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李时珍医术高超还是吴承恩本来就病的不怎么严重，在床上躺了两天，发了几身汗，喝了几碗汤药之后，老吴的精气神便又回来了，一天到晚找到机会就想下床给自己的书稿添上两笔，弄得陈退和李时珍没办法，只能是在床上给他放了个小几，让他半倚在床上去写书。lh4O81
当然，为了避免尚好一些的病情再度恶化，陈退和李时珍也是死死地规定了他一天动笔的时间，像怕小孩子晚上偷偷玩手机的家长一样，牢牢地盯防死了这个小老头。lh4O8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两人的悉心照料和吴承恩的“主动”配合下，在腊月二十九，也就是农历除夕的前一天，吴承恩终于是被李时珍确认痊愈，在院子里得意地舒展着筋骨。lh4O8
“我老吴的身体，就是硬朗，一点毛病都没有啊，嘿。”lh4O8
陈退看着精神奕奕的吴承恩，也是放下心来，眼睛一转：lh4O8
“吴叔，什么时候更新下一回啊，等着看呢！”lh4O82
听到陈退的话，吴承恩也是苦着个脸，但语气却是乐呵呵的，毕竟有个读者总比单机写书体验要好得多，李时珍最近也跟着陈退看了几回，虽然还是嘀咕着什么“神鬼妖魔之说不可尽信”，但此时听到陈退的话也是悄悄地从屋里探出头来。lh4O8
春节临近，天气更寒，南京终于是在昨天那个朔云密布的夜晚里抖下来一场鹅毛大雪，这个时候的南京城已经是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陈退怕老吴身子受不了，也是才想出这个法子哄他进的屋。lh4O8
而他自己，则是准备去街上干一项自己还算擅长的事情——lh4O8
说来惭愧，陈退好歹也是从小学开始就报过书法培训班的，十几年下来，也算是练出来一笔好字，他们家的对联常年就是由他个人负责。lh4O8
虽然这是在游戏里，他的个人面板上没有“书法”这方面的天赋和技能，但陈退已经试过了，他的那一笔书法并没怎么受到影响，又拿给李时珍和吴承恩过了过眼，得到了“勉强可以卖”这个微妙的评价。lh4O8
等到陈退带好笔墨等家伙什，慢悠悠地走到街头准备摆摊时，却发现整一条街已经一提溜地摆满了一趟书法摊子，一些个文人雅士，自顾自地研着墨去，等待着生意上门。lh4O8
一般来说，考上举人的话，最低也是个衣食不愁，所以大冬天的跑到这来摆摊的大多也就是个落第秀才的水平，赶在这年关前做做生意，换取一些钱财或是家畜来补贴家用。lh4O8
毕竟每年的除夕，基本上家家户户都要撕掉残旧的对联，换上新的，以祈求新年新气象，这种延续千年的传统习俗已经深入了每一个人的血液中，哪怕是再穷再省的人，在这个时节，也会省吃俭用地去拿出积蓄，来这外面买一幅对联贴上。lh4O8
而且求的对象，最起码也得是个秀才起步，一是起码字写的没有毛病，另一方面，也能给家里的小孩子沾点文气。lh4O8
陈退看着这一条街少说也有二十家书法摊子，也是无奈地捂脸。lh4O8
老实说，他自己论起功名的话，连个秀才都不是，字的水平也高出不了这些人太多，来这里摆摊不过是一时兴起。lh4O8
这么安慰着自己，陈退仿佛都能提前预感到今天一上午分文不入的惨状，但还是勉强把摊子支起来，笔墨放好，等待着顾客的光临。lh4O8
那就是天赋里lv10的容止所带来的恐怖影响。lh4O84
陈退自己只不过是感觉有点羞耻，只能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发呆，回忆一下自己在家写对联时在自己旁边陪伴的陈曦，嘴角露出一丝微笑。lh4O8
但其实当他进入这一条街道时，就已经受到了全体摊主加顾客的注目礼。lh4O8
一个身着白衣（其实是麻布衣服硬生生洗的有点灰白），身姿挺拔，剑眉朗目，年纪看上去不大，却同时兼具着少年意气和青年英气的俊美少年走进来，与周围这些动辄四五十岁的老秀才一比，简直就是玉石处在石砾之间，散发着雄厚的刚阳魅力。lh4O8
