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兵卫和白石的遭遇，倒是给近藤夏提了醒。他对古代长途困难的认知，在惯性思维里局限在了道路、野兽、山贼、疾病等等因素上，忽略了妖怪这种存在的影响。42F7j
实际上，近藤夏在册子里翻到的信息，有一个有趣的规律。越是靠近大的城市，妖怪的传言越多，且被验证为真的比例越大。这固然有大城市里，阴阳师和法师更多的原因。也是因为越偏僻地方，教育率越低，更容易把一些自然现象、野兽当做妖怪。42F7j
记载的偏僻地区的传言，直接能分辨出来的和妖怪无关的，有不少。比如山野地里看到有七个人带着斗笠挑着担在其中行走，一定不能靠过去，否者回到家可能会得病死（近藤夏觉得这个可能是游商货郎，因为行走各地，身上带着本地没有细菌或者疾病）；又比如有的树格外吸引鸟类居住，便说这颗树是神明曾经待过的地方（这个只是鸟类的集群行为而已）；甚至放在桌子上的书本，没有人的时候被翻来翻去，都说是名叫纸舞的妖怪在捣乱——不就是被风吹的吗？！42F7j
这些记录，让近藤夏隐隐的发觉，真正的怪异，在人更多的地方更容易出现，好像人反而是它们出现的必要条件。颇有唯心式的，看不到的地方便不存在的味道。于是，荒野里的妖怪，被近藤夏下意识忽略了。42F7j
发觉了这个漏洞之后，近藤夏又问了问去过商队的白石，得到答复是，商队去播磨的路，是卢屋家提供的秘密小道，每次有卢屋家的人专程来领路，路上基本遇不上山贼，野兽倒是时不时有，怪异倒是基本没怎么见过。42F7j
白石的回答，还给不怎么过问商队的近藤夏，提供了一个额外的信息：每次卢屋所跟着商队一起的时候，都会出现一些奇怪的事。比如莫名其妙通过了还要爬一天多的山，或者午休睡一觉就到了今天预定要去地方的情况。42F7j
结合卢屋家过去是京都占卜师出身，近藤夏好像明白了点什么。42F7j
近藤夏想起了当初刚接任家主时，卢屋姑姑对他的说的话，在京都实在撑不下去了，记得悄悄一个人去找她，她能带近藤夏去播磨，在那里母上还是能庇护他一二的。现在想来，卢屋所是懂一些术法的，这个“庇护”，就是通过术法，带他从这些秘密小道，逃出近畿去。42F7j
按近藤夏这几个月的粗浅了解，御所对地方的控制度，仅限于大的名义上的号令和一定的税务，只要不出现承平天庆之乱（关东平将门之乱、濑户内海藤原纯友之乱的总称）那样极端情况，地方豪强基本是半自治状态。或者说，京都的律令也就在近畿这种直属区域管用，出了近畿就不是太管用了。42F7j
对习惯了京都繁华的贵人们来说，出了平安京城便基本等于流放。就近藤夏在北上的所见，近畿范围还算是文明国度，其他地方除了国司所在地，近乎蛮荒，说是流放也没差就是了。42F7j
近藤夏又回想了遍卢屋所和自己母上大人平日的情况，更多的细碎东西被从记忆角落里挖了出来，卢屋所对阴阳寮那熟稔的态度，和家里其他人完全不同，好像是近藤夏本来就应当去做那个行当一样。42F7j
另外，过去那位近藤夏对卢屋所和母上的本能畏惧，更甚于那个死于非命的上任家主。之前近藤夏觉得，这是因为上任家主撒手不管近藤夏后，管教他的只有卢屋所和他母亲，棍棒教育带来的惧怕本能。42F7j
实际上细细想来，这畏惧的来源，应该是她们过去的身份——自己的母上大人是做过玉依姬神社“御子”的，退下来后才嫁了上任家主，而卢屋所也是从神社里出来的侍女。42F7j
