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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因果(4k) 2

  “我立志,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lhizb1

  这是苏月鹿小时候写作文时,经常用作结尾的一句话。lhizb

  平均一个学期立二三十次志吧。lhizb5

  说起来,挺不走心的。lhizb

  长大以后她才发现,做一个对社会无害,不给别人招惹麻烦的人,就已经是最大的成就了……lhizb

  现在,她将这句话说给了这个少年。lhizb

  并不是希望他真的能有什么太大的成就。lhizb

  只希望他有朝一日,也能如自己一般,领悟到这句话的精髓。lhizb

  不指望你有多么神通广大、造福万民,只求你别为其他人增添麻烦,就很棒棒了。lhizb

  韩广直到这时,才抬起头,仔细去瞧眼前的母女二人。lhizb

  二十岁女子的温婉面容映在昏黄的落日余晖下显得明艳动人,当然,他刚上私塾没多久,还词穷得很,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就是觉得很美。lhizb

  而小女孩年岁虽小,可眉眼间,却已经隐约能看出几分与女子相似的地方。lhizb

  都很美。lhizb

  而且听说,这苏大夫早早就丧了夫君,独自一人拉扯女儿长大。lhizb

  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再度感到羞愧。lhizb

  然而,母女二人的目光并没有讥讽或是不屑、鄙夷。lhizb

  这给了他镇定的力量,不必将自己掩藏成一个捂脸的过街老鼠形象了。lhizb

  面对小女孩的话。lhizb

  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lhizb

  他的确不太能听得懂她后半句奇奇怪怪的话是什么意思。lhizb

  他试图理解。lhizb

  社会,应该是指社稷,也就是国家的意思。lhizb

  对社稷有用的人?lhizb

  这是劝他,要他报效国家吗?lhizb

  但这个说法,真的很奇怪。lhizb

  以往所有人的说法都是,忠君爱国,报效君王。lhizb

  君王,永远是摆在国家之前的。lhizb

  因为君王是一个具体的人,他拥有明确的具体意志,能够呈现并下达具体的命令,所以臣民也就很容易顺从君王的命令,理解君王的意志。lhizb

  忠君的标准很简单,只要遵从君王的命令,那就是忠君。lhizb

  然而爱国,却是一件复杂的事情。lhizb

  国家没有主体意志。lhizb

  所以,什么算爱国?lhizb

  在不同时期和不同环境下,爱国的具体行为,有很多都是不同的。lhizb1

  而当君王的意志和国家的利益发生冲突时,比如,君王要发动无意义的战争、要挥金如土浪费资源时,人们却只能去忠于能摸得着、看得见,并且意志明确的君王,而非虚无缥缈的国家。lhizb

  虽然朴素的善恶观告诉你,君王做的有些事,就是错的,但因为国家本身不会说话,也就意味着在正常情况下,没人可以借着家国大义,去怒斥君王无道。lhizb

  时间久了,君王就夺过了国家的话语权,成了国家的化身。lhizb

  可是,再仔细想想,国家真的是虚无缥缈的吗?lhizb

  迎面吹来的炊烟杳杳,春去秋来枯荣不息的一草一木。lhizb

  匆匆行过的百姓,玩闹嬉笑的孩童,步履蹒跚的老人。lhizb

  每一座城郭、州县,每一处房屋、建筑。lhizb

  眼睛能看见的、耳朵能听见的,任何热闹动静响声……lhizb

  乃至脚下所走过的每一寸土地。lhizb

  这就是国。lhizb

  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先是构成了家。lhizb

  为了更好的保护一个个小家,后来才有了国,国的意义就是保护家、保护人。lhizb1

  爱国,爱的是什么?爱的是人。lhizb

  所以,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本质就是去实实在在地为民众做事。lhizb3

  似乎有有所感悟,韩广又重重地躬身一拜,目光如炬,转身便要走。lhizb

  苏月鹿看他神情如此凝重,心中讶然,区区一句在现代早就被用烂了的话,对古人的杀伤力竟不是一般的大……lhizb

  也不知道他理解成什么样了。lhizb

  不过,总之应该是往好的方向去想的吧。lhizb

  只一晃眼功夫,少年转身离去。lhizb

  她却急得挥了挥手,唤道:“喂!别着急走啊。”lhizb

  少年又往前踏了几步,才又驻足转身,远远地对着苏月鹿,不知她想说些什么。lhizb

  他顿了顿,开口解释道,“那个,我不叫喂。在下姓韩,单名一个广字。”lhizb3

  他不想以“喂”这个代号被小女孩记住。lhizb

  “呃……就这样回去真的不要紧吗?”苏月鹿竭尽全力比划着动作,想把人叫回来。lhizb

  期间,她还朝完全无动于衷,置身事外看着她与韩广对话的苏青鸾,抛去了几个幽怨的眼神。lhizb

  她不太能鉴别外伤的严重程度,只是根据直觉,感觉这少年是被揍得挺严重的。lhizb

  只怕他回家再被揍一顿,万一被活活揍死,那可就成了真实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lhizb

