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在打了在打了！”灶王爷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凝练身形，光明正大盘腿落座，担任起了边缘ob的角色，“好，这家伙身子薄的很，拿马头撞他！撞……诶呀，可惜，学乖了，居然还知道往旁边躲。诶~~~好一个回马枪，不是，回马槊，正好砍在……我去，腰斩啊，生生斩开，这妹子力气真不小。就这样竟然还不死，怕不是麦芽糖做的……”lqn6H1
其脚边还摆着一个莫名其妙的木碗，看上去有些年头，里面盛着各式各样的菜肴，菠菜、番茄炒蛋、盐水鸡、蒸羊羔、清汤鱼子、软炸大虾、里脊肉、剁椒鱼头……各式各样，不一而足，好几股不同的菜色混在一起，但却互相不串味。俗话说“聚沙成塔”，灶王爷没别的本事，吃百家饭那是一绝，这里捞一筷子，那里再捞一筷子，凑成足足一碗。lqn6H3
看他这幅“反正我也派不上用场，索性摆烂”的样子，安雨擎只觉得血压飙升。他们清虚观终归有些“天上”的门路，得了小道消息，这才如此积极地筹备这场圣杯战争，不想却在召唤从者这最后一环上出了问题。本想着靠这场圣杯战争攒点儿名望，一举踏入现代修行者的圈子……lqn6H2
“御主，别光看，来点儿菜啊。”灶王爷用他那沾满菜香的灰袍子擦了擦手背，随手一指盛满菜肴的木碗，“用手抓着吃好了，搁在这个碗里的都干净，灰落不进来。”lqn6H1
“别闹了……”想到对方毕竟是一方古神，安雨擎也不好说重话，只能一边活动手腕脚踝，一边有气无力地应道，“我去帮忙，你要没事就在这儿坐着。会法术就放几个，不会……也别勉强。你活着人家不知底细，还不敢妄动；万一你死了，我大概会成为剩下御主们首个盯上的目标。”lqn6H
灶王爷哈哈大笑，摇头道，“圣杯战争这种博弈，不就是要全力削弱对手吗？您不会以为结了盟就万事大吉了吧？要知道，盟约只能维持一时，而利益才是永久通用的硬通货。就算你和这个小子的联盟一路过关斩将，赢到最后，照样还是要为愿望分个胜负。除非您愿意主动放弃许愿的机会。lqn6H
“现在，凭空多这么个帮手，只需坐山观虎斗，潜在敌人的力量就会遭到削弱，我们应该高兴才是。”lqn6H
“……”安雨擎听闻这番说辞，怔了片刻，随即咬住下唇，恨恨叱道，“胡说……”lqn6H
“胡言乱语！”lqn6H1
“修道之人见到妖邪怪异、天道有损，怎可袖手旁观？亏你还是社稷正神，怎么连这点责任心都没有？”lqn6H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默念心诀，运起法力，只听得一声轻响，她的短马尾再度散开，贵气的鎏金之色喷涌而出。与此同时，其周天之内也涌出一股热气，在大冬天隐隐浮动着，调动玉息之后，她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通透，略微活动一下手脚，三下大跳，皆是足尖触地，如蜻蜓点水一般直奔着战场中心而去。lqn6H
灶王爷久久凝视着她远去的背影，视线在一头散开的柔顺金发上来回打转，方才那抹不正经的笑如浮光掠影般，迅速收却，变回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扑克脸。lqn6H6
