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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那一道名为太阳的料理(下) 2

  厨房已被火光所充斥,屹立于火焰之中,莫天歌毫发无伤。lq5kG

  从面对白煞王,直至面对黑渊妖君时,占据烹饪主导权的,主要是破魔八阵食谱,因为在那时,莫天歌需要的是杀伐之戾,而这一刻,占据主导权的,却是太阳球食谱。lq5kG

  心与万物合,身与天地同,意志如大日高悬,俯瞰尘世,风雨雷霆,皆在一念之间!lq5kG

  这般状态下,许多神通不修自成,如这操火纵焰之能。lq5kG1

  某种意义而言,这并非神通,只是厨师最基础的“火候掌握”而已,只是,当厨师的境界上升到天人合一之时,这普普通通的火候,也随之化腐朽为神奇。lq5kG

  猛火烧灶,待到烧红后,莫天歌手一洒,鬼神缘之米便落入锅中。lq5kG

  这锅并非原始楼那重量按吨来计算的法宝厨具,莫天歌拿起锅,便开始翻炒。lq5kG

  厨师有根基三小功,刀功,火功,勺功,太阳球食谱加持之下,火功之厉已可见得,而勺功此刻也见分晓,颠勺抡锅之时,米在勺中翻,火在锅中滚,分不清炒的是米,亦或是火焰。lq5kG

  米与火的交汇,在锅中化作一轮来回纵横翻滚的火球。lq5kG

  而待在厨房之外的山主,此刻骤然神情一动,他看向厨房的方向,只觉得那袅绕翻飞的火焰,竟仿佛活了过来一般,隐约间,有了龙蛇起伏之气象。lq5kG

  气象一生,感觉就是不同了,之前的凡火此刻也已是非同寻常,山主有一种直觉,若是自己被这火一灼,只怕也是要受伤不轻。lq5kG

  但山主也没时间多想,因为伴随着火焰异动而来的,还有一股浓郁的米香。lq5kG

  这香味是如此的浓郁,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感,嗅到的那一瞬间,便是直达心扉,就连对吃喝不太感兴趣山主,也忍不住吞咽了几口口水,只觉得浑身馋劲都起来了。lq5kG

  莫天歌翻炒着鬼神缘之米,目光微垂,只见那一粒粒米,犹如精灵一般在锅中跳跃着,仿佛在配合着莫天歌的翻炒,让自己熟的更快。lq5kG

  隐隐约约间,这些米的身上,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韵弥漫着。lq5kG

  食材是否有“心”?lq5kG

  这是一个很玄乎的问题,就好像有人问,绘画以及音乐是否有生命力一样,这真的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lq5kG

  但莫天歌此刻,却非常直观的触摸的到了食材的“心”。lq5kG

  这心,并非源自于这些鬼神缘米,而是源自于鬼神缘这般灵植的祭炼者。lq5kG

  翻炒鬼神缘米时,莫天歌仿佛跨越了时光,见到狐尊祭炼灵种时的模样。lq5kG

  祂手中祭炼着灵种,心神却飘摇在外,念着那万家灯火,生民安康。lq5kG2

  这般念想,留在了灵种之中,形成了“心”。lq5kG

  厨师聆听着食材的心,也触摸到潜藏在此心背后的意。lq5kG

  “此心此念,若无人知晓,岂不可惜。”lq5kG

  嘴角勾起一丝笑容,莫天歌右手的大愿献祭符箓骤然绽放光芒,王天元的纳祭之愿产生的愿力,此刻流入到炒锅之中。lq5kG13

  莫天歌猛然一震炒锅,米粒伴随着火焰飞腾而起,愿力于此袅绕,再度落于锅中时,米粒竟绽放着淡淡的光,分不清是火焰的附着,还是自内而外的显化。lq5kG

  一遍又一遍的颠勺抡锅,米粒起起落落,火焰愈发凝聚,光辉也愈发的耀眼,渐渐的,炒锅中翻腾的,也不仅仅是火球,而是一轮具体而微,绽放无量光明无量火的太阳。lq5kG

  以这铁锅为世界,生生再造一个小世界,而这些鬼神缘米,便是这个小世界唯一的主角,以心为力,竭尽全力爆发着,将自己所有的能量与营养,皆化作无量光明无量火爆发了出来。lq5kG

