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上，许冬阳哈了口气，玻璃窗上便起雾了。她随手画了几下，又兴致缺缺地收回手发呆。lq4VN
一路上折腾了几个小时，因为回来前没打报告，导致小姨没准备她的晚餐，尽管说了不饿，但阮茜还是在小区里给她买了便餐。lq4VN
“那怎么看起来愁眉苦脸的？”童谣捏了捏她的脸，“要我帮忙吗？”lq4VN
她快速吃完饭，进了卧室。童谣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叹息一声:lq4VN
阮茜问:“怎么了？”lq4VN3
童谣收拾起碗筷，轻轻晃了晃头，笑说:“青春期，长大了，有小秘密了。”lq4VN
许冬阳趴在书桌前，少有的生出不想学习的念头。她左思右想，为什么要分手呢？难道只有分手才能解决问题吗？恋人，不就是应该一起面对困难吗？lq4VN
从小到大，在某一天，她和白露之间纯净的友情走到了终点，生出了被称为爱情的副产物，而她们没人意识到。lq4VN
她们住的位置离得远，没了学校，没了网络上的联系，彼此便像个陌生人。lq4VN
许冬阳不是没想过主动联系白露，但每次想发消息时，心中又有一个念头在阻止她。lq4VN
从普遍理性上看，她是被甩的那个。她知道白露的难处，但自顾自决定一切，扔下她一个人，说心里没有气恼是不可能的，谁都不是没有脾气的泥人。lq4VN3
于是她们真的没有了联系，只能从顾念口中得知，白露寒假去冬令营补课了，封闭式的，早上补数学，下午也补数学。lq4VN5
有亲戚，也有小姨的学生。小姨今年28了，但魅力不减，倒不如说，魅力更大了，从当年初入社会带着点小清高的女大学生变成了可靠又气势十足的成熟御姐，她有时会想小姨能不能管住那些学生，尤其是女生。lq4VN3
晚上，她站在阳台边，听远处的烟花声。白露在干嘛呢？还被家人逼着学习吗？过年了，应该不会了吧？lq4VN
她和白露妈妈以前挺熟的，知道白露的妈妈是个怎样的女人——坚强，独立，又有些偏执，但也是刀子嘴豆腐心。白露说过很多次，妈妈总是骂她骂得狠，但最后往往是母女交心，哭成一团，之后定下的规矩也会松动。lq4VN
她拿出手机，找到白露的头像，迟疑着，发了一条消息过去。lq4VN
【新年快乐】lq4VN1
冬阳抿起唇，有点想把消息撤回，但无奈的是已经超过了时间，不能撤了。lq4VN
一个寒假没见，不少人胖了。大家欢聚一堂，热烈又得意洋洋地讨论寒假的见闻，少数人则在生死时速地抄作业。lq4VN
许冬阳到教室时，顾念已经到了。顾念跟她打了声招呼，她也颔首应了声，天气冷到说话都会结冰，空气里都是热乎乎的白气，让她忍不住把脸埋进围巾里。和白露的事没有瞒着顾念，当时还把顾念惊得不轻。lq4VN
拿起水杯，许冬阳习惯性地望向隔壁小组的那个空位，有一瞬间，她想像以前一样帮白露接水。但白露还没来，她便只顺走了顾念的杯子。lq4VN
“冬阳，谢谢！”同桌嬉皮笑脸地把水瓶递给她，先斩后奏地道谢。lq4VN
她无奈接过，发现又有几个人想让她帮忙，于是赶紧抽身。lq4VN
她漫不经心地走过这段去水房的路，拐角处差点撞到人，她顺口说了句“不好意思”，但对方却爽朗地笑道:lq4VN
这不是废话吗？不然她提着三个空水瓶卖废品吗？lq4VN1
她点点头，对这个曾经一起表演节目的少年并无恶感，并行着进了水房。lq4VN
外面太冷，冬阳也不想在外面久待，便道了声谢上前接水。很快，旁边的那个人走了，补位的却是一个女生，她瞥了一眼，两人的视线恰好撞个正着。lq4VN
这一眼，让她短暂地恍惚，开水从瓶口溢出，流淌到冰冷的手上，烫得她立刻退开。lq4VN
白露下意识想上去看看冬阳被烫到的手，可刚迈出一步，又怯怯地缩了回去。lq4VN
她也看见了沈敖。刚才她没发现在接水的是冬阳时还奇怪这个男生怎么有空位还不接水，现在却明白了，分明是在盯着冬阳的背影、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龌龊的事！lq4VN
