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秋日的夜晚,年轻人们聚集在灯火通明的街头,向夜幕下暗淡无光的塞纳河对岸眺望。他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城市叫巴黎,而他们所眺望的那片压抑的黑暗之城叫东巴黎。3uuwm1
巴黎,啊,这座法兰西曾经的璀璨明星,这座塑造了法国这个国家的城市,这座塑造了法兰西人这个民族的城市,如今却被塞纳河一分为二,一边天堂,一边地狱。3uuwm
塞纳河这条曾经养育了巴黎的大河如今却成为了一道天然的铁幕,将法国人的首都一劈为二。古老的石砌码头、宽阔堤岸以及历史悠久的数十座座精美桥梁也随之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临河而建的哨塔、军营、军事防线以及那堵阴冷的厚墙,那堵灰色的、高大的、封锁了东巴黎整个河滩的巴黎墙,SS对这堵墙的防御很松,十七八岁的SS青年兵们徘徊在墙上巡逻,他们所能遇到的最危险的敌人也不过是法国这边的愤怒青年了。3uuwm
而对于这些青年,SS的青年兵们对他们视而不见,哪怕他们扔多少石块儿,哪怕他们辱骂的多么难听,居高临下的青年兵们也只会冷漠地注视着这些堕落者。3uuwm
在勃艮第这个国家被建立,巴黎被割走一半之后,法国的年轻人们花了小半年时间才理解和接受了这一点,他们知道自己祖国如今所遭遇的耻辱皆是因为河流对岸那些年轻人们的父辈的胜利。3uuwm
的确,法国有更悠久的历史,但他们仍然是失败者,东巴黎就是他们国家乃至整个民族有史以来最大的耻辱柱。败者没有任何权利,璀璨的历史和繁荣的文化都无法阻挡胜利者的仁慈,直到最后,帝国最为驯顺曾经也最为重要的盟友如今也不过是帝国手中的一个可有可无的物件罢了。3uuwm
所以当帝国内战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整个巴黎——或者说西巴黎,理所当然地陷入到了狂欢之中。人民们自发地走上街头在这深秋之夜游行庆祝,最开始是年轻人们,他们在大街上徘徊,高呼着统一法国的口号。3uuwm4
在年轻人走了几个小时之后,巴黎城内的老人们最终被年轻人的气氛带动走出了家门。这些老人亲身经历过那段屈辱至极的历史。当然,他们未必认同年轻人们的激进想法,但同样对那个百般剥削压迫自己的帝国憎恨无比。他们挥舞着鲜花旗帜,大声唱着共和国时期的各种歌曲,用这种方式宣泄着自己这几十年来被帝国反复欺压折磨的耻辱经历。3uuwm
最终,巴黎城的人们统统走出了街头,年轻人,中年人,老年人,他们如庆祝节日一般庆祝着帝国的内战。驻维希法国的帝国办事处向巴黎提出了严厉抗议,而巴黎政府也很快做出了回应:他们派出了驻扎于巴黎的唯一一支武装部队法兰西第一民兵团去‘处理问题’。3uuwm
而在出击几个小时后,这一千五百多名法国士兵就已经彻底在整个巴黎散了开来,融入进了一处处聚会和酒会之中。3uuwm2
法国人们沉浸在这场狂欢之中,有的人是为了舒缓压力,有的人是为了痛饮自己平时买不起的酒,但几乎所有人都热烈庆祝着帝国如今所遭遇的可怕战祸,并且期盼着在自己有生之年可以看到巴黎的再度统一。3uuwm
狂欢持续到了午夜时分,宁酊大醉的市民们在巴黎街头燃起烟花,用璀璨的烟火照亮了这座古老城市,而与此同时,数十座桥梁之上的巴黎墙被尽数精确定点爆破,爆炸的声响都被街道对面的狂欢和烟花爆竹的声音所掩盖。3uuwm
而当硝烟散去之后,勃艮第第一和第二装甲掷弹兵师的先锋部队开过了满地瓦砾,向塞纳河对岸的西巴黎前进。3uuwm
等到了天亮之后,活下来的巴黎人们就会发现自己如愿以偿:巴黎最终再度统一了3uuwm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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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冬夜的迪纳堡市内四散奔逃,昨天,他们是帝国东方领的贵族,无论他们的身份工作高低贵贱而或他们是否有工作,他们的身份都远远高于迪纳堡当地人。因为他们都是帝国的移民,身体里流淌着天生高人一等的鲜血。3uuwm
今天,在这个帝国内战爆发一周后的寒冷秋夜,他们都将为此而送命,而谋害者则是每一个曾经被他们压迫、奴役和折磨的人。3uuwm
最先死的是当地的一个连的驻军、志愿兵以及警察,算他们走运,这些叛徒和走狗几乎在这一天刚开始的时候就金属死光:他们的食物被下了毒,他们在睡觉时被人用枕头蒙住了头,他们坐着的班车被司机直接开入了早已安排好的伏击圈,他们被那些‘忠诚’的线人引到了一处处堆满了炸药的‘游击队据点’里。3uuwm1
