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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千金易得,知音难求 1

  这一斩,斩出的那一瞬间,所有的目睹者,皆感受到了歇斯底里的疯狂,因为,斩出的那一刻起,电锯的操纵者就已不是莫天歌,而是融入其中的冤魂戾魄。3u3nh

  在死亡的那一瞬间,意识已经开始迷离,肉体已是衰竭,不论有多少话想说,皆已没有办法说出,因为这是生理的极限。3u3nh

  而这生前未曾说出的话,却在死后的这一瞬间尽数宣泄出来。3u3nh

  光辉因黑暗的衬托而显得辉煌,黑暗因光辉的存在显得深邃,这些逝者的低语,有多少眷恋与不舍,就有多少怨怒与憎恨。3u3nh

  他们是弱小的食材,但却因厨师的手而汇聚,这一柄电锯就是它们所能屹立的最后餐盘。3u3nh

  不需要厨师特意烹饪,此时此刻,这些弱小的食材知道该如何去完成这一道料理。3u3nh

  不遗余力的爆发,歇斯底里的疯狂,便是这些弱小的食材,向着食客传递的“味道”。3u3nh

  这是逝者的最后呐喊!3u3nh

  被揭破假货身份后,黑渊妖君的气息与精神虽然渐渐躁动起来,但在这一瞬间,他的瞳孔还是猛然收缩,只觉得无形的黑暗彻底笼罩了自己,而黑暗之中,犹如骷髅一般的亡魂,极尽狰狞与疯狂的袭来。3u3nh

  这一斩之下,世间,如堕地狱!3u3nh

  下一瞬间,黑渊妖君只觉得这些亡魂扑了上来,用残缺的牙口啃噬着自己身体,即便崩掉自己的牙齿,也不顾一切的撕咬着。3u3nh

  万鬼噬体之痛,猛然袭来,但这这是开始,又是一晃眼,那些亡魂从撕咬出来的伤口中钻入了进去,与黑渊妖君融为了一体,一个个狰狞的鬼面,如脓包一样充斥于黑渊妖君的皮肤表面,这些鬼面脓包嘟囔着无尽的低语,恶毒的诅咒着黑渊妖君。3u3nh

  好的料理,不仅仅是味觉的盛宴,而是更多元化的体验。3u3nh

  此刻,直面莫天歌呈现的这一道料理,黑渊妖君就感受到了更多元化的盛宴体验。3u3nh

  他的触觉,被万鬼噬体之痛所充斥,他的听觉,渐渐被万鬼诅咒之殇所充斥,但这还没完,更深层次的变化接踵而来。3u3nh

  他的视觉,渐渐被滔天怨憎所化的黑暗所遮蔽,他的嗅觉,也渐渐被万鬼演化的阴气所淹没。3u3nh

  这一斩下,世间若堕地狱,那么此刻的黑渊妖君便朝着地狱的最深处不断堕落。3u3nh

  眼不能视,耳不能听,鼻不能嗅,体不得感,地狱诸苦纷纷加于其身,伐其神智。3u3nh

  唯一所留的,仅仅是舌,也仅仅是声。3u3nh

  黑渊妖君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声音,但他立刻发现,这唯一给他留下的感官,也是陷阱,他越是痛苦的叫出声,那些冤魂戾魄就越是兴奋,随之而来的地狱刑苦,便越是凶狠。3u3nh1

  地狱刑苦接踵不断,在五感丧失的黑暗中无限沉沦,渐渐堕到最深处,而后,一只魔掌缓缓浮现。3u3nh

  这魔掌向黑渊妖君抓来,攥住了他的灵魂。3u3nh

  下一瞬间,之前感受的痛苦,皆以倍数爆发出来。3u3nh

  拳有拳意,刀有刀心,剑有剑境,若能得悟,寻常招数也能化腐朽为神奇,拥有非同凡俗的威能,而厨艺,也有这意,心,境。3u3nh

  这只魔掌,便是厨艺勾勒的意。3u3nh

  这厨意的作用很简单,就是数倍放大料理中的美味。3u3nh

  寻常的动物油,化作了勾魂慑破的浓香,而这一道料理,也在厨意的加持下,拥有了非同凡俗的升华,其中那给食客带来地狱刑苦的怨憎之气,以成倍数的爆发了,而这一道料理的心灵打动之力,也愈发凶狂,真正向着心灵爆破之境冲刺而去。3u3nh1

  食客的哀嚎与凄叫,才是这一道料理最赞的点缀!3u3nh3

  因为,这一道料理的真谛,便是冤有头,债有主,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而现在,报应之时已到。3u3nh

