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人间即地狱
在顾长卿诧异的注视下，小倩在秦娣身旁蹲了下来，她轻抬起后者的下巴，面无表情的打量着眼神空洞而又迷茫的秦娣。424oZ
“不知，我娘亲的这幅人皮……秦娣姑姑戴的可还舒服？”424oZ
“这位老先生，可否行个方便通融片刻，倩儿…想和我这位好姑姑唠唠嗑。”424oZ
“你可知，像你这样突然冒出头来，与我而言无非也就是再多出一剑的功夫，这，算不得上什么麻烦事…”424oZ
“可是倩儿同样也知晓，像老先生这般秒人，自应当是懂得倩儿跟那些女子不一样……”424oZ
莫非你还当真以为这是那兰若寺，而我又是那宁采臣不成？424oZ
这回她瞧了个清楚，眼前这位糟老头虽是披头散发、不修边幅，身上披着的那层血单衣上，还缝着补丁，看起来很是邋遢，可对方的底子却是不差，若是好生拾戳打扮一番，差不离也能给人一种类似于甘道夫那样，有着一股子仙风道骨的韵味。424oZ
而这，恰恰不正是那寻常小说当中，遇难捡着了个老爷爷的标准套路麽？424oZ
她不自觉地掩嘴轻笑出了声，“若是这般想来，那你老就是那燕赤霞了呗？”424oZ1
顾长卿愣住了，身躯朝着小倩蹲着的方向挪了挪，握着剑柄的十指灵活地跳动着：424oZ
“莫欺少年穷！”424oZ1
雪，依旧未停，却不似昨日那般大了，此地风雪固然比不上锦州城那样深寒，但也恰到好处地将这座庙观内弥漫着的血腥气给一同抹了下去，单论这点来说，堪称是这冬日里难得一见的温柔。424oZ
一剑一鬼，就在这风雪之下，遍地尸骨未寒的斜廊中，达成了一种默契。424oZ
而也就是这股子微妙默契感，宛如爷孙两一同嬉闹时的烟火气，却在下一秒，戛然而止。424oZ
顾长卿说着将插在秦娣胸口上的剑拔了出来，又颇为少见的为那濒死的秦娣临时封阻掉了全身气血，以防止对方因心脏破裂，大脑供氧不足等因素，直接暴毙而亡。424oZ
一旁趴在地上，默默等死地秦娣，先是看了一眼顾长卿，又吃力的扭过头看向了小倩，小小的眼珠底下，充斥着大大的迷茫。424oZ
“倩儿谢过老爷子。”小倩笑盈盈地道了一声谢，见顾长卿抬脚迈出了偏殿而后又转身合上了殿内的门后，她转过身来，424oZ
她望向眼皮子低下这位便宜姑姑，伸手缓缓地轻抚着秦娣那张毫无血色的脸，424oZ
“我的好姑姑欸，接下来，该我们好好谈一谈要紧事了。”424oZ
“那是因为你们蠢，若倩儿我，当真只是那民家凡夫俗女，又怎么生的如此貌美？这个时代，若是想明媒正娶，好歹也得讲究一个名当户对才是，不然你以为那赵无极为何会在江东那边，相中了倩儿？”小倩掩嘴轻笑道，语气里满是轻蔑之色。424oZ
“自是因为我那额娘佳儿呐，她乃太清一脉当代掌门亲传，这一脉虽已没落于江湖，成了三教九流之辈，但比起寻常江湖人士，终究是有些不同之处，最起码，这将早已亡故之人，唤来人间的能耐，跟那些只晓得磨炼气血，舞刀弄枪的丘八们，完全是两码事。424oZ
你们这群只晓得为蝇头小利，而争得面红耳赤之辈。实属上不得台面。424oZ
你瞧瞧，这偌大的夏国，达官显贵者可有几何？又有多少百姓在这国土之下谋生？424oZ
人生在世，最是延年益寿者也不过一甲子，若不磨炼气血以武入圣，又不修仙问道，在这世间，又可活几载？424oZ
这世间虽有长寿之法，可却又无甚法子使那凡人也能问道长生，可不巧的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多的，便是这群普通人，424oZ
无论是修仙问道还是以武入圣，皆是机缘福泽，天赋极佳之人才能入门。424oZ
假若世人皆知，这世上有一法门，能轻松超脱生死，纵使那只不过是海市蜃楼，也足以让人飞蛾扑火，甘之如饴。424oZ
