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我天女（1）
“嗯，哪怕尸体见得多了，在看到这副场景后也难免要皱皱眉头。”鱼住刑警在进入停尸房后，看着解剖台上已经进入了腐败巨人观阶段的尸体，满是胡渣的脸庞忍不住稍稍扭曲了一下，“真是太残忍了。3YB27
眼睛被掏出，肠子被切断，背部的皮肤被割下，还有以两处膝关节的连线为分隔的锯断伤痕。这种事，只有真正丧心病狂的家伙才做得出来。”3YB27
“诶，你倒是很懂嘛。”橙子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这位其貌不扬的巡查部长，但又很快将注意力转向了尸体那里，“我顺带再补充几点吧。3YB27
第一点，就是膝关节处的锯断伤痕带有生活反应。也就是说，那两截失踪的小腿，是在被害人还活着的时候，被凶手给硬生生地锯断的。3YB27
第二点，是尸体内并没有被强暴的痕迹，说明凶手并非为了劫色。3YB27
第三点，和这位鱼住刑警说得一样，尸体上有四个部位被取走了。分别是眼睛，背部的皮肤，一段小肠以及那两截小腿。切除的方式都非常粗糙，看得出凶手有一定的解剖学知识，但并非真正的专业人员。3YB27
第四点，则是被害者的眼框内残余着少量燃烧后生成的灰烬，经过成份分析，和我们日常祭祖拜佛用的线香差不多。”3YB27
“线香……”正侧着身、极力地将视线避开尸体的秋野在听到这个与凶杀案似乎毫无关联的词语后，默默地重复了一遍。3YB27
“没问题……”秋野定了定神，看着原本站在解剖台边的橙子缓缓地走到了秋野视线前的黑板旁，将刚才总结出来的几点写了上去。3YB27
“差点忘记你有女尸恐惧症了。”橙子一晃胳膊，随意地抖落了几只妄图钻入她袖口的白色蛆虫。3YB27
站在秋野身后的鱼住则是咂了咂嘴，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也是这件事情的知情者之一。秋野之所以有着女尸恐惧症，甚至连睡着或者是静静平躺在床上的女性都无法直视的原因，是因为他那有些黑暗的童年经历。3YB27
“算了，现在不是提这件事的时候。”秋野的话语打断了鱼住的思考，但鱼住可以清楚看到，秋野的手臂正在轻微地颤抖着。3YB27
“话说，将人皮剥下这件事情真的做得到么？”秋野发出了自己的疑问。不同于粗糙地将腿锯断或者将肠子切断，像是人皮这种与肌肉、脂肪黏在一起的柔性组织，秋野真的不清楚凶手是否能够顺利将它取下。3YB27
“当然做得到。”橙子大致地画了一张从表皮到皮下组织的分层结构，“通常医科学生在解剖尸体的时候也会剥掉部分皮肤，只不过没有凶手做得那么粗暴罢了。3YB27
人类的表皮和真皮组织的平均总厚度，大都在0.5-4mm左右。而真皮层和肌肉之间有一层脂肪的阻隔，用小刀或者是牙签插进去，就能轻松地把皮肤給剥下来。3YB27
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手法，大概顶多只要七八分钟就可以获得一张完整的背部皮肤。背部正中的脂肪相较于臀部和腹部来说要少得多，不过也足以帮助凶手轻松地进行分离了。”3YB27
橙子清晰的讲述让秋野大致明白了凶手的剥皮手段。方才，橙子说过，小腿被锯断的时候，被害人还活着的这件事情让秋野有些在意。3YB27
“被害人的死因是腿部被锯断后所导致的失血过量么？”3YB27
“很遗憾，猜错了。”橙子在拿起记号笔在黑板上写下了‘Acetylcholine’这个英文单词，“久远寺千鹤子小姐死于急性心脏麻痹。原因是体内的乙酰胆碱过量堆积，引起心脏反应过量，过度收缩而导致其死亡。3YB27
能够直接造成乙酰胆碱过量的方式有三种，分别为乙酰胆碱吸入过量，神经性毒剂以及有机磷制剂。后两者主要是通过提前与胆碱酯酶结合、抑制酶的活性来阻止乙酰胆碱的水解，从而导致体内乙酰胆碱过量。3YB27
由于药物管控的缘故，相较于实验用的纯乙酰胆碱和神经性毒剂，作为农户可以拿到的有机磷制剂更容易入手。3YB27