  虽说他自己也有骗人作死的成分在里头,但没有引发恶劣后果,总归罪不至死。lhizb

  而苏青鸾好像完全懒得搭理少年的样子,但也不制止自己,这令她感觉奇怪。lhizb

  苏月鹿偷偷歪着脑袋,用眼角余光去看苏青鸾。lhizb

  然而只一息的功夫,她的余光就被敏锐捕捉到。lhizb

  一只手搭在头上,轻轻揉了揉。lhizb

  她的脸色一下子就不自在了起来。lhizb

  这番景象,自然也落入韩广眼中。lhizb

  他只觉得自己已经足够狼狈了,然后,还得被动地看她们母女二人在自己面前展示融融爱意。lhizb

  略有些尴尬地问道:“那要如何?我觉得,应该没什么大碍吧。”lhizb

  苏月鹿重新转回注意力,和颜悦色道:“不如回医庄敷点伤药,再抓点药,回去好好调理调理。”lhizb1

  “只是下次可别再做这样的事了。”lhizb

  只是她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心里盘算的却是另一个原因。lhizb

  韩广的父母是揍了他一顿,并让他去道歉。lhizb

  而若是他道完歉,回到家,身上没什么变化都没有,还是有比较大的梅开二度可能性。lhizb

  但反过来,如果他身上的伤处都被处理过了,那么他的父母立刻就能想明白,他的道歉目标接受了他的歉意,还不计前嫌帮他处理伤处,就是真的消气了。lhizb

  这样,回去就不太可能再对孩子动手。lhizb

  韩广错了吗?他肯定有错,但要说惩罚,也差不多足够了。lhizb

  那身上的伤可都是实打实的。lhizb

  她从来都不是滥好人,也不愿做滥好人。lhizb

  只是不愿有什么孩子被父母活活打死的人伦惨剧发生在自己身边罢了。lhizb

  此时韩广身上倒也是够疼的,一阵阵火辣辣钻心的痛。lhizb

  他可没有跟人客客套套再三推辞的功夫,听到小女孩邀请自己去医庄敷药,其实是想大大方方地应承下来的。lhizb

  但再一想到,这只是个小孩子说的话。lhizb

  人家大人在一旁冷眼旁观了半天,指不定怎么想的呢。lhizb

  又扭扭捏捏不敢说话了。lhizb

  苏青鸾全程没有插手,只是干看着,连神色也是平平和和,看不出喜怒。lhizb

  直到这时候,才难得地点头应允。lhizb

  她早看过了,这少年身上全是被揍出来的跌打肿痛。lhizb

  而在抱起他,准备把人弄远点的时候,顺手为他号了脉,并无大碍。lhizb

  可是,既然女儿要请他进来敷些伤药,她也不好拒绝什么。lhizb

  推门而入,韩广一瘸一拐地走在最前头。lhizb

  苏青鸾跟在后头。lhizb

  进了正堂,她摆了摆手就吩咐陌桑去帮韩广敷些伤药,并没有过多说明来龙去脉。lhizb

  陌桑只当这又是庄主从外头捡回来的普通伤者,将人带走,也没多问。lhizb

  她端起碗,喝了些水,平息了口渴。lhizb

  正想和女儿说话,却发现,身边好像没人跟着自己。lhizb

  女儿不见了。lhizb

  苏青鸾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还又转身看了看身后。lhizb

  都没人。lhizb

  她开始慌了。lhizb

  女儿可是恼了自己方才态度冷漠,才故意躲起来,不见自己的吗?lhizb

  可是,要她面对那个少年,也如面对其他病人一样和颜悦色,无视此前发生过的所有过往,她是做不到的。lhizb

  对于这个少年,她的确是恼他所作所为的。lhizb

  好歹是被年轻时候的自己救了一条命的,怎么就成了这样,一点都不如她的鹿儿乖巧呢?lhizb

  竟然还去骗人。lhizb

  万一……倘若……如果……若是……lhizb

  将鹿儿引得走丢了。lhizb

  苏青鸾自己必定是要急疯了,只怨自己当年救了他,恨不得回到过去,废了自己的医术。lhizb

  还好,没酿成大祸。lhizb

  可面对那少年,她始终摆不出好脸色了。lhizb

  心思是如此想着,脚也没停下来,苏青鸾找遍了前院,也没见到女儿的人影。lhizb

  可前院就这么大。lhizb

  而后院,自己就一直在进入后院的必经之地,女儿是无法在她眼皮子底下溜过去的。lhizb

  难不成……是往外走了?lhizb

  想到了这个可能性,顿时头大如斗,太阳穴突突真跳,异常肿胀。lhizb

  脚下生风,苏青鸾一路疾走,往正门去。lhizb

  谁知,绕过了院落的折弯处,但能看到正门的那一刻,远远地就见到苏月鹿孤零零地一人站在门外,目光惆怅地盯着那门槛。lhizb2