玉依姬，在官编神话历史《日本本纪》中，是跟着自己姐姐丰玉姬一同登场的，丰玉姬得知了自己生子时被夫婿窥视，因而感到羞耻遁入海中，其子被胞妹玉依姬收养。在贺茂家的《日本纪注释》里，玉依姬则是贺茂家始祖，贺茂建角身神的二女，又名建玉依比卖命，在神社洗衣服的时候，捡到了火雷神化身的箭矢，而后产下贺茂别雷命。42F7j
另外，按照日系神明的起名惯例，名字本身便有隐含其职责的借意。玉依姬，按照神名字意来解，可以解为“神明灵魂凭依的公主”，而“玉依”的音，又与侍奉神明的“巫女”近音。而贺茂别雷命，正是贺茂神社的主祭神明之一。42F7j
近藤夏记得，自己在刚掌家的时候，有过一些风言，虽然被卢屋所强力镇压了，但还是传到了近藤夏这边，大略便是近藤夏可能不是上任家主的亲生子，近藤洵子嫁过来时，便已经有了身孕云云。那时候，近藤夏只当这是攻讦自己的话，听过就罢了。42F7j
等现在近藤夏成为了阴阳师，在“宗教学”上补课了之后，忽的注意到母上做过玉依姬的“御子”，从神社出来前便有了身孕，隐隐对应了玉依姬的遭遇，由不得他多想。42F7j
从前听说晴明是白狐之子的故事，近藤夏是抱着吃瓜群众听喜闻乐见故事的态度，倒是没想到同样的类似的瓜，会吃到了自己身上。42F7j
如同是刚玩游戏王的城之内，终于把顺手盖在台面上的某张卡翻了起来，才注意到了这张卡的是有隐藏（口胡）效果的。42F7j
白石和十兵卫的出发时间，被近藤夏延后了，他觉得至少得给他们准备些应对小妖怪的东西。这次来长冈，近藤夏知道会遭遇妖怪，因而带了不少家当。拿了几样相对简单的法器，给两人讲起遇到怪异可以怎么用这些东西。42F7j
两人只是寻常的武士，拿刀子砍人还行，听这些就属于天书范畴了。讲到一半近藤夏就发觉了，这两人根本就听不懂，只得停下来。可惜自己没有晴明那种本事，画的符咒放上小半年，扔出去还能起效，否则就方便的多。42F7j
倒是十兵卫知晓家主是教他们对付怪异东西后，提出来，自己有办法对付小妖怪，只要家主能帮忙找一把好刀——上次十兵卫那把源氏赏赐的妖刀，被近藤夏用灵力折了之后，他就没能找到趁手的武器。42F7j
近藤夏把自己回京都后，刚找的“装饰”佩刀取出来——现在有了岚给的肋差了，其他的在近藤夏眼里都成了装饰——把从比叡山下捡到的那堆低星地藏，轻车熟路的附了上去。42F7j
这次附了一枚上去之后，近藤夏发觉居然还有空隙感，一连又附了三个上去，才感觉满当了。而且，近藤夏感觉到，这次的附灵，不是从前那样，只是单纯的放上去，让这些凭灵自由发挥，而是真正让凭附之灵，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发挥效果了。42F7j
或者说，近藤夏的附灵技巧，终于达到了“御”，即“御魂”的能力。42F7j
发觉了这点之后，近藤夏把已然附灵完的刀交给十兵卫后，便借口自己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会儿，让两人退了下去，明日再来取另一把刀。42F7j
两人离开之后，近藤夏立即把手边有的，附灵过的石子，准备重新装上一遍御魂。42F7j
把还能动的契物石子倒到桌上，挨个把过去随意放上去的地藏凭灵取下来，一点儿一点儿实验，如何设置成类似在游戏里的，受到到攻击，便会弹出防护的效果。亏的在比叡山那边捡的地藏够多，否则不够近藤夏这么折腾。42F7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