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芬打了个哈欠，她是被饭香和饿的咕咕叫的肚子给催醒的。抬头看向窗外，她不由地一阵脸红。外面早已是日上三竿，可她现在的样子，还是邋里邋遢，连头发都是乱糟糟的。身边昨晚睡着特蕾西亚的位置被小心的塞进了一个枕头，而原本挂在衣架上的修女服也消失不见了。44qxX
“啊。”挠了挠自己的头皮，依芬不好意思地感叹了一声，“女儿好像都已经不需要我照顾了，显得我这个当妈的好像越来越废物了。”44qxX
长出一口气，依芬再度躺回了床上，再磨蹭了一会儿，方才磨磨唧唧地穿起了自己的服装。44qxX
“早上好，啊不，或许应该说中午好了。”揉着眼睛，依芬打开房门，对着门口穿着一身干练风衣的符华招了招手。打了个哈欠，依芬一边用指尖触碰着自己的嘴唇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特蕾西亚和立雪她们呢，怎么没看到人影啊，这个时间不应该是在训练么？”44qxX
见到依芬这般松懈的模样，符华皱了皱眉，她快步走上前，一边解下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系到了依芬身上，一边没好气地数落着依芬的不是，“你当孩子们像你一样是个无业游民么？整天闲的没个正形，她们都已经是正式的B级女武神了，是要出任务讨伐崩坏兽的。唉，你这样，怎么给孩子们当榜样啊。”44qxX
“嗯？你舍得让立雪下山了么？之前不还是宝贝的紧，连女武神考试都不让参加么。怎么这么快就回心转意了？”没有将符华对自己的批评放在心上，这么多年了，依芬还能不知道符华的性子么。她就是这样，无论什么时候都对生活无比的认真，见不得有一丝懈怠，凡事总得说道两句。44qxX1
所以真正让依芬感到新奇的，还是程立雪的“出山”，“我记得，你不是说要等心法练完才能出门么？还，还说要教她什么剑神来着？立雪这就学成出师了？”依芬眯着眼，没有彻底醒过来的她完全凭着自己身体的记忆寻找着自己的毛巾和脸盆，也自然没有看见符华脸上的忧虑和叹息，以及她眼睛中的挣扎。44qxX
见到符华迟迟没有回答，依芬还依旧没有丝毫的敏感度，转过身茫然地追问了一句。44qxX
符华抿着的唇在她看到依芬被冬日的阳光照的迷离的白发张开了一会儿，最后终究化作了一声叹息。默默的藏好自己的心事，符华摇了摇头，不想再牵扯更多的因果，“没什么，只是立雪已经到达了她的瓶颈期了。我就是再拴着她，也很难有所进步了。”44qxX
程立雪有武术天赋么？有，而且很好。但古往今来，能担得起这句评语的人不知凡几，能真正学成太虚功法的人却寥寥无几。根据程立雪突破太虚心法第一层到第二层的时间，符华几乎就可以断定，她此生就与剑神无缘了。除非有大机缘，否则穷极一生，那都是她无法到达的领域。44qxX
不过，那都是基于符华过去的经验，她过去的培养方式，而自从程立雪决定完整的保留自己的记忆之后，她就一个人走上了一条更为荆棘坎坷的道路。符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害了她，若是按照传统的培养方式，符华有自信程立雪可以达到第三层的明镜之境，但至今为止，程立雪都停留在第二层，再无突破。44qxX
符华知道那是什么原因，一切都不言自明，巴德星人的事情至今还纠缠着她，让她总是无法放空自己的心海，使自己突破。程立雪无法解脱从那件事中解脱，她想不通，放不下。44qxX1
对普通人来说这可能意味着有情有义，可对修炼来说，这便是极大的阻碍。这也正是为何，不论是什么流派的武学，都喜欢那些“纯质”之人，希望能够将门派设立于山林之中。思虑单纯，心中便只有修炼，再无他物；立于山林之中，便能远离人世纷扰。44qxX
可这对程立雪来说都不存在了，以她的成长方式，就算报出自己的名头，估计也会被那些正统武学家认为是邪魔外道吧。44qxX
