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军每天都要进行小操，就是简单阵列和兵器训练。至于更复杂的阵型变换，则是每五天一次。另外每个月，各营要集合起来去大校场操练更大型的阵列，以及大编制的排枪战术。lqCHH
对于小部队来说，简单的阵列变换无非就是由行军纵队转为进攻用的阵型，亦或是转为防御用的方阵。lqCHH
目前，就京营的编制而言，最低级别的作战单位是「什」，一共十个人；lqCHH
其次是「营」，由五个「队」组成，此外还有炮队和辎重队，齐装满员的情况下，实际上有两千人。lqCHH
最后是「军」，由五个「营」组成，还有辎重营，大致有一万余人。而战时的编制不定，因为会临时加强许多兵种，比如加强几十门各型红夷大炮，实际情况下一个军能有近两万人。lqCHH
“营总，现在是最小的御敌方阵。”曹永宁在给宋钧解释，“这是专给一个「哨」用的小型方阵。”lqCHH
此方阵的每一边由一个「什」负责，排成两行，第一行是五名长枪兵，第二行是五名鸟铳兵。这样布置，四个「什」组成了方阵的四个边，第五个「什」则处在方阵中间，作为预备队，由哨长决定派往哪一边。lqCHH
通常来说，就这样一个五十来人的小部队单独作战时，一般都是用来剿匪和平叛的，所以基本上都会临增派一门小佛郎机炮和几名炮手以加强火力。lqCHH
在实战中，炮手们会在敌军进入射程后连开三、四炮，视情况而定发射子铳，然后就弃炮返回阵中，留下火炮在阵外。lqCHH
士兵们大概是熟能生巧，由行军纵队转为这种小方阵的速度非常快，而且没瞧见疏漏，宋钧看得相当满意。lqCHH
接下来，倘若防住了敌人的进攻以后，哨长便可视情况而定转为进攻用的阵型，当然也可能由行军纵队直接转为进攻阵型——lqCHH
五个「什」共计二十五名鸟铳兵处于正中间，分为三排；lqCHH
另两个「什」的十名长枪兵处于右翼，同样是三排三列；lqCHH
最后一个「什」的五名长枪兵作为预备队，跟随哨长处于中间。lqCHH
进入射程后，第一排鸟铳兵开火，然后第二排与第三排鸟铳兵齐射，最后两翼长枪兵发起突击，彻底击溃对手。lqCHH
这还只是最基本的小阵变换，而每天例行的操练中还有接近三百人的「队」级阵。lqCHH
按照操练的惯例，哨级阵操练三次，队级阵操练二次，耗时约一个时辰。lqCHH
更大的阵也相应的更难，偶有疏漏大概是不可避免的。发现有犯错或者走神的士兵后，巡视的军官便叫停阵列，将犯错者拉出来打军棍。lqCHH
看上去有婴儿臂膀粗的军棍抽在屁股上，虽然疼、但是不会影响继续操练。lqCHH1
宋钧自然是看不惯体罚的，但考虑到时代局限性，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lqCHH8
巳时整，阵列的操练结束，休息一柱香的时候，之后开始兵器操练。lqCHH
这大抵是最乏味的训练了，长枪兵需要练习的枪法很少，只有寥寥数招，更多的是训练协同刺杀的熟练程度，在战场上哪有什么秀枪法的机会。lqCHH7
鸟铳兵那就更无聊了，持枪、咬破纸包内装着的火药、倒一点在发火处、剩下的全部塞入铳管、抽出通条捣实、插回通条、点燃火绳、复位、瞄准、击发。lqCHH8
如此反复反复、再反复，唯一的要求就是更快更准确的完成一整套击发流程。lqCHH
当然，日常的操练只是做做样子，不可能浪费火绳和火药。lqCHH
对于这样的训练水平和军事素质，宋钧觉得非常棒。或者说，远高于他的心理预期。lqCHH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这支部队不是古代军队，而是近代军队。lqCHH5
思来想去，他回忆了一次军史讲座上，一名教授的话题——明清时期双方的军事水平其实远远高于人们所想。lqCHH
抛开明朝晚期的朝政腐败造成军队战力下滑的事实，单看训练水平，明军的确可称得上历朝历代翘楚，清军也同样不逞多让。lqCHH9
明清时期处于冷热兵器交替之时，相比于冷兵器，热兵器虽然不需要天长日久的训练，对身体素质要求稍低，但是使用起来更为繁琐。lqCHH
就比如三眼铳吧，《武编》记载的歌谣曰：一装枪、二撚线、三装药、四马子、五投至子、六打三锤、七插箭、八行枪、九听号头。哵哵响单摆开、锣响点火、摔钹响收队。lqCHH
而且火枪兵还要列阵齐射、乃至三段击之类的轮射，从而完成火力连续性输出，这些东西必须得到高水准的训练才能做到。lqCHH2
要知道即便是明朝末期，许多募兵制的明军营兵依然有着极高的战斗素养。lqCHH
在崇祯四年的「松锦之战」中，清军详实的记载了明军的表现：lqCHH
「汗虑若候战车兵至，势必迟误。於是，率两翼骑兵列阵，呐喊冲击。明兵竟岿然不动，从容应战，齐发枪炮，击震天地。铅子如电，矢如雨霰。左翼兵因辟敌炮矢，未从汛地迎敌冲入，亦冲右翼兵而进。」lqCHH
首战失利后，明军在被包围的情况下结阵固守，军容齐整、严阵以待、从容应战，进而成功的抵御了清军向左翼发起的冲锋。lqCHH
而到了「松锦之战」时，明清两军的战斗力仍然值得大书特书：lqCHH
「军士复闻诸将已出遁，或四、五十人为队，或二、三十人为队，奔向永平。时明兵到处堵截之我兵犹冲出，杀将前来，惟被创及染病者未得脱。」lqCHH
清军被明军击败后，化整为零，以二三十人、四五十人的小分队分散突围。lqCHH
之后居然还有大队明军化作五十人的小队，相互配合、分散进攻的战例，不可谓不惊人。lqCHH
这是崇祯末年，朝政混乱、军饷拖欠、烂到骨子的大明，在卫所军战力约等于零时，营兵依然有着可观的战斗力。lqCHH2
一直以来，宋钧觉得这样的步兵分队战术不可能是两支古代军队能做到的，这对士兵的士气、军官的素质都有着不小的要求。lqCHH
而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支干翻了巅峰清军的军队，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以往对古人的轻蔑。lqCHH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