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勒底空间最大的地方，就是迦勒底的室内运动场，不过现在，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了紧急避难所，灯光已经熄灭，职员们在地上铺着临时的铺盖，看着昏暗的天花板，很难入眠。lr35B
这不能怪他们，尤其是那些迦勒底开始改写歧分点后，才随着一次次休假补充进来的职员们，这次的事件，绝对是他们经历最剧烈的变化，就算有老职员们的安慰，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也难以抑制住心中的不安。lr35B
至于那些老职员们，倒是一个个很快睡下了，还睡得很安心，不知道该说是幸运亦或不幸，他们已经被那冷笑的命运，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给强行拔苗助长了，这样的景象，已经很难撼动他们的心灵了。lr35B
迦勒底内，有许多职员睡不着，不过他们并不孤单，管制室内很暗，只有行道灯和主控制台还亮着，而所长和克劳迪娅，正在这里快乐熬夜，甚至，小威廉也在这里，她找了张毯子一裹，然后直接瘫在沙发上呼呼大睡，就连口水都流下来了，看起来端的没心没肺。lr35B
“听好了，所长，我知道这状况有点复杂，你很难接受。”克劳迪娅向着所长举起双手，既像是在劝说他要保持冷静，又像是对欲哭无泪的所长举手投降：“冷静些，别哭好吗，我慢慢说给你听。”lr35B
“首先，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也不知道依靠什么手段，星之救主成功干扰了我们的灵子转移，并且试图将灵子框体连带里面的乘客，直接转移去祂所期望的地点。”克劳迪娅耐心地缓缓说道：“这部分，理解？”lr35B
“我当然理解了，我就是听到了这个，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才会昏迷的。”所长捏着自己的鼻梁，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我现在都还觉得，自己胸口在隐隐作痛呢，可能被吓出心脏病了。”lr35B
“很好，那么接下来，虽然你昏倒了，但我们的同僚，还是做出了足够专业的反应，在关键时刻，他们抽空了迦勒底几乎所有的能源，用来加固灵子通路，并且试图牵引灵子框体回归。”克劳迪娅对所长点点头：“这部分，理解？”lr35B
“能理解，能理解，虽然来上这么一出，让迦勒底直接进入能源枯竭状态，而且用掉了所有储备电池里的能源。”所长面色忧郁，仿佛正有秋风吹拂他圆滚滚的胖脸：“储备电池也大多被烧坏了，这可都是钱啊，钱啊。”lr35B
“呃，我就当你理解了，然后，虽然星之救主的力量很强，但靠着榨干能量的搏命一击，我们还是抵挡住了那混球的猛攻。”克劳迪娅一手握拳一手张开，用力地拍在一起：“不过，呃，灵子框体却掉出了通路，这部分，理解？”lr35B
“唉……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我的钱——哦，不是，我理解了，我完全地理解了，灵子框体掉出了通路，那可怎么办啊。”所长揉了揉眼角，然后悲伤地长叹一声，也不知道是为了钱，还是为了江峰，又或者是两者皆有。lr35B
“这就像旅行者们乘坐游轮出航，但却遭遇了海岛袭击，在混战中，船员们和海岛同归于尽，但游轮的操控系统也被完全毁坏，步伐运作。”克劳迪娅也不由得叹了口气：“现在，那艘游轮会不会靠岸，会在哪里靠岸，完全不明。”lr35B3
“应该……是能够靠岸的吧？”所长愁眉苦脸，小心翼翼地问道，虽然是在提出问题，但显然，他很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毕竟，我们已经全面加固过灵子框体了。”lr35B
“所以，总结下来，三种可能的结果。”克劳迪娅看了眼小威廉，确认她没有被自己和所长的谈话吵醒，再看看还在亮着光运转的主控制台，小声说道：“我们的御主和英灵，有三种可能的结果。”lr35B
