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杀了一个……”兰斯似乎难以组织好自己的语言，“它要当妈妈了。”loV6t6
楚门看着兰斯翻来覆去变化的脸，叹了口气：“这是魔兽与人类之间的生存战争，兰斯。”loV6t
“它当了妈妈之后，就有两头【黑色暴君】了，你知道它到目前为止吃了多少人吗？”楚门看着兰斯，表情十分平静，“据有记载的，一百零七个。”loV6t3
“它要抚育孩子，需要的食物就更多，再加上马上就要到冬天了，它甚至有可能会离开迷雾山脉猎食——因为食物需求变大了。”loV6t
兰斯沉默片刻，表情有些不自然：“可它觅食也觅食不到我们雅菲兰门庄园去。”loV6t5
楚门被噎了一下，他心里仿佛被兰斯点起了一个小火苗：“你是什么意思？”loV6t
兰斯的表情有些混乱，他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我……它要当妈妈了。”loV6t
楚门心平气和地给兰斯讲着道理：“它的孩子终将成年，会需求另一片能喂饱它的领土。可迷雾山脉的外围已经满员了，它能去哪？只能去人类的城镇。”loV6t
“我知道。”兰斯打断了楚门的话，但表情还是有些不自然，“我……我知道，我就是……我一时……我知道……”loV6t
兰斯低声说着，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失落：“可我总觉得……杀死一个母亲……”loV6t6
“兰斯，把你的善良用对地方。你也看到了，它遇到我们的时候在追一伙佣兵。”楚门叹了口气，“如果没有我们，那些佣兵一定都会死，他们的父母，亲朋都会痛苦难耐却又无可奈何，因为他们杀不了它。”loV6t2
“我们现在杀了它，不但是救了那些佣兵和他们的家庭，也为将来可能死于它手的佣兵们求得了安全。”loV6t
“兰斯，我知道你善良，但善良要对好人善良，对威胁我们生活者的善良只是软弱。”loV6t
兰斯坐在楚门身边，摆了摆手：“我……我冷静一下。”loV6t2
虽然不知道兰斯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但楚门还是知趣地没有继续对熊尸动手，而是看向与胚胎相连的另一个器官。loV6t1
楚门顺着与这个巨大的囊相连的器官望去，视线的尽头却是流出体外的那堆肠子。loV6t
从形状上来看，确实跟胃挺像的。它表面并没有破口，因此里面的液体也没有流出，但鼓鼓囊囊之下，能摸出些许固体的形状。loV6t
楚门的目光再次落到那个胚胎上，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找到这个东西时，它俩是黏在一起的，直到现在也是如此。loV6t
连在一起的两个囊之间有粗密的血管，连接着那个胚胎。loV6t
胚胎难道不应该在子宫里吗？装着胚胎的难道不应该是胎盘吗？loV6t
可是子宫和胃，怎么会连在一起？还长了血管。loV6t7
恶臭的胃液流出，胃酸腐蚀着地上仅存的杂草，发出嗤嗤的声音。loV6t
楚门看到了两条人类的腿，看到了两根巨大的獠牙，一大团黑乎乎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以及一个在黑暗中反射着月华光彩的物体。loV6t3
楚门沉默着试图挑起那堆散发着恶臭的消化残渣中的魔晶石，却发现挑不动。loV6t
它的表面遍布着粗壮的血管，几乎把它包成了一个肉瘤。那些血管深扎在胃壁上，胃壁的背面赫然就是和胚胎连接在一起的地方。loV6t
楚门说不清究竟是巨熊吃下这颗魔晶石以哺育它的孩子，还是被它吃下的魔晶石在它体内生根发芽，但眼前发生的事情实在让人感到恐怖又恶心，楚门甚至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loV6t
生物以子宫孕育下一代是一代代进化中寻找到的在能力范围内最接近完美解的答案，它这算什么，在胃壁上长一个孩子出来？loV6t2
“怎么了？”兰斯勉强控制住自己的心态，目光落到了楚门脚边的魔晶石上，“这啥？”loV6t
“一颗在它胃里的魔晶石。”楚门盯着兰斯，“熊的魔晶石呢？我记得你刚才找到了。”loV6t
“在这……怎么了？”兰斯掏出一颗鹅蛋大小，表面凹凸不平犹如胆结石般的石头递过去。loV6t1
楚门借过那枚来自于巨熊的魔晶石，放到胃里剖出的魔晶石旁比了一下大小：“一样大，胃里的这颗魔晶石来自于另一头魔兽领主。”loV6t
“你们在说什么？”在升好了火，烧好了水的朵缇雅和菲菲不知两人在这里嘀咕着什么，一起走了过来，“火已经升起来了，肉呢？”loV6t