到那时，莫说你们只是想取那贵人心头血，就是想让这大夏一夜倾覆，又有何难？424oZ
秦娣瞪大着眼，在她的耳边，仍然回荡着小倩的这些话语。424oZ
竟然让秦娣对自己一辈子都信奉着的东西，产生了一丝动摇。424oZ
铺开的伞面下遮掩住了半张俏脸的倩儿，缓缓地开口继续道：424oZ
“我那额娘，终是将你们这群鬓狗饲养的太好，以致于令你们这些败类恩将仇报反噬而亡。424oZ
你们可以声色犬马，也可以纵情消遣，好不容易重归人世间，再苟活些时日即便是做那一条米虫，其实也挺好的；424oZ
就连相鼠尚且有皮齿，而这人却既无仪无止，又无礼，像你这般，不死何为!”424oZ
“你…只所以会这般说…不过只是图个痛快而已…”秦娣惨白着脸，她伸出手，试图指向小倩，可惜她未能如愿，只能从嗓间呛出一口血沫子来，不过即便如此。424oZ
秦娣还是倔强地抬起头，恶狠狠地道：“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既然…让你得到机会……要杀要剐，悉听尊便……”424oZ
小倩点了点头，回应道：“你们杀了我额娘，又害死了我，还肆意玩弄这些苦命女的尸骨，424oZ
我要让你们，受这世界上最惨烈的苦，承受最难以忍受的折磨。”424oZ
持着油伞的女孩，朝着秦娣的胸口位置，那处早已迸裂但却临时被灵力封锁着的伤口位置摸去424oZ
秦娣缓缓地磕上了眸子，心中已是做好了遭受这恶女折磨的准备。424oZ
秦娣姑姑你可要好好地替我活着嘞，可千万不要想着动动就死哦，更不要想着自刎，因为那样，真的会很惨。”424oZ
就在秦娣绝望的磕上眸子之时，忽地感觉自己的胸口处传来了一阵子异样地灼烧感。424oZ
占据了秦娣整个意识的，是以肉体为中心扩散开来的剧烈‘炽热’。424oZ
起初，那只不过是剧烈疼痛突如其来而不自觉发出的低吟，但随着滚烫的热度逐渐加剧、424oZ
她的整个后脑勺都不受苦控制的紧贴在了偏殿内的蓬蒿庞，更惨的是之前顾长卿为了方便吸纳气血，将原本能够帮助她站立起来的手脚都给挑开了。424oZ
余下的部分，除了只能靠着自己的意志力硬抗以外毫无办法，就连昏厥也在此时变为了一种奢望。424oZ
一张开嘴，便是这般难以自抑的惨叫呼声，彼时的秦娣正品尝着此世间最为极端的苦痛。424oZ
它们来的是如此突然而又剧烈，远比刀尖切割肉体来的还要磨人。424oZ
迷茫而又焦灼的情绪，致使秦娣错愕地睁开了眼，她看着眼前这位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的女人一眼，一字一顿地道：424oZ
“没啥，就是姥姥的命种呗~”小倩露出了迷人的笑容，朝着秦娣吐了吐舌头继续道：“你当真以为，这人间就是净土？这人间呐，是地狱。424oZ
对于你来说，这将是比那些佛陀经书上所写的阿鼻焦热无间地狱，更加恐怖的炼狱才是。”424oZ
“你可知，今后的日子将会如何？姥姥会追杀你的，会不休不止的追杀你的，因为她的命种就在你的身上……她必须得夺回……”424oZ
“你若是真敢的话，你就不会和姥姥一同杀了阿佳，更不会杀了上一代的姊妹们夺取对方的命种续命！”424oZ
小倩放下来手中的油纸伞，拾起那些被顾长卿拆开的零部件，边是耐心的将其重新组装在秦娣身上，便是用一副温柔到足以将人给活生生溺死的语气，继续道：424oZ
“而且你的命种其实在姥姥的身上呢，你说这可笑不可笑啊，424oZ
那些曾经把你们当做挚友的姐妹们都被你两给杀死了，而和你狼狈为奸的那位很快便能察觉到自己的命种在你身上，赵无极和那位贵人也不会允许像你们这样的存在，继续苟活在这世上。424oZ
大夏的锦衣卫，乃至是那御林卫会来抓你们，可你们又不是我额娘，没那么大能耐，只不过偷学了些三脚猫的皮毛功夫；424oZ