“第一种结果，说实话，也是最好的结果，那就是灵子框体没有降落，而是在漫长的人类史中漂流，那样的话，我们正在运行的检索程序，会很快找到他们，我们能够将他们直接带回来，只需要等能量足够，启动牵引程序就好。”lr35B
“第二种结果，也就是不好不坏的结果，灵子框体降落了，而具体降落的时间和地点，则是在过去的人类史中，那样的话，其实也不坏，只要玉藻前能够建立和我们的通讯，不，都不需要通讯，只要能够给出信号，我们就能找到他们。”lr35B
“而第三种结果，也就是最坏的结果。”克劳迪娅身体微微后仰，然后轻声叹息了一声：“他们直接顺着人类史漂流，然后在未来降落了。”lr35B6
“非常糟糕，非常糟糕，你注意到了吗，所长，目前所有出现的英灵，都来自于2018年之前的人类史，明明阿赖耶有能力召唤那之后的英灵，但祂却没有这么做过，你觉得是为什么。”lr35B
“呃……2018年后没有英灵？不，联合政府有很多战斗英雄。”lr35B
“其实原因很简单，观测到确定的未来，是一件非常非常恐怖的事情。”克劳迪娅叹息一声：“按照我阿特拉斯院的研究结果，未来是具有既定性的，当一段未来被观测确认，那么，人们便无法改写这段未来，若他们漂流到未来，是最糟糕的展开。”lr35B1
“啊，所长，你必须要意识到，过去和未来，是不一样的。”克劳迪娅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就拿我们为例，你觉得我们，现在是处于已经流逝的【过去】，还是处于尚未来临的【未来】？”lr35B
“呃，非要说的话，我们处于【现在】？等等，克劳迪娅，你把我弄得迷糊了，我开始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了。”lr35B
克劳迪娅说着，轻微地引发了些许魔力，在她和所长之间，猛地跳出无数漂浮的金色线条，这些线条按照横平竖直的方式组合，最后形成了棋盘一般的纵横交错的样子。lr35B
“这张网代表人理，而这，就是人理的原点。”克劳迪娅一边说着，一边点在金网最下方的端点上：“你看，人理会不断向上发展，但随着人理的发展，我们会遇到……分叉路。”lr35B
克劳迪娅修长的手指缓缓上移，在光点提高了一格以后，便来到了横线与竖线的交汇处。lr35B
“此时，在全体人类的共同推动下，人理会在无数种可能中，沿着某个方向继续前行，比如，在这个瞬间，我们的祖先决定依靠火来度过黑夜。”lr35B
克劳迪娅移动手指，让光点在横线上左移两格，然后继续向上移动，来到横竖线的第二个交汇处。lr35B
“没错，随着我们的人理不断前进，这些【可能】存在的人理，或被抹除，会被融合，融入了……呃，就姑且称这个光点，为【泛人类史】吧。”lr35B
克劳迪娅一边说着，一边摆了摆手，于是，那些光点没有通过的金线，半数一下子散开成光点消散，半数直接汇聚到了唯一的那条金线中，让那条金线更加明亮。lr35B
“被抹去的【可能人类史】，就是后来会被证明，不可能发生的人类史，比如人类突然进化，变得能够在黑夜中活动了，之类的；而融入【泛人类史】的【可能人类史】，则会成为人理的一部分，继续存续下去。”lr35B
“当面对黑夜时，绝大多数情况下，我们会选择用火去对抗黑暗，但……”所长思衬着说道：“我们也可以选择和家人朋友呆在一起，或者干脆躲起来……”lr35B
“正是如此，那么，我们的【泛人类史】继续前进，一边融合【可能人类史】，一边抹除【可能人类史】，直到来到……2018年，如果我看的档案没错的话，星之救主苏醒的时刻。”lr35B
克劳迪娅的手指一口气随意地向上滑动，直接引导光点来到金网的顶部，而下方那些没有被光点走过的金线，半数消散而半数融合，最后，只剩下一个扭动着向上的金线。lr35B
“2018年，星之救主苏醒，【泛人类史】迎来了最坏的可能性。”克劳迪娅一边轻声说着，一边摆了摆手指，下个瞬间，光点接下来所有可能的通路上，浮现出鲜红的叉：“人类或许会被灭亡，成为地球孵化UO的营养。”lr35B
“泛人类史……”所长不由得轻叹一声：“走到尽头了。”lr35B
“看似如此，但其实还没有结束，在无数的Bad End中，还有着一条通往Happy End的活路，这是由【可能性】这玩意的本质决定的。”克劳迪娅朝着所长笑笑，然后伸出手指，直接去掉了一个红叉：“生命……总会找到出路。”lr35B
