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重霞并不是没有觉察到房间内空气的悄然变化，只是她已经见怪不怪了。在第一次与德丽莎见面的时候，她就接触过这种气味。据德丽莎所说，这是人们对祸世妖狐的畏惧与信仰，加上这神社间的天地之灵气，所凝聚而成的灵兽，绯玉丸。3vjBC
她目前尚不能凝聚肉体，给人的感受就像是有一个巨大的，足足有整个神社那么的生物盘踞于此，或者反过来，是整个神社，暂且构成了绯玉丸的身体。只是不知道，绯玉丸能不能离开神社，还是像地缚灵那样，在依赖这间八重神社时，亦被其所束缚。3vjBC
事实上，八重霞前往八重神社，正是追查畜生道的线索而来。经过她的调查，她觉得这个叫绯玉丸的灵兽与畜生道极有可能有所联系。3vjBC
瞥了一眼魂不守舍的依芬，八重霞故意继续不动声色，按照第六夜的说法，咒印之间相互会有联系，如果绯玉丸真的与畜生道咒印有关的话，持有天人道咒印的依芬也一定回有所反应。3vjBC
虽然这看上去有点像利用依芬的计策，但这也是八重霞的无奈之举。诚然，只要她开口，依芬断然不会拒绝，她肯定会和自己站在一起，帮助自己确认咒印的下落。可八重霞已经下定过决心了，绝不会再让依芬接触与外道六法有关的东西。来自第六夜的警告也同样让八重霞的心中顾虑重重。3vjBC
“绝对，绝对不能让你家那位再接触咒印了，要不然，会发生连我都想不到的事情。不论你我，不，这个世界上将没有人能够控制住事态的发展。”3vjBC4
至于具体会发生什么，第六夜咬死不说，可她那惊慌的语气，颤抖的声线却是做不得假的。一直以来，在面对其他的事情上都游刃有余，用着宛如话剧演员一般造作腔调的第六夜，只有在谈论到这个事情的时候，声音会因为激动而尖锐的变形。3vjBC
第六夜的警告，八重霞是听进去了的，只是由于现实的逼仄，总是让她不得不行使下策。理论上来说，她不应该带依芬来这间神社，可除了这里，她再也找不到不收取金钱就可以收留二人的地方了。理论上来说，她不应该把依芬蒙在鼓里利用她，可只要依芬还在八重神社，这样的情况，就注定不可避免。她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不让依芬往畜生道的咒印上去想，并在确认情况之后，快速的解决绯玉丸，夺取畜生道的咒印。3vjBC
“哎。”八重霞的心里乱糟糟的，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瞒住依芬，她到现在也没个头绪。依芬又不是德丽莎，在家门口都能迷路，别看她有时候同样是迷迷糊糊的样子，心里可精明着呢。你可以蒙蔽她一时，但想要一直瞒着她，那难度不亚于登天。3vjBC
这可是八重霞的经验之谈，她一点也不想再体验一回被依芬从身后拿出一把镜子照着二人面孔的事情了。再来几次，八重霞觉得自己的心脏就是没问题也要被吓出问题来了。3vjBC
到处都是抓不住线头的思绪，八重霞觉得自己面对的就是一个死结，而依芬刚刚用沉默做出的表态，更是让她忧心于依芬的未来。她此时是真切体会到了第六夜警告的那个结局的来临，她感觉到了依芬真的有可能离开自己。3vjBC
八重霞再也没有心思听德丽莎讲那个自己听过无数遍的，祸事妖狐的故事了。在不夜天，她以能跳高难度舞蹈的招牌，作为舞伎小有名气了，但八重霞觉得那根本比不上自己现在跳的，这才是世界上最难的舞蹈。她是在三个鸡蛋上跳舞。依芬，第六夜，云尘，哪一个的态度她都要顾及到，哪一个都不是好想与的角色。3vjBC
八重霞想要叹气，可想到自己不久之前已经叹过一声了，若是叹气的过于频繁，就有可能被依芬察觉到，她就要想一个借口搪塞过去，应付依芬的追问。而找一个合适的，不会让依芬起疑心的借口，八重霞是没有心力，也没有能力。她只能强行咽回已经到了喉咙的浊气，硬生生的改成普通的吐纳。3vjBC
“累了，乏了。”八重霞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肩膀沉重了起来，酸胀的感觉也不知从何处悄悄缠上了她的身体。八重霞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是灌满了水的毛巾，再没有那种轻盈的感触了，不多时，八重霞的眼皮也接着开始打战了。3vjBC
就在八重霞的意识快要陷入黑暗中时，忽然有什么东西冲进了她的怀中，柔软的触感顶着她的胸口，熟悉的清新香气进入了她的鼻腔。还没等八重霞好好品尝一下温香软玉之时，在她的耳旁就炸开了一声巨响。3vjBC
