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有您的一封信,似乎是张家小姐托人寄来的。”竹林之内,凉亭之中,衣着得体的仆役半鞠着身子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将手中的信封奉上。kXMhN
“哦?”李士翱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接过了仆役奉上的信件拆开,他倒是好奇,张居正那鬼精的丫头这回又打得什么算盘。kXMhN
“呵呵。”李士翱仅扫过了信件一眼便笑出了声来,一边嘟囔着‘这丫头’一边将信纸搁在了石桌之上,没再去看一眼。kXMhN
“大人,您这是……?”李士翱的反应出乎了仆役的预料,他本以为李士翱以往如此看好张家小姐,那这回接收到她的来信应该是一件很令人感到高兴的事情……可为什么李士翱的表情看起来却透露着些许无奈呢?kXMhN
“你跟我也有一段时间了,相信你也得了些文学功底,自己看看吧。”李士翱将信纸转了个圈,轻轻推到了仆役面前。kXMhN
“额……”仆役小心翼翼地拿过信纸一看,发现偌大的纸面上竟然只是用毛笔写下了两行小诗,字体金钩铁划,虽是出自女子之手,却利落漂亮,笔法间带着几分苍劲。kXMhN
“绿遍潇湘外,疏林玉露寒。凤毛丛劲节,直上尽头竿………大人,张小姐这是在……题竹?”仆役被信上洋洋洒洒的书法迷住了,好半天才想起自己的目的,又一连扫了信纸好几眼,最终才一脸不确定地向李士翱询问道。kXMhN
“你觉得她真的只是在题竹么?”李士翱淡淡一笑,又低头抿起了茶。kXMhN
“凤毛丛劲节,直上尽头竿……”李士翱重复着诗句的末段,眼角的余光似有似无地瞥向了仆役,意味深长地说道,“这是在舒展抱负啊。”kXMhN
“这………”仆役顿时傻眼了,经过李士翱这么一提点,诗句中的内涵他也算是懂了十有六七了,可他仍然感到十分震惊;这并不是因为这首诗的遣词造句有多优美……而是……kXMhN
一名年仅十五岁的闺阁女子,怎么敢写出这种志虑高远的诗句啊!kXMhN
“呵呵你觉得很不可思议?……我早说她不是池中之物,而以她的眼界,未必只甘心于相夫教子、锦衣玉食……有这种抱负,才与她的品性相般配……”虽是在夸赞张居正,可李士翱的语气中却可见一股明显的失落与惋惜之情,半晌后,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可惜了,她是一个女子。kXMhN
而这个世道,女子……唉,如果她是一名男子该有多好,是老天无眼了。”kXMhN
“大人真的很中意张小姐,甚至还在见到她的那天为她起了个居正的名讳。”仆役见李士翱神色不对,赶忙担当起了为李士翱转移注意力的责任。kXMhN
仆役的话让李士翱轻轻勾起了嘴角,这位年迈的知府转过身,像一个普通的唠叨老人一样打开了话匣子,让仆役凑上前来,朝着人的耳朵低声说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就相中了她,要为她起名叫张居正吗?”kXMhN
“我记得那是小居正十二岁时候的事了。”李士翱抚摸着胡须轻笑道,“那年我监考童试,考试前夜我偶做一梦,梦见天神向我走来,手里执着一枚印与一枚画像,让我把印交给画像里的人……巧的是,那画像上的人与小居正长得可以说是一模一样。”kXMhN
“是啊……就是有那么神奇。”李士翱点点头,他能够理解仆役的惊疑,毕竟当时他在去往考场的路上偶遇随丫鬟一起逛街的张居正的时候,可也是被吓得差点从轿子上翻下去了呢。kXMhN
还记得在那之后,他与湖北学政田顼一同前去张居正府上拜访,可是把张家一家上下给吓得不轻,唯独这古灵精怪的丫头,见了他们一个知府一个学政,却是没有露半点的怯,甚至还当着他们的面即兴写出了一篇《南郡奇童赋》。kXMh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