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爱和恨是一体两面的 4

　　璃梳完毛就自顾自地睡了。3tkV2

　　卫楚确认她真的睡着了之后，便离开了房间，找店家买来了一些酒来到客栈的屋檐上自斟自喝。3tkV2

　　他忘了有多久没有如此想喝酒了。3tkV2

　　在知道那些副本女主角都是活生生的人，只是活在其他世界后，他忽然不知道该如何自处。3tkV2

　　但他知道，他只能走下去了。3tkV2

　　他已经是那一根射出去的箭，无法回头，如果现在停滞不前，以前的种种又算是什么呢？3tkV2

　　对，只能继续走下去了。3tkV2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3tkV2

　　卫楚喝了一口酒，觉得酒劲老大了，这酒明明不算是什么好酒，淡得和水一样。3tkV24

　　天上皎月明洁，幽幽月色却抵不进他的内心。3tkV2

　　远处是低矮的山峰，难以用宏伟来形容，但草木繁盛，就算再小的天地，也能孕育生命。3tkV2

　　乌云忽然飘过，遮蔽月色。3tkV2

　　卫楚微微一愣，扬起无奈的笑容。他听见从后靠近的轻微脚步声，也不知道是谁来了。3tkV2

　　待乌云飘离，月色重新洒落后，有他坐着的影子，也有她站着的影子。3tkV2

　　卫楚微微侧头。3tkV2

　　眼角里，如墨洒在空中的三千青丝在撩乱。她捂住自己的侧发，秀丽的脸容如玉，被天上月明镀上一层清冷之辉。3tkV2

　　“你连喝酒的姿势都没有变，总是喜欢竖起右脚支在端酒的右手。”3tkV21

　　她温婉的声音平静地从上方落下，就像是片片雪花一般。3tkV2

　　“师弟，为什么你会觉得瞒得住我呢？”3tkV2

　　卫楚不置可否，反而无奈地问道：3tkV2

　　“……我明明已经飞出一百里，你怎么还知道我在哪？”3tkV2

　　南菱香笑了笑，3tkV2

　　“我在那狐妖的尾巴上，刻上了追踪术式。”南菱香视线渐渐飘远，似在怀念过去的时光，“以前我的师弟倒是调皮四处乱跑，我就在他的剑上刻上追踪术式，以防他遇上什么危险。”3tkV2

　　卫楚又是一声叹息，脑海里也不禁浮现以往和南菱香经历的种种。3tkV2

　　她是个好师姐。3tkV2

　　她温婉，善解人意，爱照顾别人，总是操心那操心这，卫楚不知道曾被她安慰过多少次。3tkV2

　　那时候，他以为她只是个副本女主角。3tkV2

　　喜欢她，但又觉得她不是活的，只是一些剧情人物而已，自己终究会离开她，但现在她却又走到自己面前。3tkV2

　　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3tkV2

　　他是靠着把一切都当成虚假走了如此之远的，但现在假的变成真的了，他无法靠着自欺走下去，顿时就觉得心神俱疲。3tkV2

　　只是，逃避不是办法。3tkV2

　　卫楚也知道自己瞒不过对方，因为两人相处了足足百年的时光，对彼此都相当熟悉。3tkV2

　　就像是她一眼就认出自己来，卫楚又何尝不是呢？3tkV2

　　要知道卫楚已经经历过无数世界，但仍然在看见她的一瞬间，就想起了南菱香是他曾经的师姐。3tkV2

　　“你为什么还活着？”南菱香的声音依然温柔，“还是说，你已经转生了？”3tkV2

　　“你的师弟已经死了。”3tkV2

　　“是的，我的师弟已经死了，是我亲手杀了他的。”南菱香垂下眼睛，目光明暗不定，“但你依然是他，你依然是卫楚，对吗？你还记得一切。”3tkV2

　　“……”卫楚不回答。3tkV2

　　“你记得的。”3tkV2

　　南菱香忽然退后一步，跪在了卫楚的背后。3tkV2

　　她张开双手把卫楚拥入怀里，卫楚想要把她推开，但是那熟悉的气味一传来，他就忘了该如何反抗。3tkV2

　　一切都如同往昔。3tkV2

　　明明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却像是就在昨天一样。有些东西，也许是时间难以磨灭的，有些疤痕深刻到数千年数万年都无法填平。3tkV2

　　“瞧，你连怎么躺在我怀里，都和以前一模一样。”3tkV2

　　“你记得的……”南菱香像是魔征了一般，喃喃地说，“你肯定记得的……你记得自己是如何杀害师父的，你肯定还记得自己的剑贯穿师父胸膛时的触感，你肯定也记得最后是如何死在我的怀里的。”3tkV2

