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狐尊这略显得有些突兀的请求，莫天歌一时间只是沉默着。437SH
他也并非蠢人，听完狐尊倾诉历史后，对此世之局势，也已经有了一些更深入的认知。437SH
然后，莫天歌斟酌了一下言辞，没有直接答应或者否决，只是问起了另一个问题：“天的力量始终纠缠于蟠桃母树身上，作为此世根基的蟠桃母树，是不是已经有些扛不住了？”437SH
狐尊之前所言的，大多是蟠桃幽冥木的古老历史，对于蟠桃幽冥木残枝断叶衍生而成的蟠桃母树，却没有多说，但莫天歌还是第一时间意识到了最关键的问题。437SH
蟠桃幽冥木都被“天”轰杀成渣，而其残枝断叶衍生的蟠桃母树，被“天”的残余力量不断侵蚀着，扛得住吗？437SH
狐尊露出一抹叹息之色：“是的，你没猜错，面对“天”之力的侵蚀，蟠桃母树可能已经撑不住了，你知道吗？在很久很久以前，世间苍生皆知这个世界是蟠桃母树支撑起的，甚至能够目睹蟠桃母树遮天蔽日的身姿，再往后，人们已经看不见蟠桃母树了，只能在典籍里知晓其存在，而现在，连典籍都已不存在了，除了我等封君级的鬼神，此世再无人知晓蟠桃母树的存在……”437SH
狐尊话语至此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但也不需继续说下去了。437SH
在“天”残留力量的不断抹杀之下，蟠桃母树的窘境是非常清晰的，眼下整个世界只有那么寥寥几位鬼神之王还记得蟠桃母树，如果连这些鬼神之王在某一天也遗忘了蟠桃母树的存在，那么后果已是毋庸置疑。437SH
莫天歌又问道：“如果作为世界根基的蟠桃母树的存在，彻底被“天”的力量所抹去，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事？”437SH
狐尊微微摇头：“我不知道，也许就像是蟠桃母树从来都未曾存在过那样，这个世界失去根基，再度崩散为碎片，又或者天的力量从蟠桃母树中蔓延出来，笼罩了整个世界，然后整个世界彻底迷堕，自然而然的彻底消失，可能性有很多，但大多都不怎么好……”437SH
闻言后，莫天歌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内心不由得升起一股拔腿就跑的冲动。437SH
整个世界已是将倾的大厦，随时都可能轰然垮塌，上演惊险刺激的世界末日之景，而且这种世界末日，还不是生地表态级的灾难，而是整个世界从根基层面的爆破。437SH2
这种级别的剧情，莫天歌觉得已经超越了自己所能处理的极限，然后瞬间做出决断：437SH
“我回去打听一下我们那边的移民程序，看看能不能给你们安排一些跨界移民名额，就先这样吧，下次我们有空再聊啊。”437SH
狐尊见状，微有些哭笑不得，摇摇头道：“你放心吧，蟠桃母树的状况再怎么糟糕，再支撑个数百年乃至于上千年还是不成问题的，但前提是，不能让黑渊继续下去了。”437SH
莫天歌闻言，把已经掏出来的两门食谱给塞了回去，稍微松了一口气：“你早说啊，我差点就直接回去了，说说看吧，黑渊妖君到底想要做什么？居然让你想要聘请外星杀手去干掉祂。”437SH
提及这个话题，狐尊神色微微有些复杂，却没有直说，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你知道黑渊之气是什么吗？”437SH
莫天歌斟酌一番，道出了自己最直观的感受：“一种极端的天地负面灵气？”437SH
狐尊微微摇头，解释道：“并不是天地负面灵气那么简单，此世之根基在于蟠桃母树，也在于当初那一枚从不周山祖庭世界崩落的世界碎片，虽然蟠桃母树稳定了这个世界碎片，但蟠桃母树被天所侵蚀，也难以顾得周全，那世界碎片在时空中不断滑落，边边角角便出现了脱落与湮灭，而黑渊之气，就是世界碎片小规模崩解时产生的一种现象。”437SH