八重霞右边的耳朵瞬间听不见了，头顶上的那对耳朵也在这足以成为声音武器的巨响中萎靡了下来。最后，八重霞是从背对着声源的左耳中，才分辨出来，那是依芬的尖叫。3vjBC
尖锐的女高音直接到达了八重霞的脑仁，她觉得自己的大脑就像是沸腾的水一样，跟这穿透性极强的声音发生了共鸣。3vjBC
原本，依芬对于幽灵这种东西的存在一直是不大相信的，要不然，为什么逆熵会一直找不到瓦尔特·乔伊斯的灵魂，理之律者核心中有整整五十万意识的残片，但就是没有乔伊斯的踪迹。在天命，奥托孜孜以求的想要唤回已经死去的，卡莲·卡斯兰娜的灵魂，却也同样从没成功。3vjBC1
若是没有灵魂的存在，那自然也不会有幽灵的存在。毕竟，他们是一体两面的。3vjBC
可所谓唯物主义者，就应该是实事求是的。依芬实在是找不到别的词汇来形容自己，在德丽莎开始讲故事之后经历的一切。3vjBC
从德丽莎刚开口，依芬就觉得气氛变得相当的古怪，蜡烛的火焰像是被什么东西减弱了光和热。本就不大的照明范围，像是被某种力量硬生生的往内又挤压了一些，周围的气温也开始逐渐下降。3vjBC
到此为止，依芬还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觉。亮度低了是因为灯芯的位置不对，忍一忍就好了，气温低了是山间的夜晚本就清凉，被子裹紧一些就好了。3vjBC
可随着德丽莎的嘴一张一合，依芬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了。先是讲到狐妖的时候，依芬就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戳着自己的后背，在她战战兢兢地回过头时，却什么也没有发现。3vjBC
紧接着，就是从房梁顶，房间的支撑柱里，传来了诡异的狐狸的鸣叫声。叫的不是“大楚兴，陈胜王”，就是那种像是女人压低声哭噎的那种狐狸的低鸣。3vjBC1
依芬抬起头确认了数次，不论是德丽莎还是八重霞都像是没有受到这种古怪动静的影响似的，一个在自顾自地讲着，另一个则在专心致志地听着。3vjBC
在依芬确认了很多次之后，她终于透过昏暗的环境光发现了八重霞的眼神不知何时就已经失焦了，也就是说，八重霞根本没有在听德丽莎讲的故事内容，她的神志甚至可能根本就不在此处。3vjBC
这时候，等依芬回头看向德丽莎，才发现连德丽莎也变得奇怪了起来。明明自己有了这么大的动作，露出了这样惊恐的神色，怎么说，她也应该感到奇怪，问自己一句发生了什么吧。3vjBC
可是，德丽莎就像是没有看到自己的行动一样，只是不停的在说，依芬就是站起身，也没能换来她的抬头。3vjBC
依芬越发的恐惧了起来。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遇到祸事妖狐了，要不然怎么可能两个同伴都变得像丢了魂一样。虽然她对东方的巫蛊之术了解不深，可这种状态，怎么看都像是撞上了这些神神鬼鬼的玩意儿。3vjBC
“不怕，不怕。”依芬颤抖着安慰着自己，她搬出了之前给自己打气的说辞，“你可是毁灭文明的律者，是最凶最恶的生物，应该是他们怕你才对，你怎么能怕他们呢。”3vjBC4
话是这么说，但依芬实际上没有任何的底气，她甚至觉得在风吹过整座山间的树林时，有无数的幽灵正在向这间神社聚集。3vjBC
“怎么办，怎么办……”依芬看了一眼德丽莎，她是巫女，应该是三人中对付这些东西最有办法的一个，可现在看来，她也指望不上了。就在依芬思考于是不是要强行叫醒两人，顾虑于是否会存在什么“反噬”时，她听到了，就在她的身后，那个带着狐狸气味的家伙，用着童稚的声音说道，3vjBC
这声音像是贴着自己的后背说的，依芬此时再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她松开被子，直接跳进了八重霞的怀中，闭上眼，死死的搂住了八重霞的脖子，嘴里不停的喊着八重霞的名字，只希望她能够尽快醒来，好给自己一些安全感。3vjBC
PS：理论上，我觉得律者应该是最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吧，毕竟米忽悠确实说过律者是物理规律的意识化体现，大概他们还记得这个设定……3vjBC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