　　伴随南菱香在自己耳边的温言细语，无数回忆涌上心头。3tkV2

　　对，他都记得。3tkV2

　　只是刻意不去回想而已。3tkV2

　　南菱香伸出纤长的手指，轻抚他的脸庞，抚过他的脸沿，抚过他的鼻子。3tkV2

　　他和以前一模一样，一点都没有变。3tkV2

　　“你怎么忍心？”3tkV2

　　南菱香脸容莫名地狰狞起来，手也不自觉移动到卫楚的脖子上捏紧。3tkV2

　　卫楚面不改色，任由南菱香指尖一再用力。3tkV2

　　他微微侧头，用稍显空洞的眼神看向南菱香。3tkV2

　　“师姐，前事已了，我不是你的师弟，你也不是我的师姐了。再也回不去了，我只能继续前行……前行，一再前行，在这条肮脏的路上前行，紧紧抓住那仅有的光芒。”3tkV24

　　“……”3tkV2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孔渐渐变得陌生，南菱香在他脸上看见以前所没有的沧桑，以及那种早就对一切麻木的古井无波。3tkV2

　　他眼里，只剩余那么一丁点的生气。3tkV2

　　他眼里，满是陈腐的气息，埋葬了许多许多东西，也埋藏了他的心。3tkV2

　　这一刻，南菱香莫名觉得眼前的男人确实已经不是他的师弟。他早就失去了当初的活力，早就失去了当初的天真，他不再是他了。3tkV2

　　“师姐，我都记得……记得在那院子里和你一起经历的时光，也记得你当初用何等憎恨的目光注视着我。”3tkV2

　　“……你后悔吗？”3tkV2

　　南菱香松开了捏住卫楚脖子的手。3tkV2

　　“我不知道。”3tkV2

　　卫楚真的不知道。3tkV2

　　如果一切是假的，就没有后悔所言，但现在系统告诉他，都是真的，南菱香的出现告诉他，都是真的……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3tkV2

　　事到如今了，又该如何去谈一个“悔”字？3tkV2

　　悔之已晚，悔之亦无用，而且就算再悔恨，他也要继续向前，向前。3tkV2

　　他只想再见一次她的笑容。3tkV2

　　南菱香目光闪烁不定，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的事情。他就是卫楚，自己曾经的师弟－－杀了自己师父的师弟，背叛了自己的师弟。3tkV2

　　他叫自己失去了一切。3tkV2

　　她恨他，但是现在看见他的表情，又莫名地心痛。3tkV24

　　所以，她只能恨自己，恨自己没有用，恨自己心软，恨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恨自己没有留住自家师弟。3tkV2

　　“如果再来一次，你还会是一样的选择吗？”3tkV2

　　南菱香的问题让卫楚愣住。3tkV2

　　如果再来一次，卫楚也许会是同样的选择，因为如果不那样做，南菱香就会死，如果天命之人无法出现，那个世界也会就此崩溃。3tkV2

　　只有自己在她的憎恨里死去，才算完成系统的任务，才能再见他心里念念不忘的人一次。3tkV2

　　但，当知道南菱香也是活生生的人后，他真的会再那样选一次吗？3tkV2

　　过去终究是过去，他的旅程漫漫而枯燥，不仅南菱香一人，尽管南菱香对他而言相当重要。3tkV2

　　“师姐，缘份已了，没有必要了。”3tkV2

　　卫楚无情地回答说，缓缓起身。3tkV2

　　“我还记得一切，你现在还想杀了我吗？”3tkV2

　　这次轮到南菱香哑口无言。3tkV2

　　她的神色闪烁不定，轻咬下唇的模样显得楚楚可怜。3tkV2

　　“忘了我吧。”卫楚苦笑起来，“师姐，你值得拥有更美好的一生。无论是恨也好，喜欢也罢，我不值得你记挂如此之久。我早就该从你的人生里消失了……早该了。”3tkV2

　　南菱香站起身来，“告诉我，你死前为什么会说等了那一天很久？”3tkV2

　　她发现此刻涌上心头的，更多是不甘心。3tkV2

　　卫楚垂下眼睛，告诉自己不能心软，不能再拖累对方，不待南菱香有再问，便转身跃下客栈回到房间里。3tkV2

　　南菱香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看着卫楚消失之处。3tkV2

　　她的手不知道何时伸出去，却只碰到他的衣角，没有留住他，一如那一天，她没能留住他。3tkV2

　　南菱香站在那里，任由夜风吹拂，就像是一尊雕像一般。3tkV2

　　“……如果你想我忘了你，你为什么又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呢？”3tkV2

　　爱和恨是一体两面。3tkV2

　　但是，却也同样地暧昧。3tkV2

　　爱之深，恨之切，但谁都不能忘记一件事，由爱转化而成的恨意，本质上是建基于爱。3tkV2

　　－－深深的爱。3tkV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