这般解释，超出了莫天歌的想象，他问道：“世界崩解，产生了黑渊之气，但可以理解，但为什么会有那种极端的邪异感？”437SH
狐尊解释道：“黑渊之气严格来说，是世界的血肉从“腐烂”到“湮灭”的过程，对世界内的人而言，就像是看见逐腐烂的同类尸体一样，如果你感到黑渊之气很邪异，这说明你是正常的，如果你感到很亲切，那这就很危险了。”437SH
狐尊的解释异常直白，莫天歌瞬间对黑渊的概念，有了极深的理解，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没能理解黑渊妖君的目的，直至狐尊说道：437SH
“某种意义而言，你可以将黑渊之气，理解为正在腐烂，扭曲，凋零的世界之力，而黑渊妖君，便是试图收集这样的力量，然后以此重新创造一个摆脱了天之束缚的世界。”437SH
莫天歌骤然想起了之前所见的种种，那些修炼了黑渊法典的妖邪，居然可以摆脱阴世的束缚，无所忌惮的显威于世，而后不自禁低语道：“黑渊的力量，可以抵抗“天”的力量吗？”437SH
狐尊露出一丝苦笑：“也许可以，也许不可以，你忘记世界碎片是怎么从不周山祖庭世界崩落的了吗，那也是“天”打下来的，黑渊的力量是否能够抵抗天的力量，未曾碰撞之前，谁都说不定，但是，想要凝聚黑渊之力，代价将会是异常的惨烈，可以这么说，如果什么都不做，世界也许还能拖个上千年，但任由黑渊妖君去做，也许明年世界就没了。”437SH
莫天歌忍不住问道：“你和黑渊妖君很熟吗，居然对其那么清楚？”437SH
狐尊神情愈发复杂：“我之前说过，我等鬼神皆源自于蟠桃母树的孕育，而我和黑渊妖君，皆是蟠桃母树一枝所凝，某种意义而言，我们也算亲人吧，很久很久以前，我们也曾结伴行于大地，而随着我们成为封君者，取回蟠桃母树传承的古老记忆后，我们对很多问题，尤其是这个世界的未来，皆有着不同的看法……”437SH4
狐尊话语未尽，但稍后的事，也无需多言，无非就是分道扬镳而已。437SH
此刻，莫天歌总算对全部的前因后果，有了一个通盘的认知与了解，也知道狐尊为什么要请自己这个外星杀手，去干掉黑渊妖君了。437SH
他之前虽然不知黑渊的根脚，但也对黑渊有了一些基础的探究，知晓了黑渊的道。437SH
如果黑渊妖君继续这样搞下去，大地之上将遍布白煞王这般真妖，最终，名为黑渊的荒神之兽，将会在无量妖邪的拱卫下，彻底吞噬旧世界，然后以自身孕育一个能够摆脱天之束缚的新世界。437SH
那是一切的终结，亦或新的开始，没人知晓，但就算能成，最终诞生的新世界，画风一定很惨烈。437SH
以那白煞王为例，它要是成为荒神之兽，那么，它唯一能够开辟的所谓新世界，整个世界的生命都将被其彻底吞噬，化作伥鬼囚禁于其肚子内，开辟一个灵魂永世不得超生的幽冥之世。437SH
莫天歌骤然严肃的看向狐尊：“黑渊妖君的行为与目的姑且不论，那么你呢？你打算怎么做？”437SH
狐尊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笑容：“我没有黑渊那般坚定的雄心壮志，也没有祂那般卓越的智慧，我来自于蟠桃母树，也终将归之于蟠桃母树，我行走于世，努力积攒着养分，最终以此作为柴薪，延续着蟠桃母树的生机……”437SH8
狐尊的语气中，有难以言喻的温柔与圣洁，也有着看透生死的阔达与坚定。437SH
莫天歌于此彻底明悟狐尊与黑渊妖君之间的根本性分歧，黑渊妖君欲要大破大立，自立一界，另开天地，狐尊却是延续维持，将希望寄托于蟠桃母树。437SH3
虽然狐尊没有详说，但莫天歌也猜到了一些，蟠桃幽冥木，乃是五大灵木之一，本身就是幽冥轮回之显现，作为其残枝断叶演化而成的蟠桃母树，说不定也有一些相关方面的功能。437SH
理论上来说，只要蟠桃母树支撑起的这个世界，生机足够繁茂，也可以给蟠桃母树提供相当大的补充，让其得以熬下去，甚至反过来战胜“天”的残余力量。437SH
