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形的兵刃不可能战胜无形的水火，这种道理，几千年前就有人验证过了。”kXXcg
听到这句话时，婉君愣了一下，很短，一秒都不到。对她这样经验充沛的将士来说，战场上的种种技巧都已融入脊髓，下意识便能招架、格挡，因此和白素贞的战斗还是照旧，该拆招拆招，该进攻进攻，甚至连她的对手都没察觉出来她是在走神。kXXcg
无形的水火不可战胜，确实，几千年前就有人试验过了。作为当年的实验者之一，她比谁都清楚这个道理。kXXcg2
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被封在这块等人高的冰坨子里，于疾风骤雨之中投入西子湖，咕嘟嘟沉了下去。水面末过头顶，她下意识地想要憋气，但却发现浑身上下都被冻住了，就如一只陷入蛛网的小飞虫，根本连动一下都是奢望，就连眼皮也牢牢黏在冰层上，无法眨动。也得亏她是从者，承受得住这般摧残，如果换成普通人被这么来一下，估计早在被冻住的一瞬间就失温而死了。kXXcg
自己带着一队人马立在山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山谷间荡起响声，大若惊雷，好比神人擂鼓，威动九天，整座山都在遥遥震动。山中鸟群惊叫着拍动翅膀，狐狸、野雉、松鼠之类的林间小兽也是各显其能，飞快逃命去了。kXXcg
坐下马匹也也不例外，受了惊，咴咴地嘶鸣着，不安的情绪像墨汁一样迅速在马群中染开，好在这支大秦骑兵素来擅长马战，对马匹了如指掌，或是勒紧缰绳，或者轻轻抚慰马鬃，总算是让它们没有人立起来。kXXcg
相隔几十米远的距离，其间又有山林为障，震耳欲聋的水声依旧能清晰送到每个人耳边。与这道浩浩荡荡的白色洪流相比，驰骋疆场所向披靡的凡人军马一下子成了某种很渺小的东西，渺小到尘埃里。洪流在山体中行进着，百无禁忌，沿途草木、山石皆卷入其中，成为它的一部分，饶是如此，激流也不曾浸染，依旧呈现出无暇的白色。kXXcg
白色的恶魔百无禁忌，向山下城池缓缓伸出了獠牙。骑在马背上，立于山峰的岁高处，隐约能听到城中百姓的奔走呼号之声。从大水窜出山岩的刹那开始算，一直到它攻入下方城郭，大概还有几分钟富余。但对于生活在城中的人来说，选择逃跑和选择原地等死其实并没有太大区别，大水从天而降，不管怎么样都是要死的。kXXcg
哀号声，惨叫声，悲鸣声，四散逃命的哄乱噪音传回山上，令众人心惊胆战。kXXcg
在大自然的威能面前，人类……真的如虫豸一般渺小啊。kXXcg
“如此恶战，淹杀生灵……纵城池得破，然数万余人葬身鱼腹，实非幸事。”婉君身边，一个中年男人骑在马背上，有些僵硬地驭着缰绳，满脸不忍，“倘若被史书记录下来，流于后世，怕不是要背上千古骂名……虽有功一时，不足称其幸也。”kXXcg2
秦军以人头做军功数，在战场上以酷杀闻名，但像这样……借着自然之手，不费一兵一卒便攻破一城，却是少有。如今城市告破，却也成了一座被水淹没的死城，对秦无用。一想到这满城池水中还藏着几千、几万具不成样子的浮尸，灌满了水，在水中腐烂，不免让人心惊胆寒。kXXcg
城市那边逐渐安静下来，算算时间，大水应该已经灌进去了。偶有几声悲鸣传出，很快也会别潺潺水声吞没。kXXcg
“先生，不必忧虑。”婉君面无表情地俯瞰着山下城郭，声线依旧平静，仿佛对眼前一幕毫无感触，“此战了结后，先生还去修您的都江堰。那是泽被后世的大工程，修好了，不管后世对这次攻城的记载如何变化，总会有人记着您的伟绩。”kXXcg3
“鄢水，我引的。”kXXcg1
“先生不过是主公帐下一名学士，和这场酷杀之战毫无干系。”kXXcg
“将军，高义。”学者看向她的侧颜，神话内敛，不见动容，随即想到她方才所言，不觉动容，“这是这样一来，将军的名声难免会……”kXXcg
“我背的杀孽够多了，再多上几千几万，倒也不妨事。”骑在马背上的少女像是看厌了，勒了勒缰绳，调过马头，朝军营的方向走去，一边朗声说道，“吩咐下去，先让大水淹他一阵，不必心急，起灶生火，今夜二更启程，在鄢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挖好沟渠，开城引水。水放完之后，派几支小队进去收拾残尸。这座城池一时被淹，终归是我大秦领土，日后，我主对它必然还有安排。”kXXcg
“凿墙放水时要注意规避，切莫让大水冲了自家营寨。”kXXcg
千年过去，赫赫战功化作尘泥，当日的百万雄师也消弭无形。唯有鄢水仍旧在这片深沉的土地上流动着，奔腾不息，片刻未停，仿佛一位优雅诗人，用潺潺诗篇记录了华夏土地千年的秘密。kXXcg
“千年前，我利用你的力量叩开敌城，冲刷城池，淹死了很多人……后来主公命祭司安排乐典，将上好的牛羊祭品投入鄢水之中，只为平息你的愤怒。当天夜里，你进入我的梦中，和我谈了很久很久，你好像惊讶于我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我解释了很多，不知道你现在还记得多少。”kXXcg
“千年已过，机缘巧合之下，我有幸再次来到这个熟悉的世界。很多事变了，很多事没变，我们的事迹早已被写在书卷上，成了让后世蒙童苦恼不已的知识点。我又被赋予上了另一个职责，另一条生命……这一次的生命固然短暂，正因如此，它才显得分外可贵。”kXXcg
“如果……你还愿意相信我……就请再把力量借给我吧。这回不是为了掠夺生命，也不是为了攻取城池……”kXXcg
手背上爆发出寸缕白光，坚实到容不下一道缝隙的巨大冰块冒气泡，发出“嘶嘶”的溶解声。kXXcg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