黑魔神尖起嗓子，发出一声又像是狼却又比狼更为尖细的啸声，双臂一抻，硬生生卡住马头，背后那对蝙蝠翅膀不时扇动着，以此获得足以与之对抗的力道。那坚硬的黑指甲来回撕扯，硬是抓出几道带血的印子。纵是战马也受不得这等痛楚，嘶鸣起来，咴咴鸣叫，而婉君则是趁势坐起，腰腹发力，怒斥一声，便将手中长槊再度送出，直直朝他的心口刺去。lqn6H
黑魔神的动作略一停滞，那杆锋利的青铜器早已刺入其体内，他却照旧行动，将双手的指甲变成、变尖，化成十根小刀子一样的尖锐利器，直朝婉君的脑袋抓过来。lqn6H
却见婉君一手拉住缰绳，一手握住兵杆，竟然在马背上来了个伏身下腰，脑袋一偏，这五根利爪只在其肩部扎甲处轻轻蹭了一下。而她则是借着冲锋势头，双腕发力，将长槊在他的身体里搅动一番，往上提了三寸，照理来说，这一下应该将心脏都给搅成泥巴了。lqn6H
那魔神却只是愣了愣，不知是否察觉到痛，下意识地朝伤口抓去。lqn6H
婉君眉关微蹙，啧了一声，随即改正握为反握，双腿一蹬，柔韧性极佳的腰身略一翻腾，发力，直接从马背上跃起，身形优美地舒展开，做了个神乎其技的撑杆跳动作。兵杆在她手中灵活转动，顺势于黑魔神体中反拧一周，而婉君则是以一个近乎完美的弧线从他头顶飞过，刹那之间，长发垂落，甚至拂在了黑魔神锥形的脑袋上。lqn6H
落地的瞬间，身披战甲的婉君以熟稔到刻入DNA中的动作翻滚卸力，对自己的兵器没有丝毫留恋，左手往地上一抓，五指便在平滑的石制地面上刮出五道细密的火花，权当是刹车。完全是在同一时间，空出的右手探向腰间，握住剑柄，只听“铮——”的一声，利刃出鞘。就这么一个呼吸的时间，卸力、翻身、拔剑，三个动作一气呵成，轻叱一声，径直踏步上前，举剑便刺，在半当中却又快速下潜，便刺为砍，游刃有余地躲过黑魔神一抓，结结实实砍在了他的右腿膝盖内侧。lqn6H
见他胸口插着一杆长槊竟然还能行动如常，婉君终于流露出微微惊愕的神情，自语道，“不管怎么看，你都是从一个凡人变化而来的。这些黑色的泥巴之下，覆盖的是一具血肉之躯，理应扛不住刀剑加身。”lqn6H
“在下纵横沙场数十年，从未见过此等妖邪。断肢砍下尚能再生，兵刃刺入心脏尚且不死，虽然诡异，却也在某种程度上达到了生死人，肉白骨之效。我听闻古来有方士追求长生，为图长生，甘愿蒙受人所不能及之大难。如果长生的真面目是如此丑陋，不要也罢。”lqn6H
黑魔神似乎完全无法理解人类的语言，只觉得聒噪万分，俯身想要抓她。lqn6H
身经百战的婉君又如何看不出他那简单到写在脸上的意图，早在他触碰到之前便已先行矮身，压低重心，一个旋身来到黑魔神的臂展内侧，同时右手抓握住剑柄，如同拉锯子般重重一拔，“撕拉”一声，直接撕开了他右腿膝关节内侧的肌肉。lqn6H
这一击总算让黑魔神有了点反应——并非疼痛，而是下意识地一软，用来支撑身体的部位被砍断了，再生能力一时无法跟上，故而足下一软，身体倾斜，脑袋不自觉地向下坠落。lqn6H
唯独这一次，他的喊叫声比以往更加强烈，更加痛楚，不再是那种毫无目的的野兽吼声，反而混进一点人声，准确来说，那是刘钰之的声音。刚才他拿刀一下一下捅自己的时候，就曾发出过这样的惨叫，现在却从这深不见底的深渊之口中迸发出来，其声凄厉，让婉君本能地竖起寒毛，心中一震。lqn6H
这层黑色的怪异黏土之下，裹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这声音让她愈发确认这一点。lqn6H
没有办法，将一切挡在主公前的障碍扫除，这便是战士的宿命啊。活人也好，怪物也罢，都是一样的。lqn6H
