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科书式的回谢语气,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这都是从小练出来的,从她出生开始就有很多人抱着不同的目的吹捧她,出于礼貌每一次都要回谢。X6uZU
说完这句话辉夜就走了,神色罕见的外露出一丝疲惫,她的下一场比赛在三个小时后,那场棋下的时间对于孩子来说有点久,耗费了她为数不多的精力,六七岁的孩子本来就容易犯困,辉夜现在需要休息。X6uZU
“要加油哦!我还会来看你比赛的!”男孩在她身后大声笑着鼓气。X6uZU
闻言辉夜回头,寻声瞄了一眼男孩的方向,却忽然一愣,因为说完这话男孩就突然不见了,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场内有提着文件袋的工作人员和参赛选手时不时地走过,还有扛着摄像机举着话筒的记者在来来回回地采访奔波。男孩原先的地方,却诡异地一片空旷,像是与人世隔绝的领域。X6uZU
只余下四方沉寂的棋盘,棋盘上黑色的国王沉默地矗立,像是笔直的尖塔。阳光将它扯出细长的影子,在弥漫的阳光下国王半身掩于金箔般的金辉中,但那顶王冠却满是惨白,苍白色的尖角刺入金色的光芒里,带着仿佛来自极北冰海的寒意,让所有望见过它的人不禁狠狠地打一个冷颤。X6uZU
辉夜在那一刻差点以为男孩只是自己的幻觉,但男孩一个小时之后就又重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X6uZU
那时候她正在睡觉,浅睡后稍微清醒了些,睡眼朦胧之中猛然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听清了人影清朗的童音之后她吓得一下子从休息室的床上窜起来,将胸前的被子紧紧捏紧,睡意在那一瞬间完全消散了。X6uZU
几经惊吓之后她看向声音的来源,是比赛场上遇见的小男孩,身穿一身黑色的小礼服,黑发轻柔地从额上贴下来,清秀到孱弱,一个黑白相间的小箱子被他用白净的手紧紧地抱着。X6uZU
就在之前男孩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那双黑色的眼睛不停地灵动地闪,透出小海豹一样的可爱与温柔,就像是麋鹿穿过层层的丛林,注视道路深处轻抚漫拢的藤蔓。X6uZU
“我说过我会再来看你的啦。”男孩挠挠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休息真不好意思。”X6uZU
“叫我羽钧就好了,我们能做朋友么?”男孩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委屈巴巴起来,透出一股小海豹般的可怜,好似有水雾在眼中集结,“很抱歉我用这种方式打扰你,可我实在是太想有朋友了,大家都觉得我很奇怪,都不和我玩……”他的语气越来越低,听起来可怜到了极点。X6uZU
辉夜静静地看着他,看着男孩快要哭出声来的样子,就像是迷路的小狗,内心忽然一软,点了点头。X6uZU
在她点头的下一秒,路羽钧脸上那副可怜巴巴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奸计得逞般的嘿嘿奸笑:“那你能教我下国际象棋么?”X6uZU
辉夜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被男孩刚才那副讨好的、受伤的小动物般的可怜表情给骗了。X6uZU
路羽钧的表情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了,让人忍不住打心底觉得他可怜,他总能巧妙地用各式各样的动作击中别人内心最深处的柔软。X6uZU
辉夜有些生气,朋友是不能骗人的,可男孩刚才骗了她那么久,连点做朋友的诚意都没有。亏自己还差点答应他,辉夜越想越气,扭过头去不理他。X6uZU
“别不理我啊,我错了行不行?你难道不想知道我究竟是怎么进来的么?”路羽钧连忙说。X6uZU
听到他的话,辉夜好奇地重新转过头来:“怎么办到的?”X6uZU
这间休息室被她的随从守住了,为的是不让人打扰她的休息,所有人都被父亲派给她的随从们彬彬有礼地挡在门外,连早坂都没有能够进来,那男孩是怎么进来的?总不会是移形换影移过来的吧?X6uZU
“因为他们深感到自己的罪孽,所以放我进来以全他们的救赎。”路羽钧正色说,“啊,都是偏离正路,一同变为无用。没有行善的,连一个也没有。我见恶人埋葬,归入坟墓。又见行正直事的,离开圣地,在城中被人忘记。这也是虚空。”X6uZU
辉夜眨了眨眼睛,有些没听懂路羽钧的话,但她知道那些随从是什么人,路羽钧如果真这么做,他们压根没有耐性像她一样把这些撇脚的话听完,他们只会把路羽钧丢出去。X6uZU
“好了好了,不骗你了。”路羽钧叹了口气,“我只是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X6uZU
见辉夜不解地看着他,路羽钧只是举起手,袖子一抖,露出上面竹与雀的淡雅花纹,但辉夜没有注意到它,她的注意力全都被男孩手上那枚银色的戒指吸引了,那戒指古朴、精致,上面白鹤的繁华图案透露出难以形容的沧桑,却又闪闪发亮。X6uZU
“就是这个东西,有了这个东西世界上任何一处你都能进去。”男孩把戒指抹下来放在辉夜的手上,大度地说,“现在我把它送给你,这是我身为朋友的礼物。”X6uZ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