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饭量根本就没那么大，不如说这几年一直拼命工作，饮食不规律，还变小了不少。往常她带来的那碗面她也就吃一半，然后就去睡觉了。4382A
义警的工作需要昼伏夜出，黑白颠倒。早餐吃得太撑了也就睡不着，伏墨所一般也就吃个五分饱。4382A
现在她坐在谈元菱家里，感觉自己撑得不行，食物堆积到嗓子眼儿，又不舍得吐出来。4382A
旁边那个被老师带回家的幸运儿向她投来了震惊的目光，伏墨心情平静，还因为自己再一次吃到了老师亲手做的菜而沾沾自喜。4382A
老师当年明明在自己面前死去，现在又在这种小城市照顾着这样一个和她那时差不多年纪的孩子。4382A
这么多年来，谈元菱完全没有联系过伏墨，甚至于在昨天，被她发现时，老师还想着掩饰过去。4382A
细细想来，这些事当中隐瞒了太多至关重要的信息，甚至是阴谋和算计，令人不安。4382A
就算被欺骗、被算计、被出卖也没有关系。4382A3
她将自己内心深处升起的探究和狐疑压下，多年前的古怪声音又顺着翻涌的情绪涌了上来。那股声音尖笑着，在遇到谈元菱之后再次活跃起来。4382A
阴冷的声音在她体内嘶嘶吐着蛇信，伏墨静静地坐在餐桌旁边，赤红的左眼无端开始炽热。4382A
自己的老师喜欢吃甜食，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递过来的是葡萄味的软糖。那款手工糖果仍然躺在新蜂城的橱窗里售卖，那间店铺在蜂城危机时幸存下来，一直营业至今。4382A
进行实验之后，自己身上的怪物异常不稳定，伏墨需要经常进行手术，维持身体机能。4382A
疼得像是整个人从左半边开始，一点一点被撕裂，揉碎，混合在泥土里面，稀烂。4382A
她疼得整夜整夜睡不着，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大人完全不把她当人看，只是胡乱喂了几粒镇痛药，就把濒临失控的她关进铁笼内。4382A
伏墨已经记不清楚那些人的脸，只有冰冷嗤笑持续不断地在她昏暗的童年当中回响。4382A
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千疮百孔。她在十岁时甚至不会说话，语言功能已经退化。4382A
然而记忆当中多半是灰暗和黑白色，穿着白大褂走来走去的人脸总是苍白的，语气也冰冷。她的记忆大多都是这样的色调。4382A
实验开始时，研究员们会写下基本信息。她记下了那天的日期。4382A
天气是阴沉的，实验室内的氛围是阴沉的，实验结果也让所有研究员脸上一片阴沉。4382A
无穷无尽的苦痛，疼痛到眼前一片雪花，在脑海当中疯狂咆哮的声音。4382A
同样身着白大褂的少女面容冷淡，站在人群当中其实并不显眼。4382A
但伏墨一眼就看到了她偷偷往嘴里塞软糖。4382A1
对方看着她的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厌恶，也没有其他人那样的淡漠，没有当她是件物品。4382A
“陈熙”是从其他城市调来帮助稳定实验体——也就是伏墨——的研究人员。她唯一的任务就是稳定伏墨的身体状态，算是半个医疗负责人。4382A
也正是因为这份特殊的工作，“陈熙”得以力排众议，将伏墨待在身边耐心教导。她教会伏墨读书写字，让伏墨捡回了许久不用的语言功能。终于能够磕磕巴巴地和他人沟通。4382A
当然，这个“他人”，在实验基地当中，也就只有“陈熙”一个。4382A
直到后来，在“陈熙”的教导下逐渐成长的伏墨，将这一隐藏在心中许久的疑惑问出。4382A
“高兴……我找到了一个好孩子。”对方轻笑着，往伏墨的口袋里装上一把又一把的零食。4382A2
两个人坐在“陈熙”单独的办公室当中，开了扇落地窗。窗外是繁星点点，无垠宇宙。屋内没有开灯，外边的灯光就足够明亮。4382A2
“陈熙”的侧脸不知是被星光还是什么照亮，伏墨呆呆地坐在一边，望着她。4382A
“你喜欢吃糖，喜欢吃糖的都不是坏孩子。”她一本正经地讲着歪理，“而且你也最喜欢葡萄味软糖，我也是。”4382A
“但是我们爱好相同，这又怎么不算是缘分？”对方笑着回答。4382A
她断定伏墨本性的依据根本站不住脚，只能算是直觉。但对方的一句“好孩子”，还是让伏墨耳尖发红，搓着手指，支支吾吾。4382A
不过她没有意识到，伏墨最喜欢的零食并不是甜味零食。4382A
伏墨只吃过她给的零食，也只有她会投喂伏墨。最喜欢的地方是老师身后，最喜欢的味道总是老师喜欢的味道。4382A1
如果老师希望她当个好孩子，那她就永远不会让老师感到困扰。4382A
虽然那仅仅是对方随手给出的，一片可以在走路时候扯着的衣角。4382A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