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街道上，从天桥的阴影下，缓缓驶来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稳稳当当地停在路边。f1tT23
“欢迎您使用德拉曼出租，‘精益求精’套餐生效中，选择德拉曼，烦恼留门外。”f1tT28
本来罗琦应当为这样的画面感到高兴，千盼万盼，终于把被发作的莫厄尔折腾不坏的载具等到了。f1tT2
但他现在却抿着嘴，站在路边，没有挪步，脸上的神色略带一点蛋蛋的忧伤。f1tT21
莫厄尔出人意料地安安静静站在他的身边，几缕疯狂折腾过后翘起来的呆毛在风中微微摇曳，低着脑袋，似乎在面壁忏悔一般。f1tT2
温顺的莫厄尔就像一只被驯服的猫，灵巧地钻进了后座，然后继续窝在座位上低头认错。f1tT2
“就……随便四处转转吧。”f1tT25
车子发动，平稳模式下的德拉曼，可比绀碧大厦之夜的体验好得多。f1tT2
而精心打扮过的莫厄尔，竟然有了一丝少女感，这是在向来冰冷刚毅的她身上前所未见的。f1tT23
透露着工业和科技美感的市政规划，依然带给罗琦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同时也空洞得厉害，就像站在喧嚣而人声鼎沸的街道，风儿依然能从行人们的摩肩接踵中穿过，诉说着彼此的毫无关联。f1tT2
回味着嘴唇上的触感，他的心绪不讲道理地仓皇起来。f1tT217
罗琦审视自己，似乎什么也没遗漏，什么也没做错，可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却缓缓地飘远了。f1tT2
他有些无助地把视线乱扫，最终还是落回了莫厄尔的身上。f1tT21
就像人们都爱看的大团圆故事一样，真的存在吗？f1tT29
究竟是成为万众瞩目、无人不知的地下之王；还是横死街头、在无尽的懊悔中去另一个世界寻找杰克；也或许放下一切无谓的牺牲，黯然离开这座逐梦之城。f1tT28
他改变了绀碧大厦的命运齿轮，可那齿轮依旧在不停地旋转。f1tT2
今朝有酒今朝醉，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生活，谁也给不了谁永不生离死别的承诺。f1tT2
罗琦欲言又止，无数纷乱的念头堵塞在心中，却开不了口。f1tT2
许久，他还是把那些话吞了回去：“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儿。”f1tT2
莫厄尔终于抬起了头，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没有犹豫，只有直直的对视。f1tT2
“没有吗？为什么？”罗琦看着她的眼睛，几秒之后，却反倒承受不住那种蕴含在眼神里的坚定，微微移开了视线。f1tT2
莫厄尔的声音里，没有歇斯底里的崩溃，也没有泫然欲泣的悲伤，只是平和。f1tT2
“除了你，我无家可归。”f1tT225
莫厄尔出生在内华达州，在那里有着一个还算可以的童年。没有老套故事里常见的酗酒成性的父亲，也没有因为操劳、贫穷、病痛而去世的母亲。一家人的收入，足够她长大成人，而不至于颠沛流离。f1tT24
故乡的土地，夏季来临的时候，总是开满了摇曳的蒲公英和雏菊。f1tT2
新晋总统罗莎琳德·迈尔斯提出了统一计划，打着加强国家的幌子，借机扩大联邦对自由州的统治。f1tT28
在过去的三十年里，也就是二十一世纪三十年代开始，直至六十年代末的“大重建”时期，得到喘息机会的各国和公司开始在美利坚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上养精蓄锐、缓慢复苏。f1tT21
可已经打碎多年的“五十州”已经习惯了分裂，对于迈尔斯的统一计划，大多数已独立的领土都持着反对意见——一场不可避免的武装冲突终于还是来临了。f1tT2
在国有化后的军用科技部队（MILITECH）的支持下，NUSA向分裂主义州的松散联盟宣战。f1tT22
尽管自由州得到了荒坂公司的秘密武器和“安全顾问”的支持，但还是在与NUSA部队的战斗中落入下风，因为这些部队得到了支持派的援助。这场武装冲突的战争双方都动用了当时最尖端的军事技术，因此这次冲突被称为“金属战争”，而新美国联邦政府（NUSA）更喜欢称这横跨2069、2070年的战争为“统一战争”。f1tT210
失去家园、在逃难路上因轰炸失去双亲和兄弟姐妹的莫厄尔，怀抱着向自由州复仇的愿望，加入了军用科技的征召。从少女时期，逐步被训练成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兵器。f1tT23
但当她被宣布正式从千里挑一的精英士兵改造计划中毕业、并杀死第一个敌人的时候，军用科技和新美国联邦政府却悄然宣布，开展双方签署了《统一条约》，结束了这次战争。f1tT24
一切的结果都像一次心血来潮的草包计划，轻率地宣布开始，然后付出无数代价，没头没尾地结束。f1tT21
南方自由国家依然保持自治，但也同意加入到新的联邦政府中，并停止彼此间的敌对行动。f1tT2
由于担心荒坂的介入可能导致冲突升级，也就是那艘迄今为止依然停留在港口的超级航空母舰“库吉拉号”背后所意味着的战争威胁，迈尔斯总统对这一解决方案表示同意。f1tT26
让双方厌恶的和平条约总比继续战争和冒全球危机的风险更好。f1tT2
胜利者只有得以在夜之城肆无忌惮生根发芽的公司，而不是“拔剑四顾心茫然”的伶仃少女。f1tT2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服从军队的管理，为了公司的利益抹杀一个一个所谓的“威胁目标”，为夜之城，为新美国，贡献自己的力量。f1tT2
然后一次一次地躺上实验台，一次一次地在深度改造中忘了自己。f1tT2
她就像是埋藏在极地寒冰深渊里的花儿，变得那样的冰冷刺骨而坚硬无情。f1tT2
就这么一直持续到了试验性的义体故障，来自公司的杀手站在了自己面前。f1tT2
蒲公英和雏菊找不到风吹拂的方向，她也忘记了故乡和从前的路。f1tT24
一无所有。f1tT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