情绪——她觉得自己或许有必要问一下。然而就在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诊所门口。lh74b12
她看到一支车队就停在门外的街道上，几架无人机环绕着它们，从车上下来的人全都穿着制服而且肩上有着罗德岛制药的信标——啊，想起来了。阿撒兹勒诊所和罗德岛制药是合作关系。两者在切城事件中本就建立了相当充沛的联系。lh74b
“史尔特尔姐姐！”她看见一个矮个子的卡特斯小姑娘从车队中跳下，在看到她的时候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一边朝她跑来，一边朝她欢快地招手。lh74b
啊……是阿米娅。她也是该到了。lh74b1
于是史尔特尔也笑着回应，张开双臂，等待着迎接小兔子冲击和随之而来的拥抱。lh74b2
她没发现叶莲娜和阿米娅的视线一直在空中相互碰撞。lh74b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