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之下阳乃一只手撑着脸，脸上依然是笑盈盈的，但那种感觉和之前看到的笑容，有着天壤之别。3tS1T
在图书馆里的时候，她的笑是玩笑性质的，带着亲切的感染力，很容易与人拉近距离，且不会让人反感。3tS1T
在来到这里之后，阳乃吃着垃圾食品，神情放松，像是卸下面具的普通上班族，静静地享受着片刻的宁静。3tS1T
江原诚对上了她的视线，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不再澄澈，不再温柔，卸去了知心大姐姐的伪装，他好像看到了另一个阳乃，和雪之下有着一丝相像的阳乃。3tS1T
那双眼睛如深井，如飞瀑下百米深的水潭，不反光，呈现深黑色。3tS1T
“呐……”雪之下阳乃还在笑着，但那更像是一种礼仪，社交性质的微笑，不夹杂任何个人感情。3tS1T
她的声音沉沉的，深色的眼睛似是在询问，道：“江原君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放弃EVA作者这个身份？3tS1T
你应该知道它代表着什么，有了它你就有了名利，有了未来，有了别人一辈子都渴求不到的东西。3tS1T
看看他们，整天像蚂蚁一样东奔西跑，累得精疲力尽不得片休息，追求的不过是一个‘利’，为什么你能轻飘飘的把它放下？”3tS1T
雪之下阳乃突然正式起来，江原诚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唱的又是哪一出戏？3tS1T
他向前凑了凑，希望能够听到‘噗嗤’一声的笑，然后阳乃笑的花枝乱颤，波涛胸涌，拍着桌子连连说道‘我是逗你玩的啦’。3tS1T
江原逆向转笔，想用从雪之下阳乃的话中找到一些线索。3tS1T
“你刚才说到了‘利’……”江原诚梳理一下思路，利用自己并不怎么样的经济学知识分析道：“书本上说，资本都是逐利的。3tS1T
其实只要稍稍回想一下，就能够明白：我的身份之所以能够隐瞒到现在，不是因为我有多么厉害，多么特殊，只是因为隐瞒它，能够制造神秘感期待感，让读者去推想，然后增加销量。3tS1T
“如果哪一天，出版社发现公布我的信息，能够获取更高的利润。3tS1T
我想在某一天的晚上，这张照片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平静而又自然。3tS1T
然后在第二天，整装待发的水军会一拥而上，让所有都人看到它，我的身份……”3tS1T
“……啪，就此曝光。”江原诚拍了下手，双手摊开，表情非常的无奈。3tS1T
雪之下阳乃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眼睛一眨不眨，看的江原心底发毛，中间有几次险些说不下去。3tS1T
“江原君，你没有听清楚我的问题。”阳乃静默片刻，眨了下黑而无光的眼睛，道：“我是在问你的选择。”3tS1T
“你为什么选择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享受众人的追捧，站在聚光灯下，这不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吗？3tS1T
如果是一个成熟的中年人，亦或是历经风雨的老人，他做出这样的选择，我并不奇怪。3tS1T
雪之下阳乃拿起了可乐，‘滋滋’的吸了一口，但视线依旧不离江原诚的脸，道：“江原君只是一个高中生，一个连女孩子的身体都没有碰过的纯情高中生，你为什么能够做到这一点？3tS1T
江原诚撑起了双手，进入谈判状态，这种深层次的戒备，让他都微微吃了一惊。3tS1T
“拆解‘阅历’一词，可以分为‘阅读’和‘经历’两部分，学姐的侧重点是经历，但你要知道，阅读在某些情况下可以取代经历。3tS1T
我看的书多，对于聚光灯话筒这些俗物不上心，你觉得这样的回答可以吗？”3tS1T
“和之前相比有进步，但是和我期待的东西相比，还不够。”3tS1T
江原诚感觉雪之下阳乃前后变化太大了，她想要的东西，他真的给不了，还是早点溜好了，免得有出什么事。3tS1T
江原诚身体活动的幅度大而夸张，推过眼前的餐盘，把它叠放在阳乃的餐盘上。3tS1T
因为动作幅度过大，餐盘落下的时候，发出清澈的碰撞声，可乐溅出一些，洒在阳乃羊脂美玉一般的臂弯上。3tS1T
阳乃眨了眨眼睛，显得有些灵动，看着江原诚把书包放在桌子上，站起身在里面扒拉着。3tS1T
“我是画漫画的，很少和人交流，因此理解和表达能力会有所欠缺，同直接的面对面交谈，画更能够表达我的想法。3tS1T
你等我一下，这个问题我思考过，当时还画了一幅画，不过现在事发突然，找起来可能会有些麻烦……”江原诚像个日落西山，寿命无多的老头，口里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事。3tS1T
“哈，找到了！”江原诚声音惊喜，从书页里面抽出一张边角褶皱，颇有些‘年代感’的草稿。3tS1T
抖了抖上面的饼干渣，江原诚他书包放在一侧，正式道：“我直接表演给你看吧。”3tS1T
不等阳乃回复，江原诚直接拿起画纸，遮住半张脸，另一半脸笑容灿烂道：“你猜画纸后面的我是什么表情？”3tS1T
“答案揭晓了……”江原诚松手，画纸飘飘下落，缓缓露出黑色的眉毛，没有焦点的瞳孔，还有整体僵硬无表情的脸。3tS1T
以眉心-鼻梁-人中为界，画上一条黑色的虚线，可以明显感觉到，左右两边不像是同一个人，不似同一张脸。3tS1T
胳膊上传来虫蚁爬动的感觉，阳乃脸上出现短暂的错愕，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是灰褐色的可乐气泡正在炸裂。3tS1T
阳乃的反应很符合江原诚的期待，趁着她失神的片刻，江原手脚麻利，抄起地上的包，像是盗窃成功的扒手，几个转身就冲出了快餐店。3tS1T1
雪之下阳乃后知后觉的伸手，想要拦下已经跑远的江原诚，转动的脚下却传来刺耳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张画纸已经飘到了她的脚下。3tS1T
捡起边缘沾灰，中间带着饼干油污的画纸，雪之下阳乃认真的打量起了上面的画。3tS1T
面具画的非常精致，表层看来起来非常粗糙有质感，眼眶处黑洞洞的，带着噬人的魔力，而嘴角处则是毒蛇毒牙般外露的獠牙，使这幅面具多了一份狰狞的美感。3tS1T
画的右下角是一副简笔画，一个穿着死库水，肌肉强健有力的猛男正在用食指钻脑孔，旁边的话框写着‘我不做人了’。3tS1T3
简笔画走的是Q版路线，看起来很可爱，与吸血鬼面具形成鲜明的对比，那句台词更是有着莫名的喜感。3tS1T
感受着两者强烈的对比，雪之下阳乃脑中浮现的是江原诚一分为二的脸，一半笑嘻嘻，是高中生的模样；另一半则像是沉于黑暗，不见阳光的囚徒，缺乏生机。3tS1T3
“这就是谜底吗？”雪之下阳乃收起了画纸，把它放进了挎包里，转身走向结账的柜台处。3tS1T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