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这一天的晚上，塔蒂并不擅长统帅军队，在替代罗马一方已经阵亡的宫廷魔术师设下了包围营地的防备结界之后，她就坐到了主帐前的篝火旁，让那橘黄色的温暖光亮在自己的眼里回转。43gxw
看上去心事重重的尼禄仍背负着赤红的翅翼，她坐到塔蒂身边，这么问了一句。43gxw
塔蒂斜过目光，一瞥之间所见的尼禄竟隐隐有了一份在战场上见到的神祖才有的神气，可是仔细观看一番，却能从没精神地垂落的呆毛和拖在地上、失去了光华的红色佩剑看出这位皇帝此时处于身心俱疲的状况。43gxw
“不愿意说吗？还是不能说呢……算了。余让你感到困扰了吧，抱歉。43gxw
今天的所见所闻让余忍不住想……余是不是有些太过自大了。”43gxw
罗马派来的三千禁卫军作为一支精兵，本来原定的计划是作为罗马方的穿插队伍的，现在却也成了一支主力军——仅从这点看来就能明白，罗马方在今天上午这场大败中损失惨重，也怪不得御驾亲征的尼禄目前哀叹不已了。43gxw
“余的宫廷魔术师死了。罗马的士兵和作为统帅的从者们也同样死了、就连无所不能的神祖大人也结束的现界，活下来的士兵们已经被那些奴……反抗军的意志吓得没了战意，哪怕督军拿出了最恶毒的十一抽杀律来作为震慑，他们也不想要再战斗了。”43gxw
塔蒂能听出来，这位皇帝一开始想说的是“奴隶”，但后来又改了口。43gxw
“奴隶们的反抗心、对罗马的愤怒……余的罗马，真的如余所想的那么繁荣吗……”43gxw
“罗马啊……在我所在的时代，每一个历史学家都不会否认罗马在世界文明史上的璀璨。至少在这一点上，我可以向你保证。”43gxw
尼禄的双眸凝视着跳动的火焰，这个秋天的晚上已经有了一丝寒意，对于心情也被悲伤充满了的尼禄来说，这正是一个寒夜吧。43gxw
“罗马……不止是余的罗马。余在后来的风评中不怎么好，甚至干脆就是个暴君，对吗？”43gxw
她说对了。塔蒂明白了这位皇帝痛苦的原因，二十出头的岁数正是容易怀有雄心壮志的时候，遭逢如此的打击，难免会怀疑自己——而站在未来人的角度来看，她的自我怀疑到最后全成了真实，就让塔蒂连安抚的话都不会说了。43gxw
“没什么好道歉的地方。罗马在余的治下遭遇如此大败，军队几乎全军覆没，余背负恶名而死也是理所当然。但是余爱着罗马的民众，连不列颠尼亚那片土地，余也爱——正如神祖大人爱着余一样。”43gxw
蔷薇似的皇帝看了看阴云密布的天空，塔蒂这时候却已经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不妙的意味。43gxw
“塔蒂，你不是那种适合安慰的人——你现在心底里，其实也埋没着没法抹消的创伤吧。”43gxw
尼禄甩动手腕，与圣杯似是而非的某种光芒从她的右手发散出来，在空气中形成一团变化不清的人形，但在塔蒂眼中，这模糊的人形却走向了安定，成了某个男人的轮廓。43gxw
可是，这个被她亲手杀死的男人的身影只在她眼中闪动了一瞬，就变成了另一个模样……43gxw
棕色短发，颇有男孩子气、身穿蓝色上衣和黑色短裤的少女。43gxw
最后稳定下来的时候，连棕发少女的样子也不再有，而是与尼禄同龄的、迦勒底年轻的女所长。43gxw
塔蒂陷入了沉默。过了约有二十几秒，她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被强烈得不正常的情感操控了。43gxw
“刚才的是什么？”用力地甩了甩头，她湖蓝色的眸子望向了尼禄。43gxw
“来自爱与美之神，维纳斯的力量——惑乱心绪，操作情感，余之前一直在用这份力量来单纯地强化身体和这把剑……我想，把这份力量的真正面目展现出来的话，一切会不会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呢？”43gxw
“操作别人的情感不会有好结果的，尼禄，你究竟想干什么？”43gxw
“……别那么激动，塔蒂。事实上，在先前我就已经在弗拉德三世的身上使用过这样的力量了，他虽然是罗马尼亚（罗马人居住之地）的护国鬼将，但同样，也是被余打压的基督教信徒，为了让他为罗马而战，我侮辱了他的荣誉……他会恨我吧。43gxw
不能再这么做了。明君也罢暴君也罢，将罗马的军队在战争中葬送、甚至连自己也正在变生为怪物的我，也已经没有资格去自称为罗马的皇帝了。”43gxw
“抬起头来，尼禄。罗马拥有一切——富裕、荣耀、满足，这些永远发光的光辉之物，与罗马这伟岸的姿态正相称。43gxw
但与此同时，令人颤惧的负面思想与恶之准则，能以此形容的东西亦全都聚集在罗马。尼禄，你如今所见的东西也只不过是罗马悲哀的基石之愤怒罢了。43gxw
余当初所见的、罗马的黑暗，比这还要庞大得多——这也是月女神的恩惠，赐下疯狂的缘故啊。”43gxw
从空气里现身的是卡利古拉，尼禄用维纳斯的能力暂时帮助他压制了狂化，让他这个比起凯撒更像是长辈的人能够给尼禄一些忠告，显然，尼禄做了个正确的决策。43gxw
“在说这件事的时候，能问你一件事吗，塔蒂？在你所在的那个时代，在罗马的土地上，奴隶还存在吗？”43gxw
“在我们那个时代的、罗马的土地上吗？昔日奴隶和奴隶主的后代，确实地已经完成了和解。”43gxw
“是这样啊。侍从官，帮我给布狄卡女王下战书。时间会解决奴隶们的悲哀，而身处这个时代的我，只需要与布狄卡算清我们的恩怨就好。”43gxw
罗马的皇帝，决定以一场决斗为这一切的闹剧画上句号。43gxw
“尼禄……滥用维纳斯的力量，最终的结果将会泯灭你的人性。人们不会因为你的牺牲而给你赞颂，只会留下恶名——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43gxw
尼禄·克劳狄乌斯在公元60年前后，迅速地完成了从贤君到暴君的转变。43gxw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