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没有在偷懒，也的确是打算好好画上那么一副肖像画的。可是在动笔之前，他耽搁的时间实在太多了。kY19u
正如在考场上精心构思却没有写完的作文会被评为低分那样，没画完的肖像画就是没画完的肖像画。半成品或许有可能存在艺术上的价值，被损坏的古物当然也能保存下来自己时代的底蕴。kY19u
可停留在草稿阶段的肖像画和尚未成为钻石的石墨，尚未打完地基的摩天楼，尚未杀人的杀人犯，尚未告白漫画家的恋情，尚未开始却已结束了的玫瑰色青春一样，kY19u4
夕阳渐垂，晚霞犹如回光返照的病人一样在半空之中乱涂乱画着最后一片枫叶。kY19u
火村夕拿着两罐饮料，锁上画室的大门，转过身去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纪伊，将其中一罐绿色包装的饮料递到他手里。kY19u
把饮料给他之后，火村就向着街道的方向走去了：“今天你家那边也是你一个人吗？”kY19u
同路的纪伊在他身后跟着他：“啊，家父家母大概要再过一阵子才回得来。”kY19u
“这样啊……”火村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打开易拉罐，尝了一口。紧接着便皱起眉头，抬手看了眼易拉罐上的名字，之后这才一口一口的继续喝了下去。kY19u
“很难喝？”纪伊看着手中那罐和火村手里一模一样的易拉罐，开口这样问道。kY19u
“加拿大绿茶水，一种碳酸饮料。”kY19u1
“碳酸饮料的绿茶？”kY19u2
“真是奇怪的东西。”纪伊打开自己那一罐喝了起来，基本上就只是加了汽的绿茶而已，但是刚喝下去的时候味道的确很怪。kY19u
“谁又说不是呢。”火村表示赞同，可是却仍旧在喝着那罐绿茶水。kY19u
“所以说为什么要喝这个？”纪伊看向他那边，“今天优子小姐也再喝香草味的可乐，是发生了什么吗？”kY19u
“简单解释一下的话——那就是突然心血来潮的订了两份可乐盲盒，所以现在不得不全都喝掉吧。”kY19u
“心血来潮？盲盒？”纪伊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的看着火村，“老师你和优子小姐还真是……”kY19u
“无聊吗？我倒是不否认这一点就是了。”火村轻笑着，将自己喝完的绿茶水易拉罐扔到了路边的垃圾桶里，“毕竟每天都千篇一律的话，人生很容易会无聊起来的。所有偶尔这么做其实也不坏，毕竟说到底，所谓大人也只不过是长大了的孩子而已。”kY19u1
“这算是成年人的经验吗？”莫名其妙被卷进两人游戏之中的纪伊同样笑了起来，然后这样说道。kY19u
火村如此回答，然后两人走到了街道的十字路口旁。在等待绿灯的期间，火村突然提起了之前纪伊的请求。kY19u
“所以说，纪伊你是打算重新画一幅泽村的肖像画，然后用来当做这次课程上的作业吗？”kY19u
“嗯，现在我是这么想的。”纪伊在喝完绿茶水之后，这样回答他，“虽然不知道老师你有没有为分组评价成绩的打算，但是既然分组而且她画完了我的那一幅的话。我也打算把她的那一幅画出来。”kY19u
纪伊沉默了片刻然后试探着回答到：“……大概是私心？”kY19u
“嗯。因为泽村她画的那么仔细，所以我想再看一下那一副。”纪伊听到火村的话后，连忙这样解释道。kY19u
“不，我没有打算询问你为什么想要那幅画。”火村用玩味的眼神看着他，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然后转过头去，没让这小子发现，“毕竟有着自己的照片也好，以自己为原型的雕刻也好，画着自己的画也好，任何一种艺术作品如果是以自己为主角的话，那么人们或多或少都是会有将它摆在自己的不远处的念头的。这也算是本能的一种吧，其实也没什么。”kY19u1
“……本能吗？”纪伊低头，咀嚼着这个词，隐约感觉这与自己现在的想法似乎并不一致。他并非是会在遇到以自己为模特的艺术品之后就想要收为己有的人，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kY19u
“不过，我不能做主把泽村那幅画交给你。”没等纪伊思考出自己的想法，火村便在一旁突然拒绝了纪伊的第二个要求。kY19u
“因为这是我的私心？”纪伊同样将易拉罐扔到了垃圾桶里。kY19u
“不，因为无论如何我都没有将一个人的画作转送给另一个人的权力。或许身为你们的老师，我可以在收上来你们那些画，在草草看过一边之后就把他们丢到一边，也可以看都不看的直接扔到垃圾桶里，甚至还可以将它们拿来垫桌脚，但是唯独拿来送给他人不行。在身为老师的我这里，这些肖像画就只是意义不大的课堂上的「作业」而已，可是如果我将其送给其他人，那这就是作画者的「作品」了。而作品在卖出去之前，是属于作画者本人的。”kY19u
“在您手里是作业，而如果交给其他人就是作品了吗？”纪伊重复着他的话，“这听上去感觉有点狡猾。”kY19u
“可是事实上的规则的确就是如此。我不否认有更多视学生的成果努力为己物的老师，但是至少我是希望自己能遵守这么一个规则的。”kY19u
前后左右四个方向的路灯全都变成了红色，然后前后方向的红灯在几秒之后转绿。火村和纪伊向着路对面走去，一边走着，火村一边顺着刚才的话题回答起了纪伊的第一个请求；“然后，关于椎名你那个因为泽村画完了你的画，所以你就打算把她那副画完的想法。”kY19u
两人走到街的另一边，火村继续开口：“我不觉得将一份已经交上去了的「作业」重新写完之后再交给我有什么意义，无论是对我还是对泽村。你若是打算道歉的话，为什么不将自己的歉意直接传达给泽村本人呢？”kY19u
“歉意……”纪伊皱起眉头，“可是，我不觉得一副素描的肖像画有什么能够作为礼物的资格。”kY19u
“是啊，所以……你才需要用自己的「作品」来表达歉意不是吗？”kY19u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