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捅进门锁，转动的拨片的那一刹那，让人牙酸的刮擦声似乎并不只传到了依芬和丽塔的耳中，在这栋密闭的小屋旁生长的郁郁葱葱的怨花也稍稍蜷曲起了身体，暗绿色的茎杆与花瓣贴合在一起，像是有人吵醒了它们的清梦。44pgh
“啪嗒。”在被夺去心智之后，神父不会执行丽塔给予的命令之外的动作，在解开三重锁扣之后，他对于其掉落在地面上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就算锁链缠住了他的脚踝，他也没有哪怕低头看一眼的动作。44pgh
“让开。”在他的身后，依芬等不了眼前这位动作温吞吞的神父主动从自己的面前走开了。光是从打开的一点点门缝中，依芬都已经嗅到了不好的气味。虽然她还并不能理解这究竟是什么东西腐烂发出的味道，可她已然有了不好的猜想。44pgh
将神父推到一旁，依芬冲上前，向内撞开了大门。大门像两边推开的过程并没有如想像一般的顺畅，而是相当的生涩，像是有什么东西挡在了门口，而那些东西越聚越多，依芬只能把大门推开一半，就被堵的再也开合不了半分了。44pgh
外界的阳光像是第一次照进这栋小屋，但饶是至光至热的太阳，也无法彻底驱散房间中的阴暗。比之前从门缝中透出的浓烈的多的气味冲击着依芬全部的感官，她的皮肤都感觉到了仿若实质的触摸。强忍着不适，依芬流着泪强迫着自己睁开了眼睛。可下一秒，她就后悔了自己的逞强。44pgh
“呕。”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依芬禁不住将这两天所有吃进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一直吐到胃袋里什么东西都没剩下，吐到五脏六腑都震得发疼，也还是停不下来。44pgh
那股让人剧烈的不适的气味，不是一般的东西腐烂的味道，而是尸臭，是人体高度腐烂的所形成的气味。依芬呕吐物的酸味在这种气味面前，根本不值一提。44pgh
“看来，这就是城主府的‘最终处理方案’么？那可真是……”饶是丽塔见识过许许多多的腥风血雨，自己的手上也沾满了鲜血，理应是没有资格说出“残忍”这个词的人，此时也忍不住将这个长久以来都是他人拿来形容自己的词汇，涌上了嘴边。44pgh
相比于依芬，丽塔的承受能力要强上许多，尽管如此，她的脚步也有些虚浮，身体内的翻江倒海，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依芬已经闭上眼不敢再看，其中更多的残酷，也只有丽塔自己独自承受了。44pgh
堆积如山的尸体让丽塔想起了八重町内那些愚夫愚妇煞有其事的谣言。什么用人血制作葡萄酒，就是最恶劣的谣言，也比不上眼前的真相。看着白骨化程度不一的尸体，丽塔咬破了自己的嘴唇都没有发觉。44pgh
尸体的骨架大小不一，有许多的骨架上都呈现出明显的畸形，或是出现了不是人类的部件，像是增长增多的尾椎骨，像是呈现出狐狸特征的颅骨，也有些是缺失了身体的部件，但丽塔不知道是天生的残疾，还是在这房间中帙散了。44pgh
如果要找到这些腐化程度不一的尸体上唯一的相同点的话，那就是全都是女性。丽塔眯起眼睛，看向那些腐化程度稍低，还能看出软组织的尸体，44pgh
低下头，丽塔锁定了几个看上去身体还相当完好的婴儿。这几名女婴尚在襁褓之中，皱巴巴的身体看起来就是刚刚出生的样子，那包裹着她们身体的粗糙布片，是她们家庭给予她们最后的庇佑。然而，或许就是她们的父母也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在被城主府带走之后，就被抛弃在这样的人间炼狱当中，自生自灭。44pgh
就是自诩为铁石心肠的人，丽塔也双手合十，为这些冤魂而祈祷。虽然她也知道，这并没有什么用，若是祈祷有用的话，这栋房子的周围就不会长满了这复仇的怨花，并且一直寻找着机会，将他人拖入与自己同样的地狱了吧。44pgh
