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与空间的囚笼（2） 1
合田教会的教堂内部结构异常简单，对外部人员开放的部分就只是一个大型的礼拜厅。无论什么人在里面做什么事情，除非隔得太远，不然都能被看得一清二楚。3twjZ
而且，三咲市里每周日都来做礼拜的虔诚基督徒数量非常之少，失去了人群掩护，视野也无法被阻碍的教堂里，很难出现在作案后还全身而退的CHI汉。因此，虽然地点有些偏僻，但靠近郊区公园的教会依旧成为了不少少女周末踏青和休闲的好去处。3twjZ
周围满是些三五成群的女孩子，鱼住颇有自觉地在行走时避让开了这些小团体，以免外表与这里有些格格不入的自己惊走了这份美好的风景线。3twjZ
“真是有点意外呢。”文炳咏利一边为鱼住引着路、一边笑着说道，“没想到鱼住刑警还蛮懂风情的嘛。”3twjZ
“想要讽刺我长得丑大可说得直白些。”鱼住在听到文炳的话后，神色开始变得有些不愉。果然，文炳还是那个文炳，虽然不清楚他之前那一反常态的态度，但这话里有话的本事，鱼住也真没见过什么人可以比他做得更好的。3twjZ
在两个男人拌嘴的时候，唯架早早地超过了他们，率先来到了教堂内的会客室。不知为何，鱼住从唯架这位小他十岁多的修女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严厉的老妈子的感觉，以至于他在走进招待室之前下意识地捂了捂屁股。3twjZ
和鱼住有些窘迫的模样不同的是，文炳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但他显然也不想招惹这位严厉的修女，所以在走进会客室前，他也没有再和鱼住对过一句嘴。3twjZ
在进入了会客室以后，文炳坐到了会客室西侧的座位上，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致地等待着鱼住发问。3twjZ
似乎是觉得对方有整活的嫌疑，鱼住浓密的眉毛轻微地抖动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平复了心情，以非常公式化的口吻问道：“你们最近一次见到千鹤子小姐是什么时候？是和做礼拜的时间相同的周日，还是别的时间？”3twjZ
“周日的话，我倒是有见过。”文炳的回复的语气在鱼住看来显得有些轻浮，架在鼻梁前的圆框眼镜反射着由教堂顶部的彩色玻璃透射进来的阳光，似乎是故意在让鱼住觉得刺眼，“千鹤子小姐可以说是一个非常文静的人呢。除非是和她非常熟悉的人，不然她不会和别人产生过多的交集。3twjZ
嘛，长相的话你们警察也应该通过照片了解过吧。说起来，你身边就有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3twjZ
“是的，就和她长得差不多，性格的话可能更开朗些吧。”文炳继续补充道，“留着一头长发，身高大约在165cm，就以女生而言，这个身高算是不错了。另外，比起一位20岁的单身姑娘应有的清涩感，她的身上总是萦绕着淡淡的成熟气息。嗯，用男（色）人（批）的话来说，大概就是比起姑娘，她更像是一位已经嫁人的少妇。”3twjZ
“……”鱼住在听完文炳有些文不对题的叙述后，双手交叉着抱在胸前，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发出了重重的叹息声，“我不是在问你对于千鹤子小姐的感官，而是——”3twjZ
“像文炳神父这样的人，对于不在意的事情大概也就只有这种程度的记忆了。”倚在墙边的唯架忽然出声打断了鱼住的话，“这样的人通常不怎么靠得住。接下来的谈话就交给我好了，文炳神父，你可以先走了。”3twjZ
“诶呀，那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文炳眯着眼笑了笑，便立刻站了起来。3twjZ
在站起身后，他还特意朝鱼住那里瞥了一眼，转动着的灵活双眸让鱼住在与他对视的第一时间就将他和狡诈如狐之类的词语挂上了钩。3twjZ
“真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鱼住骂骂咧咧地问候了已经走远的文炳一句。3twjZ
他原本还以为进门前态度配合的文炳咏利是真的想要洗心革面、好好做人，没想到他还是那副老样子，性格如同难以捉摸的猫咪，做事完全只凭一时的兴趣，而为人则像狡狐一般老成而多变。3twjZ
如果说有什么值得庆幸的话，那一定就是文炳这个人不会做任何不利于自己未来发展的事情。他的做任何事的动机都很单纯，就是以最优的方式达成自己的目的。因而，在鱼住看来，虽不敢说百分之百，但这种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是轻易不会触碰法律的红线的。3twjZ
毕竟，触碰也就意味着麻烦。要是像他这样聪明的家伙去犯罪，只怕三咲市的秩序会在一瞬间崩溃。到时候，就算十个自己去维持秩序，恐怕也不会顶用。勤奋可以弥补很多东西，但同样的，勤奋也是有极限的。正如同，现在的他，连续高强度工作了两三天，却几乎毫无进展。3twjZ
除了那位偷窥狂外没有任何其余的目击者，偏僻的别墅无人问津，唯一一次接近死亡时间的外出记录却与大致推断的死亡事件相去甚远。鱼住感觉得出来，犯人正在试图用这个谜一般的牢笼去隔断警察探寻真相的道路。3twjZ
