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臣们正在商议辽北都护府送来的奏疏。41aty1
“抢掠村落、戮我边民，当地部族深受其害，”皇帝对此事定下了基调，“诸卿以为何？”41aty
昨晚重臣们都收到了皇帝的提醒，也算是连夜做足了功课。41aty
张煌言当即出班，他直接道：“此时绝不容小觑，罗刹人战力彪悍，非常难缠。”41aty
今天的常朝，在京五品及以上的文官们都到场了，有些人不明此意，便问道：“不知尚书大人此言何意，可否细说？”41aty
显然，对于本朝的军力，毋论文臣武将，都有一种莫名的自信与底气。41aty
当年清军那样的虎狼之师，不也一样被我大夏王师追亡逐北吗？41aty
张煌言见皇帝应允，便侃侃道：“早在顺治八年，便有罗刹人沿着松花江一路渗透，在乌扎拉村烧杀抢掠，并筑起营寨。”41aty
“次年，当地赫哲族向朝廷求援，满清极为重视自己'龙兴之地'的安危，立即调令宁古塔驻军出动。”41aty1
“当时满清八旗主力尽数入关，关外多地仅剩少量兵力驻防，因此宁古塔章京海色只率领七百八旗兵赶赴乌扎拉，一路上还有各地部族助战，最后合计总共有近两千人马。”41aty
“海色率军抵达后，便与罗刹人交战，双方架炮互射大半日，清军摧毁了罗刹人营寨的土墙，并开始攻城。”41aty2
“同时海色忽然下令要活捉罗刹人，清军只得停止放铳射箭，转而冲锋。但八旗兵与当地部族民壮混杂一起，颇为混乱。”41aty
“罗刹人反应迅速，立刻发炮还击，铅子如雨，一时间清军人仰马翻。趁此良机，罗刹人发起反击，乃至抢夺了清军大炮，调转炮口开炮。”41aty
“清军在溃败之下损失惨重，战死了近七百人、战马八百匹，而罗刹人据闻仅仅死了二十人，损伤几十人。战后，海色被顺治皇帝下令处死。”41aty
李定国觉得拿这个战例有些吓唬人了，他知道张煌言本意是想让大臣们不要轻敌，但是一下子说几十比一的交换比实在是骇人，于是他解释道：“清军的伤亡大都是溃败中被追击导致，若是对垒而战，不会相差太大的。”41aty
下边的交谈声起起落落，最后在文华殿大学士欧阳正青的出班中安静了下来。41aty
欧阳正青，宁波人，出自书香门第，自幼便博览群书，文采了得，写得一手好八股文。在福州任知府时曾结识许多西洋传教士，甚至还会拉丁语，对西洋多国均有所了解，因此在处置外蕃事务时，即便是首辅也时常要咨询他的看法。41aty1
有个趣事是，当年先帝召他来觐见，结果这他一紧张说起了家乡话，一番叙述却发现沈畧听不懂纷繁复杂的浙江方言，最后闹了个大笑话。41aty
“皇上，诸位，”欧阳正青看样子是做了充足准备，接下来要长篇大论了，他环顾四周，“臣先为大家陈述事实。”41aty
“罗刹起初仅仅只是弹丸小国而已，仅有我大夏一省之地，算是起于微末。前宋时期，蒙古大军西征，罗刹国屈膝臣服，此后直至三百年前才挣脱枷锁。”41aty2
“说到这，又不得不提西边一国，此国早在前汉时便有所耳闻，谓之大秦，实为罗马国。其国最后分裂为东、西二国，臣需谈及的、即为东罗马国。”41aty
“此国直至二百多年前国都沦陷才宣告灭亡，其末代公主逃亡至罗刹国，嫁给罗刹国国主。”41aty
“此后，罗刹国宣称其为东罗马国之正统，大肆扩张，区区百年便统一诸国，一跃成为泰西大国之一。”41aty2
“此后其国仍然肆意扩张，我国漠北、辽北多产皮毛，尤其是貂皮，在泰西多国饱受欢迎，价值堪比黄金。于是罗刹国多多组织商人与其国边民东扩，乃至筑城于北海（贝加尔湖）边。”41aty
欧阳正青将沙俄的历史与东扩的缘由娓娓道来，在场的许多大臣此前对沙俄的认知不多，而且非常稀碎，今天在他的讲述下才完整串联起来，一时间茅塞顿开。41aty
如果宋钧在场的话，或许都要为欧阳正青的讲述鼓鼓掌。41aty
“此国扩张之快超乎想象，不可不重视，”说这话的是李来亨，“其国内稳定否？”41aty2
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李来亨更明确了自己的看法，“此大敌也，臣等以前倒是小觑了。短短百余年，由一省之地扩张至此，其国却大体稳定，可怖，不可不察。”41aty
“确实如此，”李定国接过话头，“诸位想必都知晓从前的帖木儿国。其国虽大，但族类过多，习俗不同，民心涣散，各地暗潮汹涌。此类大国只能辉煌一时，稍有不慎便分崩离析，故不足为惧。”41aty
欧阳正青很赞同李定国的话，他看向沈钰竹，“陛下，臣此前外任知府时，曾与许多西洋传教士博古论今，其人亦大都不喜粗陋的罗刹国。关于辽北之事，臣建言，应令辽北都护府即刻备战，再有此等情况出现，可临机决断，灭之，传首四方，以振国威。不过臣对军伍之事不甚了解，此事便不再献丑了。”41aty
沈钰竹“嗯”了一声，然后看向了许温容，“阁老怎么看？”41aty
许温容出班，躬身道：“当务之急是消除陇西边患，待卫拉特威胁解除之后，便可着手对付罗刹人的蚕食。”41aty
文官之首的内阁首辅已经表态了，其余大臣也颔首赞同。41aty
至于武官们，自然是求战心切，已经有人在扬言要将沙俄殖民军挫骨扬灰了。然后就开始比起吹牛了，乃至有人说要斩杀并筑之为京观。41aty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