身后传来一阵声嘶力竭的质问，丽塔回过头，发现是依芬正抓着那位神父的领口，使劲摇晃着他的身体，看依芬的表情，若是这位神父不说出个一二三，她绝对不会吝啬于使用一些暴力。44pgh
“我，我，啊！你们，你们。我会被杀掉的，我会被杀掉的……”44pgh
之前还是一副虔信徒模样的神父在回过神来，意识到房间中的秘密被公之于众之后，脸上剩下的就只有恐惧，口中呢喃的，就只有这般呓语，像是已然陷入了疯狂，再也说不出别的话语。44pgh
“切。”依芬重重的将他扔回到地面上，心中满是愤怒。之前，这位神父还自居“文明”，说要以上帝的名义毁灭那些野蛮的信仰，可这就是所谓“文明”的教会对八重町的居民干的事情么？44pgh
“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云尘让人这么做的吧。”回想起八重霞曾经告诉过自己的疑点，在八重町的居民中有概率会生下带有狐耳的女婴，而这些女婴在一出生之后就都会被城主府带走，然而，从来都没有人见过那些女婴长大成人过。44pgh
那些女婴，都到哪里去了呢？她们都成了这个房间内成堆的尸骨。44pgh
“混蛋，混蛋，混蛋。”依芬握紧了拳头，她突然大声喊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是在骂谁，她在骂自己，她在骂身后那个已然陷入癫狂的神父，她在骂一切的始作俑者，云尘。依芬觉得自己的胸口窝着一团抒发不出来的火，她冲着自己面前的丽塔大声喊道，“这就是你想让我看到的么？你早就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是么？”44pgh
听到依芬情绪崩溃般的呐喊，丽塔的神色复杂，她觉得自己这时候如果应承下来，让依芬有个发泄的渠道会比较好，可她思前想后，觉得就是自己也实在担不起这样的责任，她迟疑地摇了摇头，“不，依芬小姐，妾身确实不曾想过会是这般的结局。”44pgh
见到依芬完全不相信自己说辞的模样，丽塔也只能抱以苦笑，毕竟谎话说的太多了，就是偶尔说一些实话，也不会被人相信吧。44pgh1
但丽塔自己是问心无愧的。作为天命设立在八重町的暗桩，固然她会给奥托主教的老相好，云尘大人行一些方便，比如按照她的指示将依芬和八重霞最初的落脚点透露给倒幕派，或是将八重霞的每日的行踪提供给城主府，但她效忠的对象依然是奥托主教。倒不如说，所谓“看在主教大人面子上帮一些忙”，本就是奥托主教吩咐给丽塔的一项任务。44pgh
而一旦云尘的计划和奥托主教的计划起了冲突时，丽塔都将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天命大主教的一边。44pgh
“把卡莲从极东给我带回来，她在极东玩的有点太久了。”44pgh
这是奥托主教亲口吩咐给丽塔的指示。理由也相当的简单，云尘城主，可还是奥托主教的未婚妻呢。四百年来，奥托主教还依旧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让云尘城主返回维也纳与他生活在一起。44pgh
当然，这就必须要忤逆云尘的意愿了。这位四百年的信浓国主至今还给予了自己足够的信任，把自己当成了心腹。所以，丽塔知道她的计划，她想要的是让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带着侵蚀律者去死，借此保全她的权势和地位，让她在极东的统治得以继续下去，得以继续研究复活八重的巫女的技术，此后也可以与那个巫女在极东继续生活下去。为此，云尘还与丽塔商量过，应该如何控制依芬的行动。44pgh
可惜，真正让丽塔抱以忠诚的人，并非是云尘。螳螂捕蝉，她要代表奥托主教作为在后的那只黄雀。若是让云尘的计划得以施行，就无法达成奥托主教的夙愿。那丽塔就只能选择，让云尘的计划，在中途破产了。44pg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