“出问题了，大问题。”楚门摇了摇头，把魔晶石塞回兰斯手里，后退几步，背靠着巨熊的尸骸思索。loV6t
“远不止。”楚门摇了摇头，“你看这个胚胎，已经几乎发育成型了，体表甚至已经长出毛发，快要生出来了——而你看这里。”loV6t
楚门蹲下身，用木棍点了点胃里那两根人一般大小的獠牙，“这么大的獠牙，会是普通的低阶魔兽吗？低阶魔兽都不一定有这牙大，我只能判断为这两颗牙来自于被它吃掉的魔兽领主。”loV6t1
“而这个，”楚门捅了捅郁结成大团的黑色物体，抬头看着朵缇雅，“不是烧了水吗？拿过来点——你们先去烤肉吧，我先确认一下这个东西。”loV6t3
“吃完了再研究吧。”兰斯挠了挠头，“刚刚经历那么长时间的战斗，你不累吗？”loV6t
“我觉得这个东西很稀奇。”楚门皱着眉头，巨熊胃里的那颗魔晶石直接把魔兽这种他自以为比较了解的生物推向了未知的领域，“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loV6t4
清洗干净那团黑色的东西后，楚门和兰斯费了好大劲才把它展开，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已经破碎成不知多少片的……皮。loV6t
楚门没时间把它们一片一片拼起来，但很容易就能猜出这是某种爬行类的皮。loV6t
“该不会是树蝶沼泽的那头魔兽领主【地渊】吧……”朵缇雅喃喃自语。loV6t2
树蝶沼泽对于佣兵来说太过深入，很少有人去那里，因此即便树蝶沼泽里发生了魔兽领主的大战，也很可能没人知道。loV6t
“很有可能。”楚门揉了揉脑袋，“这就出现了一件很神奇的悖论——一头怀孕的魔兽领主，能打得过另一头魔兽领主吗？”loV6t6
楚门拨开一张鳞皮：“皮下的肉还没有被腐蚀干净，这说明这头熊吃下它的时间不算长——而从胎儿的发育状况来看，胎儿已经快要出生了。”loV6t
“众所周知，越是高级的生物，怀胎时间就越长，史料记载的龙类怀胎四年，孵蛋期长达四十年——就算这头熊是吃激素长大的，它的胎儿只需要三个月就能成熟——可就这消化痕迹来看，以魔兽领主的消化能力，三个月都消化不了这些肉？”loV6t4
“只有一个可能，这头熊先有了胎儿，再吃了这头魔兽领主——但这又引发了一个问题：怀孕的巨熊能打得过另一头魔兽领主吗？”loV6t1
“会不会是【地渊】受伤了，被偷袭？或者谁杀了【地渊】，让它捡了个漏？”菲菲忽然插了一句嘴。loV6t
他确实没想到这个可能，而且这个可能性……最高。可没理由啊，孕妇不在巢穴里好好呆着等生孩子，出去找蛇打生死架或捡尸？或者谁杀了魔兽领主后还舍得把他曝尸荒野？loV6t
而且魔兽领主有什么理由去攻击临近领地的魔兽领主？这就像两个超级大国闲的没事互相扔导弹一样，纯属……loV6t
难道是男方干的？loV6t1
哪怕这能解释为什么熊胃里会出现疑似【地渊】的魔兽领主，还有个最初的问题无法解释：为什么胎儿长在……胃上？loV6t
楚门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答案，可答案却被更多的迷雾包围着。loV6t6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无法解答的问题：楚门自始至终都没有感应到已经成型的胎儿的灵能，而且【黑色暴君】为什么会变成白熊？loV6t4
哪怕是胚胎，只要有意识，就一定会诞生灵能，因为灵能是来自于灵与心的能量，就像肉体中的化学能和热能一样，是存活个体必然拥有的东西。loV6t2
为了避免自己看起来像个智障，他必须临时找到些佐证证明自己的猜测。loV6t
“不如这头熊的尸骸直接交给女神教团如何？”朵缇雅在此时给楚门解了围，“女神教团有专门研究魔兽的学者，这种从未出现过的现象一定会引起教团的重视。”loV6t
说着，朵缇雅蹲下身，皱着眉头看向那个与魔晶石以血管相连的胚胎：“而且……这个胎儿的状态确实很奇怪，它到现在还跟魔晶石连接在一起，好像……是从魔晶石上长出来的一样。”loV6t1
“怎么了？”朵缇雅奇怪地看着兰斯，随即便恍然大悟，“放心，教团一定会付出相应的酬劳。”loV6t
“我倒不是在想酬劳的事……”兰斯为难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我本来是打算把这个送给子爵的……人家送了我一座庄园，我总得还人家点什么吧……”loV6t
菲菲不愧是贵族子嗣，在这方面脑筋转得很快：“那我可以跟教团说一下，改为物质奖励——然后你把奖励作为礼物送给子爵也是一样的。”loV6t4