“嗯，这部分我可以理解。”所长点点头：“但说实话，你还是没能解释我的疑问呐。”lr35B
“不要着急，所长，我现在解释，你看，当【泛人类史】在无数的可能性中，做出抉择的时候，其实，并不是完全随机的。”克劳迪娅狡猾地眨眨眼：“【泛人类史】的选择，总会收到【过去】的影响。”lr35B
“我们的祖先……选择依靠火来对抗黑暗，所以，我们的祖先，就会想方设法地探寻生火的方法。”所长摸摸下巴，用力点了点头：“然后，我们就会选择进化自己的双手和大脑。”lr35B
“人类的发展是承前启后的，是自然环境和主观能动性共同结合的产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威廉不声不响地站到他们身边，她捏着一块湿餐巾，用力擦着自己的嘴角：“选择用火，就会选择依靠工具；选择进化出夜视眼，就会想要变得能够在夜间狩猎。”lr35B
“说得不错，不过你不睡了吗？”克劳迪娅对小威廉的发言点点头，然后问道。lr35B
“你们聊得这么欢，我早就被吵醒啦。”小威廉边说着，边拖来一张椅子：“来来来，继续啊，我等着看呢。”lr35B
“我可不是什么街头艺人……总之，道理就是如此，【泛人类史】的发展是无数过去的总和，当面对无数的可能性时，它会追溯回自己的源头，换而言之，就是受到被融合的【可能人类史】的影响。”lr35B
“那那些被抹除的【可能人类史】呢？”小威廉眨了眨眼睛：“它们就这样没了？”lr35B
“是的，它们就这样没了，会被抹除，就是因为它们在可能性的选择中，被判定为会中止【泛人类史】的发展，也就是说对人类没有意义和价值。”克劳迪娅点点头：“如果它们重现，那绝对是不亚于星之救主，甚至更甚于上的灾难……不，那不是重点。”lr35B2
“所以，我们迦勒底的任务，就是通过影响【泛人类史】的选择，在这横竖交汇之处，在这歧分点，将那些被融合的【可能人类史】，转化为【泛人类史】的主轴。”胖所长呼出一口气：“好让【泛人类史】，在最后的选择中，走进那条唯一的Happy End之路。”lr35B
“所以呢，你说了那么多。”小威廉斜了被夸奖后，就满脸自得的胖所长一眼：“还是没说，为什么江峰他们漂流到未来，是最糟糕的展开？”lr35B
“这和阿赖耶几乎不召唤未来的英灵，是同一个道理。”克劳迪娅轻叹一声：“如果未来被明确的【认知】与【观测】，那么，那端未来就被确定了。”lr35B
“最终，【泛人类史】肯定会滑向那段未来，因为那是已经被确认的事情。”lr35B
沉默，微妙的沉默降临了管制室，所长和小威廉当然能够理解，如果江峰和英灵们，是在人类得胜的未来降落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但如果他们是在人类最终失败，星之救主成功孵化的未来降落……lr35B
“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小威廉却皱皱眉头，依然是一副不太服输的样子：“我觉得吧，人不能这么宿命论啊。”lr35B
“办法当然有，而且有两个。”克劳迪娅笑笑，用有些苦涩的语气说道：“第一个办法，就是更未来的人来到我们的【现在】，他们的【过去】，强行改变【泛人类史】的主轴。”lr35B1
“但那是不可能发生，因为如果【泛人类史】步入Bad End，人类灭亡了，不会有更未来的未来了。”所长苦笑一声：“如果我没猜错，第二个办法……”lr35B
“是的，抹除未来的观测者，他的存在，他的信息，他的一切，并清理所有可能有关的人或物，让【泛人类史】的未来，重新回到朦胧和模糊之中。”克劳迪娅揉了揉眼睛，苦笑一声：“那样的话，这问题自然就解决了。”lr35B8
“……那家伙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吧。”小威廉抬起头，看了一眼那布满了血色的红叉，只有一条活路的未来：“唔……这个……要不，要不……”lr35B
“我们为他祈祷看看？说不定有用呢。”lr35B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