  这种爆发,是一种恩惠与赐予,那无量的光明无量火,此刻以米香的形态,向外扩散着。lq5kG

  伫立在厨房之外的王天元夫妻,此刻大口嗅着这味道,内心莫名有一些触感,只觉得似乎有一位看不清面目,温柔而圣洁的女性,立于自己身前,向自己抵来一碗米饭。lq5kG4

  “要吃饱哦!”lq5kG9

  分不清真实亦或虚幻的笑语回荡着,王天元下意识说了一声:“好的”,便伸手去接。lq5kG

  真实与虚幻在这一刻交错,王天元伸出的手,什么都没有触碰到,但回过神来后,竟觉满嘴饭香,肚子也好像吃了三大碗饭一样,竟有一些饱腹感,身体也变得有劲多了。lq5kG

  王天元环顾左右,发现自己妻子也和自己一样,伸手去接那并不存在的一碗饭,而脸上也露出了饱腹的神色,而后,王天元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体态长相犹如乡间土财主一般的人。lq5kG

  此人正是山主,而此刻山主像是见了鬼一样,神色惊骇的左右环顾,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道:“咦!?我怎么突然好像看见狐尊拿着一碗饭向我递过来,难不成祂刚刚陨落,又立刻从阴世回归了?但怎么会拿着米饭呢!?”lq5kG1

  王天元愣住了,问道:“你说那个看不清面目的女人,就是狐尊?”lq5kG

  “是啊,那种温柔而神圣的感觉,没错,就是狐尊,不对,你怎么看得见我的?”lq5kG

  山主随口说了,然后这才发现王天元此刻莫名跨越了阴阳互不相扰的界限,目睹了自己的存在,诧异而看了王天元几眼,发现王天元身上多了一丝特殊的鬼神气息,随之皱起眉头:lq5kG

  “你和狐尊结缘达契,成为祭师了?这怎么可能?”lq5kG

  祭师,是阴世鬼神与有缘之凡人,缔结契约后而成的,阴世鬼神多了一个能行走于阳世之中的使者,而凡人也能接鬼神之力而显威。lq5kG

  但想要成为祭师,却没有那么简单,与鬼神有缘这个条件,便已是阻碍了天底下九成九凡人的硬门槛。lq5kG

  所以,世间的祭师,终归是极少数的,但现在山主便发现,王天元突然就在自己眼前成为了祭师,可通阴阳,可识鬼神。lq5kG

  而且不只是王天元,就连王天元的妻子也成为了祭师,而夫妻双方都是即将陨落的狐尊之契者,那就更匪夷所思了。lq5kG

  这般事态,让山主脑一脑门的问号。lq5kG

  却在此时,厨房之火光骤然一敛,而后莫天歌的声音传出:“好了,你们进来吧。”lq5kG

  山主心有疑惑,快步走进厨房,刚想发问,但目光却被灶台的炒锅所吸引了,神情渐渐变得呆滞起来。lq5kG

  炒锅之中,一粒粒细碎的黑水晶,袅绕着淡淡的火焰,光芒绚烂升腾,映得整个厨房都是透亮。lq5kG

  这非同寻常的造型也就罢了,更重要的是,那一粒粒的黑水晶,竟汇聚出非同寻常的气象。lq5kG

  只是目睹,便是磅礴的火与光扑面而来,如火海席卷,也如龙蛇咆哮,有着焚山煮海之大气魄。lq5kG

  山主不禁问道:“这是什么?”lq5kG

  莫天歌一挑眉:“炒熟的米啊。”lq5kG

  “米炒熟后是这样的吗?”lq5kG

  山主露出困惑之色,虽然灶火已熄,但锅中热量似乎没有散去,那一粒粒黑水晶,此刻依旧在锅中轻轻跃动着,碰撞着,而后,便有一粒米在碰撞中跃出了铁锅,而后,犹如火箭推动一般,尾焰爆发,整粒米化作离弦之箭,发出尖锐的嗡鸣,在空气中划过一线火光,恰好在山主脸边擦过。lq5kG