这事儿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过去了，在知道了这头熊吃过人之后，兰斯是一口都不愿意碰它的肉，而是蘸着白蹄果酱吃起了饼。loV6t
而楚门也不再拿这件事开他的玩笑，老老实实地守着火堆。loV6t
发现楚门没看着他，兰斯趁着没人注意，偷偷咬了圣剑一小口。loV6t9
咯牙。loV6t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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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熊肚子里的那颗魔晶石真的是【地渊】的……那我们岂不是要少讨伐一头魔兽？”兰斯若有所思。loV6t
“先去树蝶沼泽看看，我估计就是那头。”楚门看了一眼熊尸，“我们的行程规划不能改，不过更深处的魔兽我们暂时还对付不了，探查完迷雾山脉中段的邪教徒祭坛后，我们就按照原定计划返回。”loV6t
“楚门……你为什么答应要当我的队员？”兰斯忽然问道。loV6t
“不是你邀请我当你的队员吗？”楚门反问，“而且这个问题你是不是问过了？”loV6t
“你好像有心事。”楚门知道兰斯在等他主动问，也给了兰斯个台阶，“在想那头熊的事？”loV6t
兰斯苦笑着，用烧火棍拨动着柴火堆：“没想到吧？哈哈哈哈……”loV6t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害怕呗。”兰斯满不在乎地回答着，但表情却谈不上轻松，“我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我还是在街上混日子，但死不了，是不是也挺好的。”loV6t
果不其然，兰斯打开了话匣子：“被熊踩住的时候我要吓死了，我觉得我他妈死定了……我当时特别害怕，特别后悔，我觉得我当初就不该贪图美色去圣马林。”loV6t1
“我觉得如果她听到了会挺开心的。”楚门望了望帐篷那边。loV6t
兰斯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些许窘迫：“莫笑，莫笑……可我活下来了，活下来之后我又觉得，如果我不当这个勇者，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烤乳猪是个什么味道，不会知道原来酒不是酸的，也不会知道原来床竟然可以是香的，更不知道洗漱这种事有人伺候是多舒服。”loV6t20
“所以我觉得如果重来一次，我肯定还是要去圣马林。”loV6t4
楚门沉默地拨动着柴火堆，让它不要灭掉。loV6t2
“我挺害怕我哪一天会逃跑，我第一次跟低阶魔兽对战的时候，我不是总是往你们那看吗？那是我在确认你们还在不在，如果看到你们都在，我就觉得自己是安全的。”loV6t
“我……子爵说送我庄园的时候，其实我不是高兴，我是挺害怕的。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这一下子就把我带到了我从没见识过的领域，我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loV6t
“如果是为了别人，我会害怕；可如果是为了保护我的房子，我不会跑。”loV6t9
沉默几秒后，兰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我挺害怕哪一天女神教团要把我的圣剑收走的。”loV6t
“哈？”楚门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收走圣剑？还有这事儿？”loV6t
兰斯讪讪地笑着：“我也没听过，但未来的事，谁知道呢……”loV6t
“我教你个法子吧，克服自己恐惧的办法。”楚门笑了笑，“如果你遇到了让你恐惧的敌人，你要在心里不断重复一句话，这句话会给予你信心，带给你勇气。”loV6t3
楚门清了清嗓子。loV6t2
“就这？”loV6t10
“就这？”楚门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会让你下意识地觉得对方不过如此，进而抬高自己的心理段位，把自己放到比对方高的位置，这样你就不会怕了。”loV6t
“……就这？”loV6t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