想到这，她心中酸涩，一个寒假没有联系，她也不知道冬阳的状况。难道……接受了沈敖的表白？lq4VN
仅仅一个对视，就让她脑补了这么多，水雾在眼眶里弥漫，她咬了咬唇，水接了一半就想离开。lq4VN
她不敢看许冬阳的脸，说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就快速转身。lq4VN
她拉住白露的那根手指被烫得有些红，只看个侧脸也能看到白露那快哭出来的委屈样。lq4VN1
开学之前，她想过见到白露后要问的很多问题，让她知道自己有多失望。但结果是，才见了一面，自己就心软了，身体自幼的习惯让自己差点上前去哄这个负心的闺蜜。lq4VN
这两个女生间的氛围太怪了。是吵架了吗？怎么这个女生看自己的眼神跟怨妇一样？lq4VN2
难道是个爱他而不得的？lq4VN4
“好了。”许冬阳接完了水，从两人中间经过，转向白露，“走吧。”lq4VN
白露闭了下眼睛，把眼泪憋回去，默默跟在许冬阳的后面。lq4VN
可能是质问，可能是责怪，可能是厌恶和挖苦……胡思乱想中，唯独没想到，前面的人停下来、转身，把温热的水瓶贴在她脸上:lq4VN
“你还好吗？”lq4VN1
白露说得对，其实她并不在乎和白露是什么关系，不谈恋爱，反而更合她心意。lq4VN
“早就消气了。不过，她不准我跟你玩了。”白露说着，不自然地看向一旁，“以后我就不住寝室了。改走读了。”lq4VN
“对不起。”白露又说了一遍，在喧闹的教学楼里，她的声音让冬阳有种文静的错觉。文静？从小到大，白露都和文静沾不上边。说出来以后，白露似乎有了勇气，看着冬阳的眼神，那里面的柔情，不舍，自责，让人觉得复杂。lq4VN
“不是我妈妈的错。是我的错。”白露抚了抚额前的碎发，“如果我够优秀的话，我就有底气跟我妈妈理论了。我妈她活得太辛苦了，天天都很焦虑，为了我和别人一样，不输在起跑线上，身体这些年折腾得很差……”lq4VN
冬阳看着眼前的白露，这个女孩，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没心没肺，现在却懂事乖巧。一个寒假能改变人这么多吗？但或许成长本就是一瞬间的事。lq4VN
她记得，她从小时候起，便喜欢被白露依靠的感觉，她愿意成为白露的依赖的对象，即使不知道原因，只是单纯的感到开心。lq4VN
“嗯。”她唇角往上，让自己笑起来，“什么时候努力学习都不算晚。以后有问题的话，可以来问我。”lq4VN
白露抓抓头发，肚子里还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归为一句“谢谢”。lq4VN
上一次电子通讯不知是多久以前，一起吃饭的次数减少，一起聊天的欲望渐渐变淡，小学时候最好的朋友到了初中往往就会被更要好的人取代。lq4VN
白露不曾找许冬阳问过问题，许冬阳又是那种除了上厕所和吃饭打水外可以成天在座位上刷题的人，如果不是这次考试，她们都很久没有挨得这么近过了。lq4VN
全班人都在实验室外等待，一次性考四个人，由老师喊名字进去。冬阳手里还拿着生物资料，站在她前面的就是白露，而两人挨着站是因为学号挨在一起。lq4VN
这次考试很重要，作为结业考试的一部分，占了中考成绩的10分。lq4VN5
两人都没说话，各看各的资料。很快，有人考完出来了，大家纷纷询问考的什么，那人喜不自禁，说自己抽到了最简单的两个实验，把大家羡慕得质壁分离。lq4VN
“对了，里面有两台显微镜是有灯的，不用对光，记得抢！”lq4VN
实验室光线不好，桌上的小灯只能说差强人意，大家都对反光镜的操作深恶痛绝。lq4VN
白露心头一沉，看到别人轻轻松松、一脸喜悦地出来，她感到很有压力，只能在心里祈祷别抽到难的实验，这种考试，大家都力争满分，扣半分都觉得血亏。lq4VN
老师从门口探头:“下一组进来了，许冬阳、白露、张子欣……”lq4VN