这并不能说他们愚蠢,东方领一向是帝国化的典范,在面对游击队的时候这些爪牙能够发挥出惊人的效率,但很遗憾,他们从一开始面对的就不是躲藏在城市之中的破坏分子,而是那些为他们服务的人,为他们擦皮鞋的人,为他们做饭的人。3uuwm
随着最后一个爪牙死于非命,人们不再隐藏,他们收起了往昔驯顺又温和的笑脸向目之所及的所有帝国移民发起了攻击,用缴获的枪支,用拳头、脚、指甲甚至牙齿杀死他们目之所及的所有人。3uuwm
到了午夜时分,最后六十多个帝国人被赶到了一处小楼里,里面的男人抢走了一些枪支,妇女们将底层的门窗用家具封好,各个年龄段孩子们的啼哭之声不绝于耳。3uuwm
“我们要求谈判!”这帮帝国人的头走到窗前向围着他们的人们喊道。“至少把孩子们放走!他们最大的才十五岁!”3uuwm
当然,无人回答,人们站在房屋之外,站在这无月之夜的夜幕之下,男人只能看到一个个摇曳的火把以及火光所照亮的面孔。那一个个面孔都在咒骂着,咆哮着,诅咒着。3uuwm
帝国人们花了足足十几秒钟才明白对面怎么了,借着微弱的火光,他们看到人群自动分出了一条路,一个‘人’在众人的包围下走了出来。3uuwm
那个人骨瘦如柴,远远望去简直像是一副披着皮的骷髅一般,他慢吞吞地走到了房屋之前,远远地望着这座塞满了哭喊着的妇女儿童和紧张恐惧的男人的房屋。3uuwm
“我们别无所求。”他向那边喊道,声音嘶哑又无力,“只求正义,看得见的正义。”3uuwm
“至少放过孩子,他们是无罪的!”帝国人再度喊道,乞求着对方的最后宽恕。3uuwm
“但他们的父辈犯了罪,犯了绝无法被原谅和宽恕的罪。”来者平静地说道,他根本就不需要去和对面的人去解释,当他的族人—无论大小—被屠戮殆尽的时候,他们解释了吗?3uuwm
600万同胞,600万血债,只有一种方法可以偿还。3uuwm10
下一刻,借着夜幕掩护悄悄走到了楼下的游击队们启动了缴获的喷火器,喷涌的烈焰旋即将小楼吞噬。3uuw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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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整个欧洲都是帝国的手下败将,而帝国则是整个欧罗巴毋庸置疑的统御者。帝国对自己手下败将们的在战后的待遇也各有不同,最糟糕的无疑是莫斯科总督府以及乌克兰总督府,那里的人们只有一种生活,那就是像牲畜一样为这个仁慈地没有彻底灭绝他们的帝国劳动到死。3uuwm
从某种意义上讲,非常讽刺的,二次大战的开端,最先被帝国彻底击败并且征服的波兰可能是某种意义上的受选之子:在帝国的诸多总督府之中,只有波兰长期保有着一支规模相较而言最为庞大的军队,而且还是他们自己的军队。3uuwm
这支军队在昨天的名字叫做新东方营。为了应对莫斯科和乌克兰两个总督区边境越来越糟糕的局势,帝国给莫斯科总督区周边的总督区拨款让他们去建立起一支随时可以向西线提供支援的常备军队。波兰总督区是所有总督区之中最为积极地,构建起了一支十万多人基本完全由波兰人组成的军队。3uuwm
帝国人将此视为是波兰总督区对帝国的驯顺,但事实显然并非如此。3uuwm
在帝国内战爆发的时候,东方营的士兵们以军事戒严的名义聚集到了华沙,而驻守在波兰的少量国防军和SS部队已经奔上了归乡的列车,他们的战场如今在大后方。3uuwm
而当最后一个德国军人离开波兰的边境时,波兰人行动了。3uuwm
他们烧毁帝国的旗帜,围攻总督府,绞死来不及逃走的官员。3uuwm
到了午夜时分,华沙基本被新东方营控制,总督府那奢华的政府大楼被攻陷之后,波兰人们欢呼起,他们扔掉象征着仆从军身份的灰色军服,换上了带有白红横道的钢盔,穿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深绿色军装。3uuwm
在这一夜,新东方营全军覆没,而波兰家乡军随之复活。3uuwm
光复华沙是他们的第一步,而下一步便是光复整个波兰。3uuwm
他们的曾经战败了,而现在他们决心光复这个被帝国人的父辈彻底撕碎的伟大国家。3uuwm
“波兰不会亡!”家乡军的将士们高喊着口号,在午夜之中奔向了下一个战场。3uuwm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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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国防军第五十步兵师二旅三团一营副营长雷奥中尉瑟缩了一下身子,将大衣裹紧了一点。莫斯科总督区不存在秋天,十月份左右这里就已经和帝国的初冬一般寒冷了。3uuwm