她自顾自地笑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收回笑容，“我滴好姑姑欸~，你得快点儿跑，想来你应该能模模糊糊地感应到姥姥地方位了吧，她没准已经开始动身了哦，要是被姥姥逮住了，424oZ
她像个小女孩那样咬住了嘴唇，摇了摇头，似乎真的很惋惜似的。424oZ
这话一落，秦娣原本还算挺拔的脊梁瞬间弯曲了下来，像是平白苍老了十几岁那般，失去了所有斗志。424oZ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你这贱妇…”秦娣如同失去了所有理智般那样，像个疯子那样在被装好手脚后，朝着小倩扑来。424oZ
面对着眼前凶神恶煞地朝着自己扑来的秦娣，小倩却自顾自地把玩起手中的油纸伞，那副悠哉模样，似乎是将眼前这般危机当做不存在了一般。424oZ
持伞少女见着了原本紧闭着的房门在此时突然敞了开来，那位穿着邋遢的老人尸持着双剑走到她面前，拦在了她与秦娣之间。424oZ
顾长卿没去看已经提着锥子满脸怨毒地向着小倩走来的秦娣身上。424o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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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头发四处披散的疯女人，狰狞而又诡异，迅速地如同奇行种一样、快速向着远方攀爬，窜进了深林深处。424oZ
“自然是舒坦极了……”小倩朝着顾长卿吐了吐舌头，如同家猫一样慵懒地舒展着自己玲珑有致的身形。424oZ
“自然…是骗她的呗，我那额娘若真有那么大的本事，又怎会牺牲了自个儿的性命？落得那般下场。”424oZ
在偏殿里的那番话，小倩不单只是说给秦娣听的，同样也是说给他顾长卿听的；424oZ
不然自己凭什么要救她，她又是哪里来的底气，敢在那会儿冒出头来求自己饶秦娣一命？424oZ
至于说是因为念及旧情，大家都来自地球，都曾是老乡，这就更扯淡了不是？毕竟在此之前他们的关系可是生分的很，424oZ
简而言之，这小倩定是有所隐瞒，只不过这会儿是他顾长卿已经没了利用价值罢了，没准她现在心底里还瞅着自己啥时候嗝屁，好继承他这位老乡的遗产哩。424oZ
顾长卿轻捻着劲夫下巴上的山羊胡，遗憾地道：“可惜勒，你若是来了个赶巧，咋这老乡，幸许还会留着那么一点见面礼给你备着”424oZ
“老先生，你老这是要仙逝了啊？”小倩有些不舍地看着自己这位老乡一眼，眼眶隐隐有些发红地嘀咕道：“明明才见面不久的，都说是独在异乡为异客，到乡翻似烂柯人。”424oZ
“这里是夏国，崇武尚文，不喜满腹经纶的文人，你得去乾国或则晋地那边才吃的开。”424oZ
“……”小倩被这话给呛到了，不过她还是很快的缓过神来，可怜巴巴地朝着顾长卿眨了眨眼，道“没盘缠，去不成。”424oZ
“别瞅我！，老夫要是有余钱的话，还会住在这破庙？”424oZ
说到此处，顾长卿就气不打一处来，劲夫闲云游鹤惯了一天到晚不是在森山老林修行，就是在九州大地四处穷游，别说碎银了就连一个铜板的子儿都不曾余下，哪怕他这柄剑，也是需要做SPA的啊。424oZ
小倩的目光移到了顾长卿手中的那柄剑身上，既是他的本体，少女努了努嘴道：“要不你老把这剑赏给小女吧，小女拿去当铺里典当典当，幸许还能换上半块烧饼……”424oZ
不过他却并不恼怒，就是那样盯着对方，后者缩了缩脖子却也毫不气馁的回瞪向顾长卿。424o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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