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渐亮,突袭战地医院队伍的那些敌方小队如同潮水一般退却,只留下在交战后一片狼藉的山间小路。lqegJ
他们为什么会撤退?谁知道呢?也许是敌人的主力与前出部的殿后部队交战时需要一支奇兵从背后夹击殿后部队?又或许是他们害怕前出部指挥官真的能够从捉襟见肘的兵力里抽出一点来,把他们包圆在这里?总不可能是那个把活生生的战士当做可以随时牺牲的棋子的所谓“博士”,真的派出援兵来接应这已经十不存一的前出部残兵和战地医院了吧?lqegJ
竟然真的有“援兵”。啊,那也许算不上援兵,这些友军甚至不敢相信前出部竟然真的有一些幸存的部队掩护着战地医院撤了下来……幸亏没发生友军互击而大水冲了龙王庙的乌龙,否则这些顽强的战士们要是没死在敌人手里却反而被自己人干掉了,恐怕死也难以瞑目。lqegJ
早已彻底透支体力的战士们,在看到友军军旗的那一瞬间,便瘫倒了一地。其中的有些人再也没能站起来,他们遍体鳞伤的身躯只是靠着一股顽强的意志在死撑,一旦放松泄了气,那股支持着他们奇迹般活着的意志力也就消散了。lqegJ
但剩下的人还是活下来了。或者说,至少肉体活下来了。lqegJ
那个“博士”达成了他的战略目的,成功地让他其它的部队成功击溃了敌人防线的薄弱点,并且截断了敌人局部部队的后勤补给线。但是为了这个目的而付出的代价是不是太重了一点呢?明明许多人没必要死去的,明明博士可以派出援军来接应或是补充前出部的军力的……lqegJ
但在他眼里,整个前出部——包括战地医院在内——好像都只是棋子、是弃卒、是诱饵;那些活生生浴血奋战的战士们在他眼里都已经被提前宣判了死刑,他就不愿再关注这些战士们一眼。lqegJ
明明……明明只要提前半天下达撤退的命令,或者多多少少派出一点小部队在敌人的包围圈外骚扰策应,或者再不济给前出部多准备两天份的补给,都可以让许多许多人活下来。lqegJ
萨卡兹的战士们可以接受服从命令,如果命令他们死守前出部阵地,那么他们就一定会坚守至死也不会有任何怨言。这是他们效忠他们的王时立下过的誓言,他们是魔王的剑与盾,他们的躯体就是魔王意志的延伸,他们会为了萨卡兹的复兴付出包括生命在内的一切。lqegJ
但是,前出部的战士们被背叛了、被抛弃了。他们没能得到任何明确的指令,而只有一句含糊的“原地待命”;他们在包围中绝望的求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因为那个“巴别塔的恶灵”下令不准理会;就连他们心中那象征生命与希望的战地医院,也成了被用来鼓舞他们作战意志的图腾,成了作战计划里的棋子。lqegJ
“巴别塔的恶灵”好像根本没有人的感情,在他眼里,感情也只是可以被利用的棋子吧?lqegJ
没有人能理解那个恶灵的想法,因为你是人,而他是恶灵。恶灵不断地带来着战场上的胜利,他的名声也越发可怕。无论是敌人还是友军,都畏惧他、厌恶他。lqegJ
“‘嗜血……’,啊,不,幽,幽医生,早上好,来吃早餐啊?”一位浑身上下就没一块好肉的萨卡兹老兵惊喜地发现了血魔,热情地招呼着血魔过来一起共进早餐。这老家伙早已经毁了容,身上的疤痕倒比好皮还多,耳朵也不知什么时候丢了一只——不过在这战祸连年的卡兹戴尔,这样的家伙也算不上有多稀有就是了。lqegJ
“前出部战役”之后,老血魔便出了名。这次是好名声,“永远不要信任一个血魔,他们的眼里只有饮血——但是,‘嗜血医生’除外”。lqegJ
而“嗜血医生”这个外号的重点也从血魔的“嗜血”变成了拯救生命的“医生”。lqegJ
低调的血魔原本只是因为一些做不得数的传闻而有那么一点名声,偶尔才会有几个人吹着牛讲起一个“永远能在几乎活不下几个人的屠场里带下几个伤员的血魔”之类的故事。lqegJ
那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因为传闻里总会提到血魔所在的雇佣兵队伍总是会顶到第一线,最后除了血魔以外能活下来两三个就是走了大运——事实确实是这样,但原因并非血魔不祥,而是血魔总是挑选着任务最凶险的队伍加入而已。如果没有幽在,恐怕那仅存的两三个也都活不下来。lqegJ
幽没有拒绝那毁容老兵的邀请,她看见了老兵和他身边几个战友的眼神,那是真诚的善意与尊重。尽管幽仍然沉默寡言、对自己不愿多言,但仅仅是坐过去在同一张餐桌上进食,对幽来说还是可以接受的。lqegJ
幽静静地听着这些粗豪战士们的闲扯:他们谈到战况、谈到家人、谈到愿望,谈到逝去的战友,也谈到属于他们自己的死亡。在这里没人怕死,怕的是死不瞑目,就像“前出部战役”的那些亡魂们一样。lqegJ
话题有些沉重,可是在这里没人在乎这个,用他们的话说“哪个上过战场的没捡过几条命回来?”他们的语言粗鄙、举止粗鲁,形体也在长年累月的恶劣生存环境里变得伤痕累累乃至出现畸形——八成还伴随着矿石病——但是还选择坐在这里,而不是远走他乡的每一个人,都还爱着萨卡兹这个种族、爱着卡兹戴尔这片土地。lqegJ
以萨卡兹雇佣兵那闻名于世的作战素质和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法术战技,做雇佣兵能轻易地赢得比现在优渥得多的生活,可是他们都留下了。lqegJ
幽并不喜欢战争,尽管在战争中她不会缺少饮用的鲜血。若是按着她自己的性子,她绝对会安静地躲在一间安静的房间里好好休息,然后继续她的旅行。lqegJ
可她流着萨卡兹的血,她想要聆听同胞们那些平凡而苦中寻乐的故事、并且医治他们身心的病痛。在这样的战争中,医生本就是紧缺的……如果没有她在,也许会有很多同胞得不到医治而死去吧?lqeg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