但狐尊的这个计划，和黑渊妖君的计划本质都没什么区别，只能说是理论上有可能，至于结果，不到最后那一刻就无法确定。437SH
狐尊叙说了这一切后，似乎放下了心中许多重担，祂长松了一口气：“很久没有对人说过这么多话了，我已经没遗憾了，不论你最后会去阻止黑渊，我都要谢谢你，再见了，来自于域外的原始神尊，现在我将作为柴薪，回归蟠桃母树了……”437SH2
言罢，狐尊微微闭上了双眼，而后，原本半透明的身影，变得越来越虚幻，最终复归模糊剪影。437SH
莫天歌深深的凝视着狐尊，目送着这个为他揭示了世界背景观的鬼神之王，以了无遗憾的姿态缓缓领便当退场，眼神泛过一抹古怪之色。437SH1
下一瞬间，狐尊那模糊的剪影之躯，又再度回归半透明，祂抬起被烈焰燃烧着手，诧异的问道：437SH
莫天歌骤然笑道：“不得不说，你的人设打造功力还算可圈可点，和网络上那些伪装成萌妹子的抠脚大汉有的一拼，你的温柔圣母人设，差点就瞒过我了。”437SH
莫天歌此言，让狐尊神色微微一滞：“咦，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啊。”437SH1
莫天歌摇了摇头：“如果你真的那么温柔，你又怎么可能感觉不到自己手上燃烧的火焰是什么？那是我以民祈，民愿，民血为食材，精心烹饪而成的馈实之宴。”437SH3
狐尊此刻才真正的低头，凝视着缠绕在其手中火焰，渐渐感应到其中蕴含的东西。437SH
【狐尊，谢谢你赐予的灵种，有了灵种，今年的荒年又可以熬过去了……】437SH
最开始是王天元的声音，渐渐的，是更多的声音，千百人，万人，十万人。437SH
八荒原之民，百年的纳祭之路，百年的祈愿，皆蕴于一味，化作了这炙热而燃的愿火。437SH
这一道料理的美味，于此彻底爆发，愿火中承载的祈愿，化作风暴，冲击着狐尊的心灵。437SH
在这冲击之下，狐尊脸色骤变，原本温柔而圣洁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发出悲泣之声：437SH
“别这样喊我，旱灾找我，水灾找我，荒灾也找我，但这也就罢了，母猪产后护理也找我，你们有完没完啊，我哪懂什么母猪产后护理啊，我偷偷跑去农户家偷看了好几天也没搞懂，所以你们不要再问我母猪产后护理该怎么弄了，我已经累到受不了了，我现在只想睡觉，只想去死，你们找别人吧……”437SH15
见到在愿火蕴含的万民祈愿之意冲击下，情不自禁发出哀鸣之声，甚至躺在地上疯狂打滚的狐尊，莫天歌情不自禁摸了摸了下巴，骤然响起了一个问题。437SH
八荒原少说也有几百万人口，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人跑来祈求狐尊，那么问题来了，求狐尊的这百年来，一一聆听信众之祈，给与灵验反馈时的加班脱发量？437SH2
不管问题的答案是什么，莫天歌所烹的这一道馈食之宴，最终带来的结果却与莫天歌所想的有些微妙的差异。437SH
莫天歌融八荒原百年纳祭之路之愿为一味，就是想着让心怀万民的狐尊，亲眼看看自己百年辛勤的成就，让祂可以风风光光，了无遗憾的吃完这人生的最后一顿饭，也走完最后一程路。437SH
但眼下，狐尊在这一道馈食之宴的美味下，直接勾起百年加班的心里阴影，当场人设崩溃，倒也是让莫天歌有些始料未及。437SH
这一道源自于两牢烹之礼的馈食之宴，并非黑暗料理，但却让狐尊吃到这般模样，也是让莫天歌有些啼笑皆非。437SH
莫天歌并不觉得自己的厨艺有问题，那么唯一有问题的，只能是狐尊这个食客了。437SH
“嘛，算了，食客吃完料理后，回顾自己的职业生涯，感动到涕泪聚下，也是一种食之幸福啊。”437SH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