而更为重要的是，符华能够感觉到，越是无法突破，程立雪就越是焦虑，越是认为做的不够到位，最后，就越是想到得到自己的认可。望着这孩子无数次单独跑到自己面前欲言又止的模样，符华怎么可能猜不到在她每一次摇头说没事的背后，在她的喉咙里究竟酝酿着什么词组呢。44qxX
但一想到那个词组，符华就发现，自己，害怕了。这是一种克制不住的害怕，哪怕她的理智知道这没有任何依据，她还是觉得害怕。她的身份，她的力量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的宽慰，正是因为她是赤鸢仙人，她才越发的不想从程立雪的口中听到那个词，那个有如针扎一般的词。44qxX
她告诉过自己，已经过去五百年了，那一切早就烟消云散了。自己和程立雪的关系，早就是有其实，程立雪想要的，也只是单纯的补上一个名分罢了。就像是特蕾西亚一样，程立雪长大了，她也意识到了，这样别扭的关系，是不正常的。她那颗进入了青春期的，躁动的内心，正时时鼓动着她向前更进一步，彻底确认二人的关系。44qxX
符华找不到自己有什么理由在程立雪提出的时候不承认两人的关系，可她始终无法跨过心中的那道坎。一直以来，她都是宽慰他人，帮助他人走出迷茫的那个长者，可救人者不能自救，哪怕她知道自己的问题，她也无法将以往那些雄辩的才华用来说服自己。44qxX
她只能用着曾经自己最是批评依芬的做法，软弱的进行逃避。她让程立雪提前下山了，说是让程立雪积累实战经验，提高突破的可能性，但那就是自欺欺人，她只是想要减少程立雪和自己见面的时间罢了。44qxX
而之前，她还能用替依芬照顾特蕾西亚的责任来麻痹自己，来拖延时间，在自己不想要面对的时候支开程立雪。可在依芬回来，失去了这个挡箭牌的当下，她可能将不得不面对程立雪越发直白和大胆的行动了。44qxX
望着依芬梳洗的模样，符华脸上的表情却是越来越阴郁，以致于当依芬兴致勃勃地转过头来时反倒被吓了一跳。44qxX
“怎，怎么了？”依芬第一个反应是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赶忙低下头回忆起之前的对话，但思来想去，她也没有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也就是稍微随便了一些，可这总不至于让符华露出这种神色吧。44qxX
“快点。”不由分说，符华抓上了依芬的手腕，她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拖着依芬就向厨房走去，“把午饭解决一下，你跟我去银行。”44qxX
在听到符华着急的话语后，依芬对这种争分夺秒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这有什么必要赶时间么，开在天命总部的银行可是沙尼亚特家自营的欸，还能倒闭不成？44qxX
“跟我来。”符华压低了声音，似乎是有些不悦，她当然知道平时家里的财政大权都是自己掌握的，这也是为什么她今天一定要带上依芬的原因，“你总得知道咱们帐上还欠多少钱，每个月收支多少，工资转账怎么操作。还有，保险受益人填的是谁的名字吧。”44qxX
“啊？”听着这些繁复的名词，虽然依芬之前有在逆熵担任会计的工作，可还是烦的不得了。抽了抽手，依芬试图向符华抱怨，“你清楚不就行了么？没事儿，我相信你，咱俩不用这么麻烦，还分什么彼此，多生分啊。”44qxX
“不行。”没有让依芬抽身溜走，符华甚至还加重了“筹码”，“你自己也说了吧，你就是个无业游民，这段时间我去哪儿办事你都跟着我，学着点。”也不管依芬瞬间拉出的苦瓜脸，符华轻轻咳嗽了一声，断绝了依芬最后的念想，“也别想说什么做家务赖在家里了，孩子们都出任务去了，剩下的晚上做也来得及。”44qxX
无视了依芬的诉苦，符华就像是带着一个大号洋娃娃，牵着依芬的手，任由她的鞋底在土路上拖出长长的痕迹，向着山下走去。44q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