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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子不语

  “嗯?”站在树荫下的银行家挑了挑眉,那副处变不惊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怎么会……还活着?”lpxpF

  “就算世界不同,规则不同,这把眷属器模仿的乃是【巴力】,忤逆之所罗门王麾下第一柱魔神。虽说这个宿主的身体孱弱、意志漂浮,但附身于他的力量来源好歹也是吾父,放出雷霆,凡人擦着当即化作灰烬。这个少年用肉身硬扛了一下,没有不死的道理。”lpxpF6

  “他还活着……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lpxpF

  银行家忽然一撩白袍,高声大笑,“真没想到,吾父,来此一趟,本想试一试这个世界的‘特异点’,竟然还有意外收获。”lpxpF1

  “这个少年……何时将他也纳入麾下呢?”lpxpF

  ————lpxpF

  “他的脉震还在,经过雷电淬炼,似乎比先前更加活跃了。”lpxpF

  墨笛将右手探出,五指分开,遥遥朝向姜永周,像是要隔空握住什么一样,喃喃说道,“嗯……基本粒子的排列和先前没有区别,基本可以认定为同一个人。身体强度上升了好几个量级,也许是被濒死状态刺激,体内的某股力量跟着复苏。”lpxpF5

  “这股隐藏在他体内的脉震,到底是……”lpxpF

  说到一半,墨笛紧锁的眉关忽然展开,灵光一现,如醍醐灌顶。lpxpF

  蹲下。lpxpF

  另一只手掌摊平,慢慢扣在了大地之上,墨笛本人则是闭目做思考状,一手平伸、一手触地,仿佛一个即将揭开不世之谜的侦探。lpxpF

  “……”lpxpF

  “不会错,地脉。”lpxpF7

  “如果真是这样……”lpxpF

  他缓缓仰起脑袋,望向苍天,沉声叹道,“这场作秀似的‘圣杯之争’,又有什么意义呢?”lpxpF

  ————lpxpF

  “吼——————!!”lpxpF

  一声嘶吼打断了他的思考,循声望去,只见那黑魔神放出数十道闪电,身体似乎缩小了一圈,但更显凶性。眼看着敌人受挫,背后的翅膀再一次舒展开,爪刃伸长,将獠牙磨利,蹲伏在地上不断用爪子刨地,一双浑浊的眼睛定定凝视着众人,躁动不安,随时准备再一次扑上前去。lpxpF

  “这头野兽……”lpxpF

  婉君回忆起方才一瞥,看见姜永周背上五道鲜血淋漓、皮肉外翻的伤痕,顿时恼怒至极,眸子里本就不多的光全然消失,架势未变,一股冲天杀气从她的根骨深处迸射出来。她的右手握住剑柄,先不拔,那一瞬间神情略微显出犹豫,但还是咬咬牙,将其一点点从鞘中抽出,剑光闪过她英气的脸,一片冷寂。lpxpF3

  “安姑娘,退后!”lpxpF

  “呜……”lpxpF

  黑魔神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杀意,挑衅似得龇出獠牙,压低身子,发出威胁式的阵阵低吼。lpxpF

  “我车既攻,我马既同。四牡庞庞,驾言徂东。四黄既驾,两骖不猗。不失其驰,舍矢如破。萧萧马鸣,悠悠旆旌。徒御不惊,大庖不盈。之子于征,有闻无声。允矣君子,展有大成!(此为老秦军歌,此处用作发动宝具前的吟唱咒文)”lpxpF27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双眸骤然张开,不怒自威,霸气外露。lpxpF

  “宝具!”婉君猛地一挥剑,凌空斩下,以无比自豪的语气高声呼喊道,“【秦风·无……】”lpxpF2

  吟唱到最后一个字,音节尚未完全吐出之时,又见一个身影从远处凌空跃起,曲身弓背,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抛物线,如流星一般下坠。黑魔神自然也是一惊,三只眼睛瞪得铃铛一般大小,看了又看,终于确认那不是死物,是个人,而且正是冲着他来的。lpxpF

  被这种东西正面撞一下是什么后果……不需要智慧,哪怕是野兽的脑袋也能分析明白。lpxpF

  黄橙橙的瞳孔缩起,头一次流露出畏惧的神色。lpxpF

  也许是方才的高强度放电消耗了过多能量,这头怪物的反应速度慢了一截,眼看着夫子从天际一路坠来,只是毫无意义地扑腾着翅膀,没有任何反击动作。一直到劲风糊到脸上,这才竭尽所能地虚张声势起来,十根尖锐的爪刃护住上身,双腿微屈,似乎是准备用身体和这个不速之客来个硬碰硬了。lpxpF1