既然已经发现了弱点，就着重进行攻击，快点让他这种痛苦解脱出来吧。lqn6H
想到此处，婉君决意拔剑再刺，右手刚刚摸到剑柄，多年在战场上培养出来的直觉让她一个激灵，察觉到有什么不对，连忙撒手。其实她还不清楚这股不妙的预感从何而来，在大脑分析出情况前，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护住心口，快速滑步后撤。lqn6H
一道足有碗口粗细的湛蓝色电弧从魔神那黝黑的掌心中掷出，径直劈在婉君的青铜扎甲之上，刹那间，火花、冲击和闪光齐齐迸发，婉君只觉得双臂一麻，那股雷电透过盔甲，直接烙在皮肤上，传来一种近乎灼伤的痛感。lqn6H
尽管从者的身体强度要高于人类，但……在如此近距离硬接一发闪电，依旧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挨了一发后，婉君的身体被雷电打得腾空三米，上身仍缭绕着细碎蓝色电弧，处于微妙的麻痹状态，行动万分困难。不得已，她只得拧转腰身，在空中转体一圈，用位置比较差的右腿做支撑点，勉勉强强算是卸了力道，将全身重量压在一条腿上，落地之时竟能全无踉跄。lqn6H1
也许是脑门上的当头一剑确实刺激到他了，此时的黑魔神像一头见了红色的公牛，高声吼叫着，三两步冲上来。他竟然趁着婉君落地的瞬间双臂一伸，修长的手臂如两根铁索，将她紧紧箍住，发力，连带着几十斤重的铠甲一并提离地面、双足悬空。lqn6H
他没有上下嘴唇，因而张开大口就像一道无底深渊在眼前缓缓裂开，两排银光闪烁的牙齿，蛇一样的舌头向外探出，涎水四溢，直直朝她的肩部咬去。lqn6H
尽管被箍住手脚，婉君还是打出一发干脆利落的肘击，精准击中黑魔神的下巴。本想靠这一招让他昏迷过去，然而这锥形的脑袋构造似乎和人类也不太一样……下颚吃了一击，竟只是震了一下，全无影响，仍然大张着嘴，将婉君一点点送入他的深渊之口中。lqn6H
眼看那张流着涎水的嘴越张越大，婉君却不见半分动容，冷笑一声，左手暗暗摸向悬在腰间的第二把短剑，随时准备给他来个开膛破肚。lqn6H
近一点，这把短剑的攻击范围不够大，还得再近一点……lqn6H
时机成熟后，这一剑就从他的腮帮子捅进去，让这把剑牢牢卡在他的脸上！lqn6H
只不过这一次姜永周再未留手，而是直接瞄着黑魔神的后脑，以投掷棒球的标准姿势砸了一块石头出去。那锥形的脑袋重重挨了一下，倒也不像有什么损伤，只是左右摇晃，像极了风中的丝瓜。他的注意力从眼前这个唾手可得的猎物身上移开，抓了抓脑袋，抓下一头漆黑的血渍，一握，泥水一般的血黏在爪子上，拉出几根黑魆魆的丝线。lqn6H
他慢慢转过头，不知为何，狰狞的脸上透露出些许懵逼之色，好像搞不明白这个人类怎么如此大胆。lqn6H
“御主？”婉君的语气终于有了波动，音调陡然升高，透出一丝慌乱，“不是让您退到后面去吗？”lqn6H
“嘿！你这黑厮！”姜永周咽了口口水，强行无视婉君的问话，顺手颠了颠手里的另一块石头，勉强算是扯扯嘴角，笑了一下，“不管你之前是谁，上过电视还怎样……立刻把你那嘴给我闭上。”lqn6H3
黑魔神未必能听懂人言，但语气中的威胁之意本就不需要多说，哪怕是野兽的思维，也足以读懂。因而他半低下头，发出小狗似的低吼，顺带着对这个小小的挑衅者龇出獠牙。lqn6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