  莫天歌巡游八荒,用时七天,这一斩,他也酝酿了七天。3u3nh

  并不仓促,也并不漫长,一切皆是恰到好处。3u3nh

  头七刚到,恰好是这些冤魂戾魄这一口怨气处于最佳赏味期之时,无需多做处理,鲜度与浓度皆是完美。3u3nh

  唯一可惜的是,这一道料理出炉之时,乃是正午时分,若是在深夜,那才是这一道料理的巅峰就餐环境,也是这一道料理杀伤力最强之时。3u3nh

  月黑风高之时,厨师一番烹饪,召来万鬼,行于人间,请食客品尝诸般地狱刑苦,这才显得出厨师的本事。3u3nh6

  莫天歌微微轻叹了一口气,为这一道料理不能臻至杀伤力之巅峰而感到遗憾,但很快便看开了,因为,对眼下品尝这一道料理的食客而言,十全十美之料理,和八九分之味的料理,也没什么区别。3u3nh

  莫天歌这一斩,是朝着冒牌黑渊妖君斩出,但斩出后,威能也自然而然扩散着,将整个城镇笼罩起来。3u3nh1

  那些妖邪也品尝到了这一道料理的美味,在万鬼噬体引发的五感丧失黑暗中沉沦,凄厉哀嚎着,然后倒在了地上。3u3nh1

  甚至连那些阴世鬼神,以及城镇里的凡人,皆被这一斩所波及,如麦子一般倒下。3u3nh

  厨师从不是一个自私的职业,厨师做出来的菜,也不是为了给自己而做的,所以,料理是讲究分享的,而从快餐行业出身的莫天歌,对这一点体悟更深,而他烹饪的这一道料理,并不是私房小炒,而是标准的大锅菜,份量甚是扎实。3u3nh

  一道料理端出,城镇中的一切生灵,不拘鬼神亦或是凡人,甚至连妖邪都通通坐在同一个餐桌上,品尝着同一道料理,甚至连哀嚎都是同一个声调,尽显料理无私分享之真谛。3u3nh2

  这并不是没有意义的,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受害者与加害者,有一些事情,需所有人去承担,有一些话,也需要所有人去聆听与铭记。3u3nh

  承受了这一斩主要威能的黑渊妖君,屹立于原地不动,但身上的黑色羽袍却仿佛被无形的鬼爪撕扯着,渐渐破损,而羽袍之下的身体,也不断出现伤口。3u3nh

  这一道料理,虽然走的是以心传心之味,但出自于莫天歌之手,尤其是那么简单的。3u3nh

  万鬼噬体带来的痛苦与诅咒,都渐渐显现于其身上。3u3nh

  若是食客不足以抗衡这一道料理的威能,那么,不仅心灵会堕地狱,连身体也会一并堕下去,最终身心皆被这一道料理打爆。3u3nh

  黑渊妖君胸膛处的羽袍撕裂,莫天歌目光骤然一凝,白煞王曾经拿出来显摆过的黑渊妖君令牌,镶嵌于这个冒牌货的胸膛,如活物一般,衍生出一道道木质的细小触须,插入冒牌货体内,而这个冒牌货那一身气息与力量,皆源自于这个令牌。3u3nh

  那股能让莫天歌心中魔性都为之倾倒的“美味”,便是从这个令牌中传出,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令牌处于活性化的状态,这个镶嵌于冒牌黑渊妖君胸膛上的令牌,美味感甚至远比白煞王手上的那个令牌的更为浓郁。3u3nh

  如果说白煞王手中那个令牌,在莫天歌的魔性感应中,也只是一个沾染了些许食材美味气息的物品,那么,冒牌货胸膛镶嵌着的令牌,本身就是一种“食材”,已经达到可以吃的标准了。3u3nh

  这浓郁的“美味”,激起了莫天歌身上的变化,他的右臂骤然膨胀,进入魔化状态。3u3nh

  而后,在魔性的本能驱动下,莫天歌纵身一跃,落于冒牌黑渊妖君身前,伸手向那个令牌抓去。3u3nh

  但在指尖触及令牌的那一瞬间,莫天歌便感觉到,一股莫名磅礴的生机,从指间传来。3u3nh

  莫天歌这一瞬间无由来的长生了幻觉,仿佛他指间所触及的,不是一个巴掌大的木质令牌,而是一颗顶天立地的巨树,不,甚至比那更夸张,完全可以用支撑起世界脊梁的通天神木来形容。3u3nh1