  没错……苏月鹿掉队的事实就是,她又碰上了那道恼人的门槛。lhizb

  又因为院外是斜坡往下,和院子里有一个高度差,这加大了从院外翻进里头的难度。lhizb

  上次她能不顾形象勉强翻过去,这次么……虽然门槛还是那道,但已经翻不过去了。lhizb

  而且,他们俩进了院子以后,一个个都走得飞快,她想叫人都叫不住。lhizb

  苏青鸾一门心思在想女儿是不是太善良,在想少年着实够愚蠢,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也就没有如先前出门时一般,将苏月鹿抱在怀里越过门槛。lhizb

  最终的直接结果,就是苏月鹿一个人被遗忘在原地,可怜兮兮地等待院子里的人记起自己来捞她一把,小小的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lhizb

  苏青鸾远远地就见到了苏月鹿,苏月鹿亦是同样,远远地就朝她张开了双臂。lhizb

  一副要抱抱的姿态。lhizb1

  如今她仍旧不可能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毫无芥蒂的用软糯嗓音去娇声娇气地撒娇,讨取大人的怜爱关心。lhizb

  但是,无意识、并非刻意地,所流露出的一些撒娇表现动作,她已经不知不觉地会做了。lhizb

  比如她正在进行的,张开双手要抱抱。lhizb

  最关键的是,苏月鹿自己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心里头竟然没有什么明显的不适感。lhizb

  为此,她还责问过自己,怎么能如此堕落。lhizb4

  结果,并没有什么用。lhizb

  她也分不清楚自己这样做,究竟是为了让自己得到更好的待遇,还是仅仅只是想要看苏青鸾每一次被逗笑地容颜。lhizb

  果真,苏青鸾笑意盈盈地扑上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还将她举在半空转了个圈圈。lhizb

  “青鸾也不等我一下。”苏月鹿撇过头,不轻不痒的无声抗议。lhizb

  “是娘的错,来亲亲,鹿儿不生气哦。”苏青鸾委委屈屈地说,一只手埋在女儿的发间,就是不撒手,“娘走神了,一路都在想那个少年的事。”lhizb

  苏月鹿起了兴趣,“他可是有什么问题吗?”lhizb

  “对哦,不急,等娘慢慢说给你听。”苏青鸾吊足了女儿的胃口,步履悠闲地抱着她回了内屋,一路上就用舒缓地语调,将那少年与她的往事一件不落地说了。lhizb

  “啊这……”听完之后,苏月鹿的心里也就装满了这两个大字。lhizb

  她忽然明白了,有这样的“因”在前,却得到这样的“果”,差点坑了自己的女儿。lhizb

  如今苏青鸾生气也正常。lhizb

  因为这说明,那少年的父母从未和他提起过曾经的救命恩人是苏青鸾。lhizb

  这次揍了他一顿,也很难说,他的父亲究竟是出于对儿子犯了错的惩戒,或者只是担心,当年跪地求人的陈年旧事,被人翻出来,嫌丢脸罢了。lhizb

  她想的甚至比苏青鸾能想到的还要深了许多,甚至就是实际的正确答案了。lhizb

  犹豫再三,还是没把自己的猜测说出口。lhizb

  因为这相当于是恶意揣测,就是尽可能的往最恶意的方向,去猜测。lhizb

  它本身是有负面效果的,最后无论猜的对不对,只要说出来,就会伤害到被猜测的对象和其他人的关系。lhizb

  “青鸾很厉害。”她由衷夸赞道。lhizb

  才十多岁,就有如此胆识和技术,能给人做缝合手术了。lhizb

  苏青鸾连忙笑着点头,“现在鹿儿就已经比当年的娘要沉稳许多了。将来啊,鹿儿也一定会和娘一样厉害的,甚至更加厉害呢”lhizb

  说笑间,她们解了厚重的衣服,又叫来了热水,顺便得知那少年已经回去了。lhizb

  此事才终于告一段落。lhiz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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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糸楪 @洛·芬里尔 呜呜谢谢打赏支持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