  山主感受着脸上汗毛被高温烧糊的感觉,然后,又转头向后看去,看着那一粒米以高温烧融了墙壁,洞穿出一个米粒大小的洞,飞射到屋外的模样。lq5kG2

  转过头来,山主凝视着莫天歌,神情变得严肃起来:lq5kG

  “你对米,有什么奇妙的误解?据我所知,米这种东西,可不会变成这种可以射穿墙壁的玩意。”lq5kG4

  山主觉得,要是莫天歌抡起那个铁锅,把里面的米朝自己抛来,自己的估计还打不过那一锅炒米,只能被打成筛子。lq5kG2

  莫天歌微微一耸肩:“刚才炒米的时候,火力下的猛了一点,所以这些米目前火气有点大,不过不要紧,凉一下就好了。”lq5kG

  山主始终没明白莫天歌是怎么炒,才能把这一锅米炒的火气那么旺的,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问,最后还是问起了王天元夫妻身上的变化。lq5kG

  莫天歌对此世祭师的设定了解并不多,不过,此刻闻言,却是笑道:“他们与狐尊没缘分,但狐尊却与他们有缘分,或者说,狐尊与八荒原有缘,若非如此,我又岂会将此灵种命名为鬼神缘。”lq5kG

  山主若有所悟,莫天歌也不多说,因为这些事情没必要多说,懂就是懂,不懂,可能永远也不会懂。lq5kG3

  百多年的时光,已是凡人的爷孙三代,灵种在八荒原各地种植,甚至深刻的影响了八荒原一域之民的民风民俗,这便是狐尊与八荒原缔结的缘。lq5kG

  莫天歌炒米之时,融入了一份愿力,由此产生了一些特殊的影响,让王天元夫妻突然变成了祭师,虽然有些意料之外,但细细思来,却也是情理之中。lq5kG

  所谓的契,便是双方的联系。lq5kG

  狐尊祈苍生吃饱,在往昔,因缘沉寂,苍生不曾回应,时至今日,王天元夫妻应了一句。lq5kG

  一方所祈,一方回应,契约便已立下了,不管这契约是脆弱亦或坚固,但总归是存在的。lq5kG

  而这般意料之外的变化,也并非坏事,甚至可以说是恰好到处,莫天歌骤然笑问道:“你们饱了吗?”lq5kG

  王天元摸了摸肚子,露出古怪之色,他什么都吃,但的确感觉饱了:“还行,虽然什么都没吃,但真的好像有一些饱了。”lq5kG3

  “那就好,但你们吃饱了,还有一个本该吃饱的鬼神却始终饿着,你们来做一道料理款待祂吧,所谓的因缘啊,本就是有来有往的!”lq5kG

  那一锅炒好的鬼神缘米,最终交给了王天元夫妻,他们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在莫天歌的指点做了起来。lq5kG

  米中袅绕光焰,山主觉得灼热难耐,但王天元夫妻却觉得这光焰并无害处,犹如幻影一般,甚至还有一种微妙的亲切感。lq5kG

  炒米该怎么做,王天元夫妻几乎不用莫天歌教,便是心中有数,因为他们以前已经烹饪过不止一次了。lq5kG

  每一年的收粮之时,家家户户皆是米香飘蔓。lq5kG

  糗的做法,不仅仅是可以做成锅巴一般的干粮,也有其他的做法,此刻王天元夫妻将米倒入器皿之中,然后开始捣米,将炒熟后的米碾碎,制成碎粉,而后泡以水,便是米糊。lq5kG1

  当然,说是稀饭或米粥也没什么问题,因为糗,本就是近乎最古老的米制料理,本身便是很多米类料理的源头之一,早在先民时代,各种炒米为食,便已是蔚然风行。lq5kG

  做着做着,也许是触景生情,王天元微微有些失神,总是想这家里那渐渐干旱的田地,村镇父老那殷勤期盼的目光,以及舍笼里那托亲戚照料的鸡和鸭,还有往昔那播种收粮的点点滴滴。lq5kG