手里的资料看了无数遍，但上手实操……这学期只上过两节实验课，她虚。lq4VN1
进实验室前，几个人心中第一个念头是，抢好的显微镜。但进来后，他们傻眼了，显微镜都装在盒子里，根本不知道哪个是不用对光的。lq4VN
白露正在纠结，耳边忽然传来一句清泉般动听的声音，因为压抑着音量，还显得有点……色。lq4VN2
白露愣住，接着，许冬阳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坐在了第一排。lq4VN
眼看一个男生就准备选那个座位，她赶紧跑过去，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率先坐下。lq4VN
她抽到的两个考题，一个是操作显微镜，一个是观察口腔上皮细胞。lq4VN3
她忍不住望着前面那个魂牵梦绕的背影，收回视线，集中注意力考试。打开显微镜的盒子，这台果然不用对光，她下意识再次望向许冬阳，那个美丽精致的少女也把显微镜放到了桌上，下面的反光镜正好对着她，亮得刺眼。lq4VN
白露回神，立刻开始操作。不得不说，不用对光后，这题相当白给。操作完显微镜，做完准备流程，她拿出牙签在口腔里刮了刮，虽然感觉牙签上什么都没有，但还是按照操作流程沾在了载玻片上。lq4VN
在这个安静的实验室，突然，一声清脆的声响，是某个玻璃片破碎的声音。lq4VN
“老师……它突然就碎了……”lq4VN1
女生的声音有些颤抖，老师迎面走来，一脸阴沉地扫了一眼，回头和另一个老师视线交流。lq4VN
生物老师“啧”了一声，走过来，话里是对这个成绩一般的女生的恨铁不成钢:lq4VN
“怎么搞的？我都说了多少遍要小心了，你以为还能重做啊？”lq4VN
外面的人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有几个试图从门上的小方窗往里看。lq4VN
老师骂了几句，过了会儿，叹了口气，到底是自己的学生，于心不忍:lq4VN
她在纸上写下实验步骤，默写得很快，因为早已背得滚瓜烂熟。旁边有人已经做完了，正要喊老师检查，蓦地，又一声清脆的响声。lq4VN1
“怎么回事？！”老师怒了，“玻璃片得罪你们了是吧？”lq4VN5
一场小闹剧，突兀地开始，匆忙地结束。白露的笔却停住，她呆呆地看着桌上的洋葱，这个为了另一个实验准备的、没用上的材料，这一刻，隔空辣到了她的眼睛。lq4VN
那两个男生先考完，白露放慢了速度，最后和许冬阳同步交卷。lq4VN
结果，出实验室时，她们两个打碎载玻片的事已经传遍了。lq4VN
大家用同情的眼光看着许冬阳，大概是他们觉得许冬阳这样的学霸少了几分一定会很难过，因为他们认为许冬阳最在乎的就是成绩。lq4VN
白露穿过人群，无声地跟在冬阳后方，隔着一米的距离。lq4VN
最终，是冬阳停下来，回头，落下的头发很直，呈现着好看的纯黑色:lq4VN
她有些难过，因为她，冬阳的中考成绩少了好几分。她不想冬阳用这种方式来安慰她，但……不得不说，考砸了的人，最大的安慰就是别人也没考好。lq4VN
然后补充，“别乱脑补了，我就是不小心摔的。那几分不重要，中考有九门，这几分才占多少？”lq4VN2
白露愣在原地，虽然这么说，但少别人几分还是会让她很难受，只能……别的科目多努力了吧？lq4VN
她愁眉苦脸地低着头，头顶却突然被一片温热所覆盖、抚摸——是许冬阳的手。她们俩的距离拉近了一些，久违的亲密带着点生疏，妈妈知道大概会生气……lq4VN
她的脸开始发烫，却把头埋得更低，用手抓住许冬阳围巾的尾巴，在手里把玩，缓解尴尬:lq4VN
白露恨不得钻进地里，赶紧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哪个显微镜是不要对光的？”lq4V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