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亚当之名 3

　　跪倒在地上的男孩像是雕像一般静静地搂着怀中女人，纯白的雪花一片，又一片，落在浑黑的头盔上，护目镜的镜面早已模糊，却不知是雪水还是泪水。kXWDZ

　　即使无法看清他的表情，阿丽娜也知道他在哭泣。kXWDZ

　　并没有出声安慰。kXWDZ

　　阿丽娜只是静静地，站在希里安的身旁。kXWDZ

　　有时候，沉默的陪伴才是最好的慰藉。kXWDZ

　　又有谁能想到一个甘为儿子放下尊严乞求他人的母亲会这样突兀地死去。kXWDZ

　　阿丽娜最讨厌的就是一句轻飘飘，毫无自知的“节哀顺变”。kXWDZ4

　　逝去亲人的痛苦又岂是外人的几句碎语能安慰得了的。kXWDZ

　　轻风夹杂着雪花拍打在阿丽娜的脸上，很冷 。kXWDZ

　　只是它来的太晚了，火焰已经摧毁了这个村庄的一切。kXWDZ

　　蔚蓝的瞳孔逐渐发散，目光穿透房屋的阻挡，阿丽娜看到了很多仍在慌乱逃窜的感染者。kXWDZ

　　“同为感染者的同胞们，劫掠者已经退去，不要继续沉湎于慌乱中，扑灭火势，拯救粮田，现在的我们需要重建家园。”温和的女声以阿丽娜为中心向外泛开。kXWDZ

　　并非是从喉间发出的声音，而是源自心灵的暗示。kXWDZ1

　　在自身源石技艺的影响下，阿丽娜视线中的感染者逐渐褪去了内心的慌张与恐惧，稳定下来。kXWDZ

　　“这样就好了，接下来就不会再有更多的伤亡出现。”kXWDZ

　　眉梢稍疏，阿丽娜有些疲惫地晃了晃身子，险些摔向地面。kXWDZ

　　“埃拉菲亚女士，感谢你做出的努力。那句话，听得老朽也心神一振，接下来就交给我吧。”轻轻拍了一下女孩的肩膀，乌萨斯老人恰到好处地稳住阿丽娜欲坠的身体。kXWDZ

　　不知何时，一支精良的城卫军已经到了村庄的边缘。kXWDZ

　　“托洛夫，你组织小队去收拢感染者，把他们集中起来，西米尔，你组织队员去扑灭农田与屋舍的大火，优先拯救农田。”kXWDZ

　　“勃鲁西洛夫上尉，去追上那支‘劫匪’，只用留下一个。”老人一直以来维系的温和与风趣彻底褪去，冷漠头一次浮上他的面孔。kXWDZ1

　　但军人是绝不能愤怒的。kXWDZ

　　“是，将军。”身着城卫军军服的男人走出队列，他的长发有些发白，两撮胡须向外张扬，有些显老。kXWDZ

　　“第二头骏鹰。”望着名为勃鲁西洛夫的男人飞速离去，阿丽娜小声念了一句。kXWDZ

　　将一切事务分配好之后，老人才迈开步子，走向跪在地上许久也没有动过的希里安。kXWDZ

　　每走一步，阿丽娜都感觉这位老人像是衰老了好几岁。kXWDZ

　　“抱歉，我来晚了。”单膝跪地，老人颤抖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女人那张早已血肉模糊的脸庞。kXWDZ

　　“不怪你…父亲…城卫军的人很少，光是组织起来就需要很长时间…能救下其他人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没有提及女人的名字，希里安平静且缓慢地说着，像是一口悠长且绵延的呼吸。kXWDZ

　　“你长大了…已经学会了控制愤怒…这很好。”kXWDZ

　　“可是，父亲，您却没能控制住情绪。”kXWDZ

　　待到希里安把整句话说出，老人早已泪流满面。kXWDZ

　　“是啊，希里安，我恨乌萨斯这个腐烂专权的臭虫，我恨那些嗜血成性的贵族！”kXWDZ

　　“它们贪得无厌，它们处处盯梢。因为它们，我不得不和你们分开，因为它们，我只能这样站在儿子面前，无力地看着老伴的尸体逐渐变冷。希里安，你为什么不愤怒，你为什么不流泪！”kXWDZ