  两秒之后,他会明白这个决定到底有多么愚蠢。lpxpF

  ……lpxpF

  “咚——————————!!!”lpxpF

  一记平平无奇的直拳,借着下坠动能,却打出了重炮一般的效果。lpxpF

  布满肌肉的拳头嵌在这具漂浮的黑色肉体上,像工地里经常能见到的抽泵式打桩机,重重一锤,将黑魔神的躯体完全砸入地里,地面于顷刻之间破碎,碎石像水花一样飞溅而出,洒了一地。待到尘霭稍微平定下来时,只见一高大威猛的蓄髯大汉正立在他身上,一双布鞋踩在他的腰腹处,神色肃穆,不怒自威,宛若天神下凡。只是踩着,任凭脚下的黑魔神怎样挣扎咆哮,夫子仍然能稳稳站住,不动如山。lpxpF

  “吼……吼——!”lpxpF

  黑魔神的吼叫声已经明显有些中气不足,色厉内茬,但他还是不想就这样失掉威严。明明刚才被三个人缚住都有余力挣扎,但……落在这个男人脚下,就好像一座大山压在身上,不管怎么扑腾自己都是案板上待宰的鱼肉。吼了几声,眼看和他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底气越来越少,只得勉力挺起腰身,照着夫子的胸口呼了一爪子。lpxpF

  “当!”lpxpF

  清脆的响声。lpxpF

  长衫被撕开五道印子。lpxpF

  火花迸溅,五根爪子瞬间折断,碎片叮铃当啷地落了一地。lpxpF

  “呜……”lpxpF

  黑魔神看似可怖的巨口中发出了好像小狗呜咽一样的声音,三只眼睛齐齐瞪大,看着右手那五根爪刃的断裂切口,整齐无比,好像是撞在什么不可摧毁的韧铁上。再看夫子,仅仅损失了一件定做的长衫,胸前肌肉轮廓分明,连个划痕都没有。lpxpF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怪物,双目微眯,以往的悲悯在这一刻消失无踪。lpxpF

  “别说什么仁义了,那是只有人才明白的东西……你是人吗?”lpxpF10

  砂锅大的拳头高高擎起。lpxpF

  “呜……呜嗷……吼——!!”lpxpF

  听着杂乱无章的吼叫声,夫子的眉头紧紧皱起,本就威严的脸上顿时蒙了一层阴影。兴许是察觉到这黑魔神还有异动之想,夫子又往前跨了一步,正好踏在其心口处,硬是把他往地里又踩了几寸。lpxpF

  “我记得你,你是那个无礼小孩的父亲。”lpxpF3

  夫子用一只手卡主黑魔神的脖颈,缓缓俯下身,凑到他耳边低语道,“怎么成了这副模样?”lpxpF

  黑魔神听不懂人语,只是低吼,张开嘴想要咬他,却发现自己的脖子被一只大手死死捏住,动弹不得,哪怕是移动半寸都是奢望。lpxpF

  “酒,不是个好东西啊。贪图酒色,意志不坚之辈会迅速堕落,滑向深渊。那些潜藏在黑暗里的阴谋家便趁势而起,用一些你迫切渴求的东西来和你交换。看起来,你在短时间内得到好处,但是从长远看来,你让出了更加珍贵的东西……而当你终于识破圈套,悔之晚矣,那些阴谋家早已收下了你的一切。”lpxpF1

  “为人父者尚且如此,为人子者……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吧。”lpxpF

  他长长叹了口气,擎起的右拳渐渐蒙上一层纯白光晕,柔和,明亮,仿佛来自天地初开时的鸿蒙。lpxpF

  “礼有五经,莫重于祭。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lpxpF

  “宝具……”lpxpF

  “【子不语】……”lpxpF

  “【怪·力·乱·神】!”lpxpF4

  “轰————!!”lpxpF

  一拳砸落,地动天惊。lpxpF

  黑魔神在纯净的光芒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惨叫声,覆盖在他身上的黑色粘稠液体遇到白光,如蒙大敌,发出“嘶嘶”的诡异响声,随即便像触碰到高强酸的木头一样冒出白烟,瞬间融化成液态。不多时,液态又转化成气态,黑色的气体重新变成一只只飞舞的黑色蝴蝶,如同附着在尸体上的苍蝇堆,一有动静,便忙不迭地四散飞去,如同一朵黑压压的乌云。lpxpF4

  “扑通!”lpxpF

  怪物的皮,终于剥了下来。lpxpF

  与方才相比,刘钰之的身形莫名瘦了一圈,如同一块燃尽的柴薪。能看到他的眼眶明显凹陷下去,面色惨白,眼白里布满血丝,气若游丝,目光呆呆地看着上方,隔了好长时间,瞳孔间或一轮,表明他或许还有那么一口气在。lpxpF

  夫子赶紧从他身上下来。lpxpF

  那把黑色的匕首仍插在他的下腹处,只不过血已干涸,不再流动。lpxpF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