  家乡的景色,如此鲜明的泛起,又渐渐的落下,待到回过神来时,米糊已是做好。lq5kG

  看着这一碗米粥,王天元都不敢相信这是经自己之手做出来的。lq5kG

  黑色的米糊,浓稠而如镜,晶莹剔透,甚至袅绕着灿烂的光辉,骤然看去,如一整块黑色的钻石,但晶莹剔透的镜面之下,却暗藏汹涌,偶尔手一抖,碗轻轻晃了晃,镜面的米糊破裂,丝丝缕缕的火光便从下面冒出来,仿佛那表面的米糊之下,藏着一颗太阳一般。lq5kG

  仅仅是目睹,王天元也知道,这是一道超凡的料理!lq5kG

  浓郁的米香,如光也如焰,从碗中绽放开来,嗅着这米香,王天元只觉得越来越饱,身体也越来越有劲,仿佛他通过吞气品味,真真切切的吃到了这一碗米糊一样。lq5kG

  “去吧,端给那一位吧。”lq5kG

  莫天歌一声催促,王天元便小心翼翼端着这碗米糊,向着山上走去。lq5kG

  碗很大,若非跌倒,王天元也不担心洒出来,只是,不知道为何,这碗并不重的米糊,真正拿起向前走时,却莫名有了一些沉重。lq5kG

  米香飘香,渐渐弥漫于四周,镇中的阳世之民嗅到这米香,有些人,更如之前的王天元一样,下意识的伸出手,好像从一个虚幻而不存在的人手中,接过什么一般。lq5kG

  但不管是否伸出了手,这些阳世之民,皆是下意识的露出了满足之感,仿佛吃了一大碗米饭一样。lq5kG

  而镇子中那些妖邪,嗅到这米香,身上的妖气骤然不稳,丝丝缕缕的黑渊之气从它们身上溢出,而后归散于天地,极少部分的妖邪露出了享受之色,但更多的妖邪却是神色惶恐,如遭雷击,连忙捂着鼻子向外逃去。lq5kG

  山主也跟在后面,他看着王天元,却不敢靠近,因为在他的视线之中,王天元掌托的并不是一碗米糊,而是一轮正在不断绽放光焰的虚幻太阳。lq5kG1

  大日横空,魍魉退散,万邪不侵!lq5kG

  托着这一碗米糊,王天元和妻子继续向山上走去,走着走着,山中鸟兽渐渐便米香吸引而来,它们在林中看着,却不敢靠近。lq5kG

  也许是虫蚁鸟兽之鸣,也许是山林绿荫的随风婆娑,王天元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回荡着。lq5kG

  那是苍凉而古朴的长吟,曲调变化极简,却有着难以言喻的厚重与威严。lq5kG

  但王天元仔细听之,这才发现是米糊在碗中轻摇,与碗碰撞发出的声音,不过,王天元也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毕竟,米糊居然会与碗发生碰撞声,而且还撞出有节奏的曲调,这听起来就很不可思议。lq5kG

  在着苍凉而古朴,厚重而威严的曲调中,王天元继续前进,只是神色也不自禁有了一些肃穆。lq5kG

  那些还待在洞窟之中,见证这狐尊末路的阴世鬼神们,此刻也察觉到了什么,他们纷纷转头看向山道那边,只觉得无量之光热,正以不可阻挡之势,不断辉耀而来。lq5kG

  而福蕴姥姥,因对祸福之流有着特殊的敏锐性,她甚至听到了那亦真亦幻,于冥冥中奏响的庄严乐调。lq5kG

  透过这乐调,福蕴姥姥无由来的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些画面。lq5kG

  礼官吹响号角,以表吉时,力士擂动大鼓,以壮福威,身穿祭袍礼装之人屹立着,手持表文,肃穆而诵,而在远方,旌旗林立,随风摇摆,猎猎而响。lq5kG5

  这是祭,大祭!lq5kG19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