　　老人猛的一拳砸在希里安的胸甲上。kXWDZ

　　但男孩的身影只是轻晃了稍许。kXWDZ

　　“因为眼眶的泪水已经冻结成冰，再也溢不出泪花。你老了，力气也变小了，父亲。”希里安把女人小心翼翼地放下，拉起老人在雪天下有些冻僵的身体。kXWDZ

　　“我的确老了。但不是我的力气变小了，而是你的体魄变强了……赫拉格真的老糊涂了，理解错了我的意思，高傲的博卓卡斯替又怎么可能会接受曾经战友的甲胄，埃拉菲亚的女士，别担心，我会用黑钢重新替那位温迪戈打造铠甲。”kXWDZ3

　　赫拉格那个老家伙，并没有承认你啊。那么，就由我来验收你的成长有没有及格，孩子。kXWDZ

　　“但孩子，你主动穿上乌萨斯军人的铠甲，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kXWDZ4

　　“我知道，穿上甲胄意味着我要替他背负起过去的遗憾。”kXWDZ3

　　“那你做好了准备吗？这副铠甲继承的是巴克莱将军的意志。准备好面对这条路后真正的怪物了吗？”希里安卡凝视着他的孩子，虽然男孩并没有开口，但那双坚定的眼神已经告诉了希里安卡答案。kXWDZ3

　　他笑了。kXWDZ

　　覆盖在体表的上衣随着笑意而炸裂，浑身暴起的肌肉让他的身躯膨胀了将近两倍，使他看上去不像是名乌萨斯人，更像是一名正值壮年的温迪戈。kXWDZ

　　乌黑的军刀被他一寸寸地拔出。kXWDZ

　　“希里安，这是最初的考验，只需要十秒就够了。埃拉菲亚女士，后退。”沉稳的声音不复先前的愤怒与悲怆，老人轻声嘱咐到。kXWDZ

　　砰!kXWDZ

　　随着空气的炸响，希里安卡依托地面，如同炮弹般朝着希里安的位置猛扑了过去，接近十米多的距离眨眼归零，而手中军刀已是斩出第一记。kXWDZ

　　“重甲会为你提供一定的防御力，可它并非毫无弱点！”kXWDZ

　　哐当——kXWDZ

　　燃烧着热焰的铁臂与军刀相撞，在希里安的身体因撞击陷入僵硬的一瞬间，一记直拳已然击中了男孩的脖颈。kXWDZ

　　“如果你想继承那份意志，必须有着足够的力量才行！现在的你还不够！”kXWDZ

　　毫无征兆的，希里安卡掏出了腰间的短铳，趁着希里安被击中下巴的意识空白期，直接射出了三发。kXWDZ2

　　“不要怪我卑鄙，只要能在战场上胜利，怎样的计策与战术能可以使用！”kXWDZ2

　　军刀折转，笔直地滑向希里安的脖颈。kXWDZ

　　轰——kXWDZ

　　暴鸣声响起，kXWDZ

　　但这一次后退的却不再是希里安，而是老人。kXWDZ

　　“父亲……你算错了一点……我的脖颈和这副装甲的对位差了2厘米…你从来没有留意过我的身高…这是你的疏漏。而且你的动作真的变迟钝了……在不使用源石技艺的情况下，仅挥舞那柄泛用的军用战刀是划不开战甲内层的。”kXWDZ1

　　“是我赢了…父亲。”看着已经被轰出十几米的老人，希里安沉稳地取下三颗嵌入装甲外壳的子弹。kXWDZ

　　支起身体，老人释然地笑了。kXWDZ

　　但阿丽娜却觉得他比谁哭的都苦涩，比谁哭的都悲哀。kXWDZ2

　　“希里安，你做的很好。告诉我，支持你的意志是什么？”kXWDZ1

　　“父亲…小的时候，你有给我讲过一个故事，一个关于亚当的故事。他解放了人的天性，却又没有拴住恶的欲望。而感染者也有各自的天性，他们不应被压抑，不应被奴役，只要用理性去控制恶的欲望，他们何尝不是一介普通人。世界是公平的，没有人该用出生去评判他人。”kXWDZ1

　　“既然那样，你可要小心那条藏在伊甸园中的黑蛇……幼稚。”轻哼一声，老人转过身，望着雪天下黯淡的太阳，不知是说给谁听。kXWDZ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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