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穿官绿圆领袍的小官吏，戴着软脚幞头，走进了顺天敬农坊的一个四合院里。f17Y0
一个身穿蓝袍，悬革带的官员，看着走进来的官绿袍的官吏，把眼镜摘下来，放下报册。f17Y0
于贺道看着远方来了一个顺天的小官，于是不自觉地感到有些官大一级的蔑视。不过，既然都是京师城里的，就不要搞什么谁上谁下了，显得多不好，多伤和气。f17Y0
于贺道站起来，迎接何佥事，两人作揖行礼，互相寒暄。f17Y0
“就您那条狗啊！”何佥事说道。“昨天又被礼部尚书点名了，说是狗中楷模。还说您能养出来这么一条狗，实在是教狗有方啊！”f17Y0
于贺道哈哈大笑，说道：“他尚书净说些没用的屁话！狗有什么可教的，还有什么话没有？”f17Y0
何佥事想了想，继续说道：“礼部尚书还说了，说大家一定要向这条狗学习。这条狗啊，它心无杂念，虽生在京师大家，却没有沾染什么不该有的东西！”f17Y0
——“你这怎么说话呢，有这么条大明的好狗，还不得感谢皇上！”f17Y0
“话说，您刚才说这好狗还得感谢皇上，是怎么回事呢？”f17Y0
于贺道招招手，说道：“来来来，你跟我进屋，外面冷。”f17Y0
两人进了厅堂，屋里蒸汽声扑扑的，散发着暖气。一个发条傀儡过来，接了何佥事手里的书卷。f17Y0
墙边的十二时辰立钟，齿轮一点一点转动，驱使秒针咔哒咔哒地走着时间，给整个安静的屋里，增添了一点动静。f17Y0
两人走进了堂屋，于贺道从旁边的蒸汽热水炉中按下阀门，取了两杯青柑茶来，一杯给自己，一杯给何佥事。f17Y0
“实话实说啊，这狗啊，也不是随便有这么大名气的。”于贺道说道。“你记得之前那个风波四起的那个……那个狗学子？”f17Y0
何佥事连连点头，忙说道：“就是那个挺多人不服气的那个，最后还不是以理服人了！哎话说，那条狗是谁的啊？”f17Y0
“当时我一打听，邸社呢，有意愿弄这么一个事，说大明国大家都过得很好。于是我就出了一个主意，我说要不然你们给我这条狗上个大学吧。早先李林甫都说过嘛！野无遗才，让狗上大学，不就表示学位都有空缺嘛！”f17Y0
何佥事笑着说道：“先生这招聪明。只是我听说，人家外面刚好有一个人，他考上了最后一名。您这事一出，把他的学位挤占了……事情就出来了。这个事您知道吗？”f17Y0
“我跟你说，大明国内四万万人呢，死他一个庶人，犯不上什么！”f17Y0
何佥事听着，觉得十分不对味，咂了咂嘴，点了点头，脸色不甚好，附和道：“嗨，都差不多吧！”f17Y0
“我一直不太明白，请教请教您！这庶人……他就不是人？”f17Y0
——“这庶人啊，他不是一个人、两个人，他是一个范畴概念，你懂吗？咱们总说，咱们这帮人，是上对天子下对众庶人。f17Y0
可是庶人是什么呀？路边卖煎饼果子的，他是庶人。街边送东西的，也是庶人。他们一个两个的，能代表所有庶人吗？f17Y0
所以说，庶人这个概念，你就自己记住就行了。真要玩味，那都是不列颠人、法兰西人才玩的概念！”f17Y0
“那于同知，我看这狗的事情，慢慢也快下去了。您接下来打算，是怎么着呢？”f17Y0
——“嗯……”于同知思考，说道：“先把这条狗交给礼部吧，人家也比我会运营。最好还是先别拿过来，现在这条狗已经挺有名气了。我得握着这条狗，这样我就在户部有声名，不至于被一帮王八蛋挤出局了。”f17Y0
“叫礼部懂运作的，还有钟鼓司啊、宝光楼啊什么的，请些专业的人来，让这狗来几次演出。”于同知说着说着，有些兴奋。“一定要抓住‘狗聪明’这个幡子，一路做到底，让大家都知道这条狗，我也就能在朝廷里立足了！”f17Y0
“到时候，咱们再拿这条狗，给翰林院这么一送，唉嘿，什么东阁的协办啊，端礼院的佥事啊，什么的，哪个不得我选？你说是不……”f17Y0
突然间，于贺道感觉袍子底下有什么东西窜过去了，恍惚一看，是一只黑乎乎的东西，瘦长的，带大尾巴的，呼的一下钻过去了。f17Y0
“这……家里怎么会有老鼠呢！”于贺道有些疑惑。“这，这不得……算了算了，看来我家那条狗，得从礼部提前拿回来了！”f17Y0
何佥事听了，十分不解：“这家里来了耗子，怎么把狗领回来呢？”f17Y0
于贺道摇摇头，说道：“这猫啊，是从市场买来的，不是自己人。这狗陪我多年，跟我熟，是自己人。只有自家人，才知道自己家里是什么样的！”f17Y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