不同于东京，三咲市十年前还只是个乡镇而已。大片的农田还没有被完全抹去。所以，在结合了这座城市背景的前提下，作为一名合格的法医以及科搜研工作人员，我推断犯人利用的药品很有可能就是国际上通称OPS之类的有机磷农药。3YB27
“心脏麻痹，无法动弹，导致千鹤子小姐任人宰割。这点倒是说得通。”鱼住忍不住走上前去，看着黑板上娟秀的字迹赞叹道，“科搜研的效率还真是高啊。橙子小姐不愧是国立大学中最优秀的东京大学毕业的精英。3YB27
作案手法清晰明了，只是外表血腥，实际上却没什么特别奇诡的地方。不过这样一来，这间看似血腥的刑事案件岂不是显得过于简单了。”3YB27
“不，恰恰相反。”相较于因为从尸检中获取了大量信息而显得高兴异常的鱼住，秋野则要冷静地多，“看上去一切明了、最最平常的犯罪往往才是最为神秘莫测的，因为它没有奇特之处作为推理判断的依据。3YB27
鱼住大叔，我问你。在只得到了作案手法和被害者死因的前提下能够直接推断出犯人是谁么？”3YB27
秋野的话宛如当头棒喝，一下子敲醒了前一秒还处在兴奋之中的鱼住刑警。他也没有在意鱼住的反应，而是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就是在苍崎姐的假设成立之下的农药的来源问题。3YB27
因为容易获得的缘故，散落在全市的农药售点就都有嫌疑。但是，在现在几近暴乱式的犯罪频出的局面下，三咲市的所有警力都被分散开来了。想要一一调查清楚太费时费力。这看上去像是一条通路，实则是犯人所设计的通往无穷的死路也说不定。3YB27
动机，线索，药品来源，嫌犯锁定，目击者查证。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方才，苍崎姐还未提及死者的死亡时间以及犯人留下的线索，想必是科搜研鉴识科的结果还没完全出来吧。”3YB27
橙子点了点头，她看着眼眸逐渐明亮起来的秋野慢慢地走到了她的面前，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左手。3YB27
“虽然不清楚案件的面貌，完全搞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这真的很有趣。说不定，解决了这件案件之后，也能离当年的‘真相’更进一步。因此，承蒙信任，我会尽力和大家一起找出凶手的。”3YB27
你果然……还是因为查明过去‘真相’的执着，而对这类离奇的事件备感‘兴趣’么……3YB27
就在橙子和秋野开始叙旧的时候，鱼住独自一人来到了科搜研大楼外，倚着大门独自点燃了在嘴里叼了许久的那根香烟。3YB27
“咳咳，呸。”不小心被有点泛潮劣质香烟呛到的鱼住一边咳嗽着一边在暗中骂道，“小秋那个混蛋，明明说为了疏远关系而只称呼橙子为苍崎姐的。3YB27
就在他嘀嘀咕咕的时候，刚刚从橙子那里拿到了第一手资料的秋野也从大楼里走了出来。3YB27
“没……没有。”鱼住用力吸了吸被烟呛得有些发疼的鼻孔。但他的这副举动却在秋野的眼中成为了‘有力的证据’。3YB27
“不承认也没问题。你说……，要是用一条死鱼去喂一只吃惯了活鱼的猛禽，它会接受么？”秋野看着依旧被阴云遮蔽的天空问道。3YB27
“哦，啊……？”有些不太理解秋野意思的鱼住为了自己的面子还是强答道，“我觉得不会。”3YB27
香灰、失去的人皮和其他人体组织，让秋野想到了古代宗教常有的活祭和人祭。3YB27
不同于橙子的观点，秋野不认为一个喜欢搞仪式杀人的变态会喜欢安安静静地锯木头，那个过量的乙酰胆碱导致的心脏麻痹，虽然方便了肢解尸体，但也会让变态失去看着猎物挣扎的乐趣。3YB27
秋野没有兴趣去探寻一个变态的心理。现在，他最想做的有两件事。一个，是重回案发现场附近搜寻目击者以及可能遗失的证据。另一个，则是另辟蹊径，从仪式杀人的切入点去寻找一些有用的情报。3YB27
人皮，断肠，眼球，小腿。能够血腥到这种程度的宗教人祭并不多见，如果提及对于这类杂学的了解，恐怕在秋野认识之人的范畴内，无人能出有珠之右。3YB27
这样的话，在明天回家的时候，找个时间去问问她好了。3YB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