在基尔港那场莫名其妙的时间之后,第五十步兵师被尽数轰到了东线负责驻防萨兰斯克,而被师部视为是罪魁祸首的一营则被扔到了边境的一个偏僻村子里。雷奥本来以为他早就已经适应了莫斯科总督府的荒凉,但这个村落的荒凉破败还是让他目瞪口呆。3uuwm1
举个简单的例子,这个村子连一个名字都没有,哪怕是最为细致的地图上都不曾出现过这个村子。3uuwm
雷奥中尉的个人的住所是全村唯三的砖房。这些砖房都是村子当地人特意为他们盖好希望能孝敬国防军老爷们的,而为了顺承他们的好意,驻防于此的一营指挥官们一人一间。不过雷奥很怀疑他们到底是想孝敬他还是想变相暗算他们,这些破房子一个个都修得歪歪扭扭,虽然没有开窗户但里面通风良好空气新鲜,下雨的话房子里的降雨情况也很良好。3uuwm1
雷奥中尉叹了口气,他不由得怀念起了他的故乡:特里尔市。那里气候宜人(无论哪儿和冬日的莫斯科总督区比都配得上气候宜人)又繁荣富饶。一股香气飘了过来,他闻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今天又是吃土豆?3uuwm
第五十步兵师在这小半年里几乎一仗没打,但他们也没闲下来,五十师的士兵们竭尽全力地想要解决自己的粮食问题,国防军官兵们每天的任务就是在西伯利亚的苍茫大地之上种土豆。萨兰斯克实在太小,那里的俄罗斯人给自己果腹都困难,而如此偏远的边境他们也不可能指望后方的稳定供应,只能像几十年前那些被沙俄流放的罪犯一般为了自己的口粮劳作。3uuwm3
雷奥中尉裹着军大衣向搭在村落中间的‘餐厅’前进,很多士兵已经简单啃完了今天的土豆,在返回各自的帐篷住所时都会得意地和雷奥中尉炫耀一下他们那温暖得多的厚重冬季帐篷。雷奥中尉轰走了这些家伙,然后走到了‘餐厅’前,那巨大的帐篷底下摆着好几张大桌,不过主要食客确实当地的村民,大部分国防军还是喜欢跑回自己的小窝里啃土豆。3uuwm
雷奥有点意外的发现当地那些说着一口他一个字都听不懂的方言的村民们全都不在,他有点奇怪但也没太在意地坐到桌旁,作为军官,一个士兵立刻递给了他一个杯子,里面是滚烫冒着烟的咖啡,他向那个士兵点了点头,然后喝了一口……3uuwm
“汉斯,你的咖啡真难喝。”雷奥擦着嘴说道,“我才不喝这种狗……”他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似乎是一声轻响,似乎是一下不自然的震动,他困惑地抬起头向帐篷外望去,全然没有注意到汉斯下士那张满脸不耐烦的脸。3uuwm1
“你这屁蛋,我可不是你老妈,自己去煮你该死的咖啡吧!”汉斯没好气的说道,他的话引起了周围士兵们的一阵哄笑。但雷奥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和汉斯拌嘴,他走到帐篷之外,向着远方望去,他总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却又不太确定。3uuwm1
接着,一个的确不可能出现的声音响了起来:用大喇叭公放的音乐。雷奥和很多俄罗斯人打过交道,他也听得懂那音乐里的歌词。3uuwm
伟大俄罗斯,永久的联盟独立共和国,自由组合成各民族意志。3uuwm5
苏联独立而强大。3uuwm1
“敌袭!”他大喊道,但为时已晚,那刻在每一个东线士兵灵魂里的恐惧战吼如炸雷一般在村落远方的地平线上响起。3uuwm
“乌拉!乌拉!乌拉!”来自高尔基坦克旅的十数辆坦克扬声器所发出的战吼声震耳欲聋,他们为这一次进攻准备已久,哥萨克提供了斥候,当地村民提供了情报,而从高尔基远道而来的‘坦匪’则将发起致命一击。3uuwm7
随着帝国内战的爆发,帝国空军尽数撤回,西伯利亚的天空不再危险。而失去了德国空军的制约,蛰伏已久的俄罗斯人终于可以再度安全的行走在蓝天之下。3uuwm
时机已到,二次大战最惨烈的战败者们虽然分裂得七零八落,但大部分人仍然清晰地记着这一代德国人和他们的父辈在上次大战时所造下的血债。两千万人的死让西伯利亚大地浸透了鲜血、尸骸以及仇恨。3uuwm
这也是为什么在恐怖空袭结束之后,西俄罗斯四分五裂的各个军阀都接到了西俄罗斯革命阵线的统一电报。3uuwm6
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的敌人,一个共同的仇敌,在短短三年半之前,他们差点击败了这个仇敌,重新夺取自己的故土。3uuwm
而在三年半之后的今天,在几乎整个帝国的军队都在互相厮杀的时刻,他们还要继续互相厮杀掠夺吗?3uuwm
也许是,也许不是,但这些都和雷奥没什么关系了,一发炮弹径直落在了营帐里,弹片几乎将他的半个身子削开,鲜血喷洒在了西伯利亚的大地之上。3uuwm
西伯利亚最终将血流成河。3uuwm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