就在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对方是什么来历的时候，这人却突然找了一处空地坐下，有点生疏地支起一个书法摊子，然后便坐在原地闭目养神，嘴角露出一丝勾人心魄的笑来。lh4O8
要知道，在魏晋那个美男盛行的时代，七八级的容止就足以让人惊叹，更何况现在等级已经达到十级的容止。lh4O8
于是下一刻，本来还在四处比价的大姑娘小小姐们瞬间眼睛一亮，矜持一点的，派个丫鬟，大胆一点的，直接自个儿迈着脚步过去了。lh4O8
“这位公子，不知可有婚……呸，是来卖字的吗？”lh4O82
跑的最快的一个小丫鬟不过十一二岁左右，一个瞬身来到陈退面前，差点说错了话。lh4O81
“是的，代写对联，笔墨我出，纸张你出，一副五十文钱。”lh4O8
陈退看对方年纪小，扎着两支清丽的羊角辫，因为刚跑过来的缘故脸上有些潮红，也是笑着回答道。lh4O8
被陈退盈盈的目光一扫，小丫鬟也是脸红了半边，心里想了一声“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一时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又急急忙忙地跑回去问自家小姐要不要买对联了。lh4O8
她一走，另外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丫鬟就凑了过来，伶牙俐齿地说道：lh4O8
“先生，我们小姐说了，她一眼就看出来您书法功底深厚，准备让你包了我们府里全部的对联呢，一幅五十文是吧，这是十两银子，轿子就在路对面，先生什么时候出发？”lh4O82
陈退听着对方这一顿又快又清楚的说教，差点没反应过来，但还是摇了摇头谢绝掉。lh4O8
他本来就是为了打发时间，要是真想赚钱，大不了再去大甩卖两首纳兰词，反正也得罪完了，不在乎了。lh4O8
他语气轻柔，微微低下头去，倒让丫鬟自己觉得自己成了个大恶人，但想起自家小姐的嘱托，还是忍着羞意低声说道：lh4O8
听到这小姑娘的话，陈退也是满头黑线，这样的东西当对联贴在门口，先不说对方父母，起码神荼郁垒这对门神得先吐个三升血来。lh4O81
“你这个人，怎么没脸没皮的耽误先生时间，来先生，我们家小姐家中早就备好了上好的笔墨纸砚，这五十两银子的润笔费也在这里，您看您是什么时候移教？”lh4O8
旁边的一个壮妇仗着体型优势挤到了陈退面前，先是骂了一句之前的那个丫鬟，然后才陪着笑脸说道。lh4O8
顺着她指过去的方向，一个大大的轿子正停在那，仿佛是感觉到了陈退的注视，帘布微微掀开一条缝，这一眼就差点没把陈退的魂给看出来。lh4O8
这得吃了多少粮食才能养出来这么“富态”的一个小姐。lh4O8
更恐怖的是，两边目光一对上，对方那水汪汪的眼神便像生钉一般牢牢地定在了陈退身上，肥硕的嘴唇里似乎还要有口水流出。lh4O8
“先生，我家小姐年方二八，大家闺秀，知书达理……”lh4O8
在这个时候，陈退似乎才体会到了当年潘安出门被妇女拉着手围起来唱歌，卫阶出门被挤满了几条街的人围观给活活看杀的这几个前辈的感受。lh4O83
“所以，这就是你连摊子都没收，就狼狈地跑回来的原因？”lh4O8
老吴看着出门一身物件，回来孑然一身的陈退，有些无语地吐槽道。lh4O8
“其实忘了说了，君谦确实长的英俊过人，嗯，见之朗朗如日月入怀。”lh4O8
听到李时珍这句熟悉的评价，陈退也是捂着脸从怀里抽出一斤卤牛肉来：lh4O8
在这一年的倒数第二天里，陈退和李时珍吴承恩三人在屋子里，就着一斤卤牛肉喝着酒大谈特谈，当然，陈退是没有喝的，一是他不喜欢喝酒，而是总不能喝到最后三个人一起醉掉吧。lh4O81
屋外又开始下雪了，但屋子里点了火炉，很暖和，三个人年龄差的挺多，但也没怎么在乎。lh4O8
每个人都是萍水相逢异乡客，在年后，他们就会各自散开，这样的饭，吃一顿少一顿了。lh4O8
