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掌门，请恕我直言，这么大一间道观，就你们两个人住吗？”婉君倒是不用吃饭，但姑且还是入席落座，一脸认真地问道，“如果是的话，我建议今晚大家可以集中到相邻的一到两个房间内休息，不要睡得过于分散。这样，万一敌人前来夜袭，我们也还彼此照应。”lqi5g
“咳咳……不至于吧，婉君，太夸张了，这里还不一定会遭到夜袭呢。”饶是姜永周这种究极直男也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只能咳嗽两声，岔开话题，“不过也是……安掌门，这么宽敞的地方就住了你们两个人，未免有点过于空旷了。”lqi5g
“这些话本不该对你们小辈说，但……我素来听闻远坂小姐经多见广，年纪轻轻便经营着偌大一个魔术家族，参加了第五届圣杯战争，在圈子里重振家族威风，做到了我这个六十岁老汉都没办到的事。那么，我便不把你们看做孩子了……讲讲无妨。”lqi5g
凛也没想到，隔着一片海，自己的生平竟然已经传播得如此之广了，更每想到堂堂一门之长竟然把自己捧得这么高。她恋恋不舍地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赛螃蟹（生姜炒蛋），总觉得姜汁在味蕾上跳舞，配合着炒鸡蛋那股独有的香气，几可乱真。lqi5g2
欣喜之余，她摆出一幅小大人的精英架势，正襟危坐，放下筷子，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框，“请讲！”lqi5g
“说起这座清虚观，是自晚唐时期建立，颇有年岁了。那时，华夏以外的地方已经结束了神代，但在这片土地上，灵气尚且充裕，无论阐教截教，依旧是道修们的天下。像我们这种体修……只能挣扎着求生存，期盼从他们手里剩下一些不要的残羹冷炙。我们一辈辈门人都是这样苦过来的，也算祖师爷垂幸，就这么坚持到现在，足足两百多代掌门，总算没断了传承。”lqi5g
“他老人家是……公元907年羽化登的仙，和唐朝同一年离开，我记得很清楚。他登了仙，圈内竟无一位道友前来恭贺，清虚观门前依旧冷清，只是他们再也不会拿先前那种看待蚂蚁的态度对待我们了。门人行走在外，胸膛可以挺直；争夺大道，声势上也不弱于人，说起来，咱们老祖也算在天上当差的，证明这条道不是邪门外道。体修修到极致，一样可以登仙。”lqi5g
听到这里，灶王爷没来由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金瞳中有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lqi5g7
他很快就继续低头处理姜永周的胳膊——尽管他的胳膊已经拼接完成，平整无暇、崭新出厂，哪怕再挑剔的批评家都指不出毛病。灶王爷只是拿着粉刷，一遍又一遍机械地刷着他的皮肤表面，神色凝重，思绪早已飘到九霄云外。lqi5g1
“抱歉，说远了……一说到师祖就会这样跑题，哈哈……见谅。”lqi5g
安掌门笑了笑，但这抹笑容并没有持续多久，又变成那副苦大仇深的苦瓜脸，“中间经历的种种苦处，姑且略过不提。到了近现代，科技开始迅速冲击着人类的思想……而随着科技渗透到生活的角角落落，神秘似乎开始自然消退了，这一点，在道修身上显得尤为明显。”lqi5g
“用辰砂画出的符箓效用越来越薄弱，最后变成了仅仅只能给人心理安慰的艺术品。”lqi5g
“卜筮之术的准确性大大降低，似乎是上天有意扰乱了命运，不能让凡人窥见。”lqi5g
“现在科技能轻松改变人的容貌，因此，相面之术就没有用武之地了。”lqi5g
“同理，还有占星之术……现代污染那么严重，就算是钱塘市，前几年晚上也是乌云遮蔽，运气好能看到月亮，其他的星星……恐怕就是倒半桶眼药水下去也看不见星象。”lqi5g
“灵气下降，道修们没了修行的基础，想要再进一步简直难如登天。其实……国内已经有将近七十年没出过金丹期的修士了，更别说六九雷劫，更是无缘得见。现在的传统道修若想入门，光筑基就要几十年，要满世界搜集富含灵气的天材地宝，硬生生往嘴里塞，还不一定能有所突破到练气层。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我们体修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因为我们不是特别需要灵气，或者说，我们所仰赖的‘灵气’来源于自身体内，这块地方。”lqi5g
安掌门伸出大拇指，按住背部，沿着自己的脊椎一路向上，直到颈部。lqi5g
“一口玉息，万点天髓，这就是玉息功的奥妙之法。若是换了以前，同等时期的体修根本无法和同等时期的道修相提并论，但是在这末法时代……就算那些名门正派再怎么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时代过去了，能在末法时代求生的，将是我们体修。”lqi5g
“这不是好事儿吗？”姜永周三两下将饭碗扒拉干净，认认真真吃完了最后一粒米，一边说道，“皇帝轮流坐，明年到我家。龙头老大的位子也是一样，道修做了几千年的主，现在时局变换，他们落伍了，你们就赶上，再正常不过。”lqi5g
皇帝轮流坐？lqi5g1
远坂凛吓得差点被一整块排骨肉噎住喉咙，赶紧端起大碗，灌了一口早就盛满的鲫鱼汤下去，这才算缓过来。lqi5g
然而……这种大胆而又露骨的发言还是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在日本的历史文化中，确实也出现过几次关键的下克上，比如秀吉背刺信长，光秀背刺秀吉，但说一千道一万，这都是家臣之间的争执，只不过在某一个时间段内，家臣的力量过于强大，和“万世一系”的天皇大人没有任何关系。哪怕是最严重的时期，发生过攘夷倒幕事件，天皇的绝对统治权也没有受到威胁。lqi5g3
一朝天子一朝臣，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干的好就干，干不好，人民的清算总会到来。lqi5g
所以，当姜永周轻而易举是说出“皇帝轮流坐”这种话的时候，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再一看，在座的中国朋友似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诧异，气势上不由地弱了几分，缩成一团，不敢大声说话。lqi5g1
“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吧。”阿里巴巴一边往碗里舀鱼汤，让鲜美的鱼汤浸没米饭，一边说道，“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看法——道修对圈子的宰治已达千年之久，就算在近百年来日渐衰退，利益的分配早已固化。事实上，就算末法时代来临，这个圈子里的大多数人还是道修，而非体修……倒不如说，他们对清虚观的态度非但不会有任何改善，还会变本加厉，变得愈加恶劣，要让你们处处受制。”lqi5g2
“因为在魔力消退的今天，你们清虚观，真正有了威胁到他们的能力。”lqi5g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