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福睁开眼，瞧了瞧自己身上——别说弹痕了，连血迹都没有。40xNK
抬头一看 ，第五只机械臂竟然在一声巨响以后，活活地断掉了！40xNK
随即而来几声汽笛响，一辆颇似车载炮一样的铁壳战车，从西边冲过来。正顶上的一门大炮已经抬起头来，对准了这个八只脚的机甲。40xNK
那车顶上有个身披黑贴里的两个士兵，身上披着防弹比甲，腕部系着护腕，正将一把口径巨大的长杆步枪，瞄准了这个八足机甲。40xNK
破甲铳，是大明帝国的大口径反坦克步枪。在陆福看来，这种后座能把人顶上天的兵器，只在甲士部队里见过——这是精锐也见不得几回的高精尖兵器。40xNK
身后，有一个一身黑的女孩，罩着一只锦衣卫才有的防毒面罩，正将一只厚钉子一样的东西拿在手里，用食指和中指夹起来。40xNK
那根铁钉子上盘着一条龙，装饰华丽，钉头尖锐万分，上面沾着一只铁片。40xNK
到底是谁打掉的呢？陆福也不清楚，因为他刚才闭着眼呢，根本没看着。不过，可能不是车载炮打掉的，因为炮上就没有冒烟。40xNK
刚才的那一声，更像是机械臂被什么东西穿透了，发出的巨大的碎裂声。40xNK
锦衣卫旁边的车载炮，听到消息，便缓缓调整角度，瞄准了这个巨大的机甲。40xNK
大家都愣住了，再仔细看了看这个被卸了八条胳膊的机甲——剩下的那一块主干，更像是一块铁皮疙瘩，怎么看也想象不出来这里面有人。40xNK
女孩忽然拿起了手中的钉子，对准机甲上半身的左半边，将钉子像飞镖一般甩出去。霎时间，那“钉子”就好像大口径步枪弹一般，将铁皮疙瘩的左半边，打的稀碎不剩！40xNK
当铁疙瘩里面被炸开的一瞬间，铁壳里的东西，也展现在了大家面前。映着路灯的灯光，那里面的东西，震惊了除了女孩以外的所有人——40xNK
除了八只机械臂的机械连接处外，最核心的里面，竟然是一个空腔。40xNK
那空腔里面，有一个人，就蜷缩在最核心的一个笼子里。40xNK
那个人的背上，从脊椎一大溜，长出来了四五个齿轮，和后面的联动装置，一个个接上。所有人都傻在原地了，只有女孩一个人，面无惧色。40xNK
——“这人是被人做成了黑箱，带到顺天来作乱了！”女孩说道。“人还没死，不要一枪打崩了！”40xNK
忽然间，整台机甲的烟囱里，又发出了像刚才一样的怒吼声。女孩心中一惊，急忙从腰间摸出来一个皮包，从里面又摸出来一根钉子，倏——一下甩过去。这次铁钉没有打透机甲，而是扎在了机甲的下面。40xNK
——“孽障！你有什么苦衷你直说，不要在这里祸害百姓！”女孩怒斥道。40xNK
那台机甲听到这句话，便瞬间像蔫了一样，再也不发出吼声了。40xNK
机甲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发出来了一个浑厚的、四十多岁男人的声音。40xNK
另一边，锦衣卫确定危险降低了，便下来了两个套着防弹比甲的士兵，一样穿黑贴里，足蹬黑靴，拿着两杆特制的大口径步枪，对准了机甲里的人。40xNK
【我本是大同府人，儿子就在大同念书。一年前我被干馏厂赶出来了，没了工作。媳妇一个月以前也没了活计，但好歹还有个勤奋刻苦的小子，也算有点盼头。我们把房子卖了，住了小破屋，供我儿子读书……我家儿子考了四年会试了，今年一听说春闱的成绩出来了，竟然在籍人线以上，是有好前程了。可是……】40xNK
【可是，有大户嫉妒他，想要让自己儿子进了籍人线最后一名，便花钱买杀手，在我儿子的水里下了毒……就毒死了我儿子。捕快也来了，只是因为我们没钱赠礼，刑部就说我儿子是自杀！】40xNK
【知道结果第二天，我媳妇借口去酒馆端盘，几天不回来。四天往后，捕快找到我，告诉我，我媳妇投文瀛湖死了……】40xNK
【我向衙门击鼓，大同都察院说没有问题，还把我打了一顿。我说要到山西按察那边，他说你告了，也是没有问题。我于是到山西都察院，他们也不给我处理。我只能到大明都察院，锦衣卫却说我“府衙喧哗”，把我扔在了大街上……】40xNK
【我亲眼见我儿子唇口发紫，你说他不是被药死的，还能是怎么死的？】40xNK
陆福猛然间想起来，先前那个许令秋，也是“备阵组”的。那是一个集全国刑部精英于一堂的专案组，当备阵组成员集合起来办事时，任何衙门都无法阻拦他们。40xNK
事实上，即便是说自己曾经是刑部备阵组的一员，别人也会高看不少。40xNK
——“自从你到过都察院以后，刑部就知道了你的事情。备阵组早就到大同去了，去问那边捕快。京师太医院还专门派了人去验尸，你儿子腹腔之内只有残渣剩饭，饭菜也没有毒药。你醒醒吧，回头是岸！”40xNK
【你们一定是在隐瞒我！我早就知道，主持办案的那个林捕头，过了年假，他就要调到太原府了，就迁官了！你们万万不能叫他出事，出了事他还怎么迁官！】40xNK
【我谁也不信！你们给我说的都是假的，都是护犊子的，是谣言！】40xNK
“大同都察院已经在着手了……”陆福也补充道。“我已经在报纸上看见了，连山西的监察御史都督办了，衙门不会骗你的，骗你对衙门有什么好？”40xNK
【都察院……监察御史……锦衣卫！好啊，你们锦衣卫都是来杀我们庶人的！就是锦衣卫把我从都察院大门前面拖走的，你们这群敲剥天下骨髓的畜生——】40xNK
猛一下蒸汽怒吼，那个铁钉似乎不起作用了。八足机甲猛地往前冲，准备抬脚踩在车载炮上——40xNK
女孩呆呆地杵在原地，看着眼前一地的殷红。那里面映着一个苦难者最后的微笑。40xNK
“不，我不是刑部的，但我知道他是怎么回事，所以才特地赶过来。”女孩说道。“……又一条命，就这么枉死了……”40xNK
女孩望着这个被一枪射穿的尸体，愣了半天，才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情绪，背过身去不看它，只是望向远方的万家灯火。40xN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