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一秒，谁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包括白素贞自己。kX5xT
很快，那只被困在玻璃灯中的若凫没了拘束，拍动翅膀，朝高天之上缓缓飞去。它早已脱离了千年之前“许仙”的身份，在无数次的命运洪流中，许仙的灵魂已经和其他人融在一起，分不清楚彼此。就算裘达尔施展法术，截断了命运的洪流，也只能抓住这最后一只不起眼的若凫——象征着“许仙”这个个体曾经存在过的若凫。你可以称之为核心，或者说是隐藏在魂灵之下的“本我”，虽然拥有许仙生前的全部记忆，但从宏观角度来说，那不是许仙，而是某种更深，更接近本源的东西。kX5xT
因此它对人间没有任何留恋，不紧不慢地扇动翅膀，越飞越高，并未在白素贞面前做停留。kX5xT
金色的若凫飞上高天，没入阴云之中，重新与伟大洪流汇成一体。kX5xT
大希望，大绝望，从天堂到地狱仅一步之遥。好不容易扬起对未来的那点点期许瞬间被扑灭，宕机的大脑终于理顺了整件事情，一时间却无法接受，脚下踩着的地面瞬间变软、下陷，感觉像做梦一样不真实。kX5xT
她半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着，用夹杂着愤怒和绝望的声音问道，“我没想怎么样，也没杀人……这是被再三提纯之后无法再入轮回的根源之气，是我相公存在于天地间的证明，没有任何用的……就连这点……这么一点念想都不肯留给我吗？！”kX5xT
白素贞的音调陡然升高，刹那间，暴雨如注，雷鸣电闪。kX5xT
一呼一吸之间，灶王爷突然凭空出现在白素贞的正前方，相隔不过一步的距离，定定地看着她。没人看到他是怎么过来的，除了安雨擎和远坂凛，也没人注意到他是从什么方向来……就像美剧在经费不足时的拍摄手法一样，镜头一转，人突然就出现在视野的死角，悄无声息。kX5xT
灶王爷没有说半句废话，抡起左拳，腰身以一个很小的幅度摆动，发力，沿着脊柱向上传递，一拳打在了白素贞的右脸上。慢动作之下，绝美的脸庞被一股不亚于卡车冲撞的巨力命中，白皙的皮肤上泛起一阵阵涟漪——那是冲击波撞上实体的表现形式。得亏她并非凡人，这张美人皮相下其实是一只修行了千年的大妖，纵然法力不在全身状态，根骨却依旧保留了千年之前的水平，相当结实，不至于被这一拳直接砸成肉饼。kX5xT
可怖的音爆环在她周围炸开，挨下这拳，一秒都不到的功夫，白素贞的身体已经模糊不清，双腿腾空，飞速朝右边坠去，其视觉效果看起来像是被一辆正在高速疾驰的大卡车迎头撞上。只听得一声巨响，不远处的一间小亭子刚好处在她的飞行轨迹上，三人合围粗的亭柱当场被撞断，整坐亭子哐啷一声散了架，各式各样的构件散落一地，有的甚至被狂风一吹，落入西湖中，砸出纷纷扬扬的水花。kX5xT
“……”灶王爷斜过脑袋，往废墟方向看了一眼，很快又把眼神收回，掸了掸灰袍子上沾着的雨水，像是在自语，又像是说给他们听，“真麻烦啊……就因为你，我的工作又要增加了。既然都呆了一千多年，也不差这几年了嘛，老老实实待在封印里，天上的老头子们也好把你当做争议问题，暂时搁置着。”kX5xT
“……”姜永周死死盯着这个漫不经心的灰色背影，只觉得怒火上涌，拳头一点点攥紧了。kX5xT
“你干什么？”他往前踏了一步，腰背微微弓起，一边逼问道，“我们已经和她说好了，达成暂时合作的关系，她也不会伤害我们。这个节骨眼上，你发的什么疯？！”kX5xT
灶王爷迈开步子，缓缓朝那堆废墟走去，似乎一点没把身后众人当回事，“蛊惑人心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啊。画皮的故事听说过吗？妖怪披了美人的皮，专门骗你这种什么都不懂的纯情小处男……吸干他们的阳气，吃掉他们的脏腑。这样的把戏在很长时间里来回上演，直到今天，依旧没有过时。”kX5xT
“她是白娘子！”姜永周愤愤说道，“你不认识她吗？”kX5xT3
“现在是末法时代，天和地的距离一天天变远，在这种时候，地上突然多出来一个有千年道行的蛇妖……这件事本身有多危险，你知道吗？”灶王爷一边走，一边冷声说道，“想当年，渭河龙王不过多下了几点雨就被玉帝论罪斩首，今日她强逆天时，擅破佛印，还给钱塘带来这场大雨。罪不容恕，应当立诛！”kX5xT
“如果不出这档子事儿，我倒还可以继续在人间划划水、度度假，和你们一起把这出编排好的戏码演下去。现在一下子闹成这样……唉……”kX5xT
他叹了口气，脚步不停，口中念道，“好歹相识一场，我不想把事情弄得太难看。所以待会儿的流程很简单——你们站到一边去，雨大了，最好找个有屋檐的地方躲着去。我知道你们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等这件事结束，我们再找个暖和的地方，好好……”kX5xT1
话音未落，背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响——那是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因为雨天路滑，摩擦力也不够大，鞋面没能很好抓地，发出的声音也又沉又闷，几乎被掩盖在雨声和雷声里。kX5xT
闲庭漫步般的俯身，微微往右前方一侧，携着雨水的拳头打了个空，刚刚好从他那灰发旁边擦过。kX5xT
一进一退，他们两好像根本不是敌人，而是舞伴，此刻正在跳一曲默契的探戈，就连脚步也是排练多年，精准合拍。姜永周的拳头无疑刚猛至极，但无论是直拳还是变化线路都需要脚步配合，他往前顶，灶王爷就歪着脑袋往后退，连退几步，脑袋以中线为轴左右闪躲，硬是让他这套快拳全部落空，全都砸在了雨点上。kX5xT2
七步已过，灶王爷如同背后生了眼睛一般，骤然抬手，用手掌包住了砸来的第八拳，已然是将他的出拳线路尽数摸透了。kX5xT
“以你这个年龄来说，姑且还算不错，基本功很扎实。”他用师傅面对小师弟一样的口吻点评道，“但是……注意一下，你的拳路不会变化。出拳之时，你的眼睛先动，精气神后动，很容易就能看破。”kX5xT2
“万一以后行走江湖，碰到真正的高手，不出五招……”kX5xT
不等姜永周出腿，灶王爷已经一个蜷身，躲了一招擦身而过的手刀，顺势搭住他的手腕，勾、缠、拉，三个动作行云流水，轻易便破坏了他的重心，让他一个踉跄，朝前方跌去。kX5x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