  即便是广袤的无亘大地,对这通天神木而言也显得有些渺小,祂一个微不足道的根须颤动,也足以形成改变地貌的震动,祂的呼吸,化作改变天象的风雨雷霆。3u3nh

  而莫天歌的触摸,便激起了莫名的变化。3u3nh

  那亦真亦幻的通天神木,仿佛注意到了莫天歌,于冥冥中扫了莫天歌一眼。3u3nh

  莫天歌的行动比意识更快,指尖一抠,化掌为爪,便是要将这个令牌从冒牌黑渊妖君的胸膛出掏出来。3u3nh

  冥冥中,一只密布黑鳞,筋肉盘扎,指甲如勾,体型遮天蔽日的魔掌,向着那颗巨树擒去。3u3nh

  下一瞬间,那通天巨树摇晃着枝叶,一条树枝抽打而来,这树枝抽打的速度与力量,是无与伦比的凶横,直接撕裂了音障,甚至与空气摩擦出了火花,如划过天穹的流星,将那魔掌拍飞了出去。3u3nh

  这一幕,无法分清这是幻觉亦或是真实的映射,而落于现实之中,便是冒牌黑渊妖君胸膛处的令牌,骤然绽放出淡淡的霞光,莫天歌的右手立刻被震开,而他的右手掌心处,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焦痕,仿佛被什么东西抽打过一般。3u3nh

  某种莫名的懊恼感,充斥于莫天歌的心中,而伴随着这莫名懊恼感的,还有一个诡谲的低语。3u3nh

  “如果我有左手,有双腿,有眼耳口鼻,有身体,祂逃不过我的掌心,但现在,我只有右手,如果想要烹饪那一个食材,就必须尽快补齐其他的部位……”3u3nh4

  莫天歌瞬间明悟,这懊恼的诡谲低语,源自于他体内的魔性。3u3nh

  魔性源自于自我的凝聚,所以,这一声低语,并非外来的诱惑,而是源自于潜意识的自我启迪,或者说,是清晰到可以直接听得见的“直觉”。3u3nh

  但莫天歌此时没时间多思索这些,因为,眼前这个冒牌黑渊妖君骤起异变。3u3nh

  他胸膛处的木质令牌,绽放着淡淡的霞光,看似神圣,但却暗藏诡诈,更多的木质触须涌现,刺入了他身体的各处,似在更多的支配着他的身体与心灵。3u3nh

  下一瞬间,冒牌黑渊妖君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之前的躁动悉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浩瀚而沉凝的韵味,屹立于莫天歌眼前,却犹如看不见底的无尽深海,这种韵味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到莫天歌甚至产生了一种诡异的错觉,觉得脚下的大地开始破碎,化作了无序流动的渊海。3u3nh

  原本环绕于此,呼啸而涌的黑渊之气,也在这一刻彻底宁静了下来,似在表达这某种恭谨与臣服。3u3nh

  如夜空一般深邃的眸子中,仿佛有无数无以名状之兽,化作流星坠落,肆意而狂暴的蹂躏着所注视的一切。3u3nh

  无需多言,莫天歌便知晓了,眼前立于身前的,已不是冒牌货,而是真正的黑渊妖君,支配黑渊的鬼神之王,统御万妖的荒神之君,堪比返虚真君的三阶证道者。3u3nh

  显现之后,祂不曾言语,只是长吸了一口气,在其身心中弥漫的万鬼怨憎之味,悉数被其吞纳殆尽。3u3nh

  万鬼啃噬的痛苦,这是初味,而后万鬼诅咒引发的五感丧失黑暗,渐堕地狱之味,是次味,对羸弱的食客而言,这初味与次味,已是他们所能品尝的极限了。3u3nh

  而此刻的黑渊妖君,轻描淡写间便越过了这前味与次味,品尝到了终味。3u3nh

  生前没有来得及说出的话,在死后得以道出,生前的不憎恨与怨怒,在死后得到了慰藉。3u3nh

  万鬼宣怨,在孽报偿还后,也终将落幕。3u3nh

  如人报仇,一腔怨怒散去后,重担尽去,既是心满意足,也是怅然若失,但不管如何,终归是放下了。3u3nh

  这终味,并不浓郁,却是延绵不绝,在心扉之间流淌着,叙说着恩仇已尽,因果皆断后的味道。3u3nh

  这味道,名曰放下,也曰解脱。3u3nh

  放下并非放手,解脱并非忘记,只是,那已是该铭记的东西,而非负担与包袱。3u3nh

  这味道,如祝愿,既祝逝者往生,也愿生者铭记,3u3nh

  黑渊妖君骤然笑了起来:“外显酷戾,以成地狱刑苦,却内蕴慈悲,以成解脱祥和,很有意思的味道!”3u3nh

  莫天歌也笑了起来,笑的甚是开怀,因为,终于有一个食客,品出了他所烹之料理的真谛。3u3nh

  千金易得,知音难求,一个厨师,能遇见一位懂他的食客,当是至乐。3u3nh1

  为了庆祝自己遇见知音,莫天歌一招手,那柄电锯落入其手。3u3nh

  而后,莫天歌猛然抡起电锯,狂笑着朝着黑渊妖君砍去,要将这个难得的知音碎尸万段。3u3nh8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