也只能寄希望于眼前的这位一本正经的修女了。在做足了思考以后，鱼住抬头看向了正坐在他对面的周濑唯架。3twjZ
似乎是感应到了鱼住的视线，闭着眼睛的唯架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这是文炳咏利在两人身旁时从未出现过的画面。3twjZ
鱼住使劲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生怕自己看到的是幻觉。是真的，鱼住看到微笑着的唯架微微地抿了抿嘴唇。3twjZ
“您是叫鱼住刑警吧。”唯架轻声说道，“看起来，您和秋野的关系很不错呢。”3twjZ
“……，是小秋那家伙和你说的么？”鱼住对眼前这位有些面生的修女认识日向秋野而感到有些惊讶，因为那小子可不像是会和教会之流沾上关系的人。为了确认唯架话语的真实性，鱼住小心翼翼地问道，“关于你认识秋野这件事，有什么可以证明的么？”3twjZ
“这是……，原来如此。”鱼住在唯架的双眼里看到了曾经属于秋野姐姐的虹膜颜色。眼睛的颜色来源于角膜覆盖下的虹膜的色素沉淀，秋野姐姐的瞳色是天蓝色，这在三咲市当地是非常少见的。【注一】3twjZ1
“我曾经因为眼睛的病变而一度陷入失明，医生曾说如果我要恢复视力，则必须进行全眼移植，但由于复杂的神经连接问题，和视神经细胞的保存问题，全眼移植的手术一直处于理论的阶段。直到我自愿参与了学术研究型的手术，移植到了秋野姐姐的眼球才得以好转，获得了一定的视力。【注二】”唯架在向鱼住展示双眼后，又重新闭上了眼睛，“不过，我已经XI惯了黑暗，所以在日常生活中，我还是XI惯闭着眼睛去工作。3twjZ
具体的事情鱼住刑警可以在回去以后向秋野确认，虽然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愿意提及和他姐姐相关的一些话题。不过，单纯去确认我和秋野是不是认识一定是可以的。”3twjZ
“好。”在内心深处将这位修女话语的可信度拔高的鱼住从大衣中掏出了他的水笔和笔记本，准备在和唯架的谈话中留下一些笔录。3twjZ
“说起来，千鹤子大学的返校时间比通常的高中要晚上一周呢。不过，这些事情我也是在最后一次见到千鹤子的时候，才知道的。没记错的话，是这周二的下午。”3twjZ
鱼住认真地记录下了唯架的话，周二下午她曾经见到过千鹤子。发现尸体的时候是周四下午，而在周四接近凌晨的时候，尸体开始逐渐出现了腐败巨人观的现象。按照橙子小姐的说法，由于三咲市最近阴雨天不断的关系，即使是春季，尸体也会在死亡48小时之后就开始呈现出腐败巨人观的现象。3twjZ
“那你有没有见过千鹤子离开教堂前后与什么人交谈过或者有过一定的交集。”3twjZ
突破来得如此之快，让鱼住此刻已经全力运行了两天的大脑重新兴奋了起来，他恨不得在与唯架交谈完之后就立刻出去寻找凶手。3twjZ
“是两个男人。千鹤子是被一位神情严肃的中年男子接走的，之后又有一位神色匆匆的年轻男子来教堂询问了千鹤子的去向。”唯架在叙述的时候重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当时，我的印象非常深刻。因为4月3日的时候，教堂里正在举办活动，演出亨德尔的歌剧《弥赛亚》。3twjZ
千鹤子离开的时候，歌剧刚刚演出到耶稣的复活这一段。3twjZ
说起来，那个年轻男子我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在半年前，我还看到他和另一个女孩子常来这里，但是在那以后他身边的女性就换成了千鹤子。”3twjZ
这是鱼住对唯架描述的那个年轻男子的第一印象。这人一定不是个好东西，单身已久的鱼住对于任何花心的男士都没有好感，心中的怨念促使他在第一时刻就给这位年轻男子打下了渣男以及嫌疑高的标签。3twjZ
“那你认识碰到过的这几个人么？知道他们的名字或者是任何有用的信息么？”鱼住手上的水笔飞快地舞动着，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一行行的重要信息，“以及，你能替我描述一下他们三人的样貌么？”3twjZ
“倒不算很认识。我从来没有去刻意地了解过他们的信息，不过——，3twjZ
【注一】人类的角膜是无色透明的，眼睛的颜色主要取决于虹膜的颜色，虹膜由肌肉、弹力纤维、色素细胞以及沉积在表面的色素构成。 色素细胞所含色素量越多，虹膜的颜色就越深，眼珠的颜色也就越黑，反之则越淡。3twjZ
引用自——http://www.xinhuanet.com/science/2021-05/07/c_139930362.htm3twjZ
【注二】眼睛移植手术的难点在于保存和连接两者，人类的视神经细胞会在取下眼球后很快死亡，但纵然能顺利保存，目前的研究者们还是无法顺利地通过刺激细胞，来促使视神经末端的生长，使得它们和通往大脑的神经重新连结在一起。目前，哈佛医学院的Prof. Zhigang He正在对该方向进行研究。3twjZ
引用自——https://www.statnews.com/2016/11/23/eye-transplant/3twj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