李时珍和吴承恩两个人喝上头之后又哭又笑的，说了一大堆旁人听不懂的话，但概括起来，无外乎“思乡忧国”二字，陈退就坐在他们的身边，在一切都结束后，把桌子收拾收拾干净，再把两人抬上床去。lh4O8
“我的书，能救很多人，我要把他写完。”lh4O83
而吴承恩喝醉后还是一只嘀咕叨咕的，就像他书里的那只猴子一样不安分，嬉皮笑脸地，等到陈退把他扶上床去，他还是说着胡话：lh4O8
“当，肯定当齐天大圣，什么弼马温，狗屁东西。”lh4O81
“干他妈的贼老天，干！”lh4O84
等到陈退安顿好两人后，时间已经到了子时，是第二天了。lh4O8
陈退站在窗前，屋外的雪还在下，现在已经是嘉靖三十七年（1558年）的最后一天了。lh4O8
他向窗外发问道，向这个世界四百六十二年后的人们发问道。lh4O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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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宁的地下基地仍然是灯火通明，两班倒的服务器维护人员还在加班加点地工作，而那些计划中的核心学者和专家们已经被强制安排休息去了。lh4O8
《华夏》封测的第二天，到目前为止仍是一片风平浪静。lh4O8
“编号3420号玩家出现小型bug，请相关人员进行修复……”lh4O8
“这里有一份最新的被解析出来的人物碎片，应该隶属于隋唐时期……”lh4O8
一切的工作都在稳步进行着，茅场也如以前一样在自己的座位上进行着工作，平静的神情中带着一丝旁人难以理解的疯狂，等到手上腕表的刻度缓缓指到三点半时，他突然站起来，朝所有人露出不屑的笑容。lh4O8
注意到了他这个有些出格的举动，四周的一个工作人员也是抬起头有些疑惑地问道。lh4O8
“一个星期后，《华夏》封测结束，将跳过内测，直接公测。”lh4O8
茅场脸上仍是带着淡淡的笑容，但说出的话却冰冷到让所有人心都凉了半截。lh4O8
一个年老的研究人员皱了皱眉头，他一向是支持茅场的，主张投入大量玩家来进行破译，但以陈曦主导的温和派现在明显势力更大，前几天他们内部会议的时候不是还说要“韬光养晦”吗？lh4O8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东亚联合官方即将正式接管国宁，重新启动之前被废弃的“虫群”计划，而我，将成为该计划的第一负责人。”lh4O8
听到茅场的话，整个大厅一片哗然，一些年轻的研究人员立刻准备用内部网络发送信息出去，却只能得到一个“网络无连接”的生硬提示。lh4O8
“我早就说了，这种东西官方来接手就是最好的，你们窝在这里一代代地研究了这么多年，总进度到底有没有百分之二十？”lh4O8
“放屁！如果不是第一任董事长，谁都解不开“那个种子”好吧，五十年前国宁与东亚联合官方就已经定下了约定，你不知道？”lh4O8
“这个东西，从始至终，只能有国宁全权保管并研究，其他各方势力不得以任何理由进行干涉！”lh4O8
另一个老资格的研究人员立刻站起身朝茅场怒吼道，四溅的唾沫脱口而出，依附在腮边杂乱的胡须之上，仿佛是要维护国宁的最后一点尊严。lh4O8
“或者说，国宁创办人兼第一任董事长，虚拟现实技术暨人工智能技术奠基人——”lh4O8
“嵇康，现在在哪里？”lh4O84
“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当年定下约定的又还有几个人手上仍握有权力，能做这个主呢？”lh4O8
“不用挣扎了，国宁内部网络已经被入侵完毕了，从今天开始，国宁易主。”lh4O8
像是印证茅场的话一般，地下基地的大门被轰然打开，数百名真枪实弹的士兵沉默地走了进来，将枪口抬高对准，威慑意味不言而喻。lh4O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