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忧回到神社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而一进入神社他就看见卡莲以及八重神主站在山门下，八重神主不断的在对卡莲劝说着什么，而叶则是在一边紧张兮兮的看着两人。kXiSI
而在看见莫忧突兀的从山门不远处出现后，卡莲脸上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又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直接当头一拳打来，然而出拳的途中像是想到了什么到了一半拳势弱了大半。kXiSI
莫忧将卡莲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一暖，竟是不躲也不避结结实实的被这一拳给打中脸颊，跌飞了出去。kXiSI
卡莲从头到脚的打量了莫忧一遍，冷笑了一声，那目光着实看的莫忧心里有些发毛。然而卡莲也只是冷笑了一声，揍了莫忧一拳出气后便头也不回的走掉了。kXiSI
果然被看出来了么……嘛，虽然我也不指望能瞒得过她……kXiSI
而一边的八重神主见卡莲走掉了，他上来礼节性的询问了一下莫忧是否受伤后也不紧不慢的走掉了，而看着他那不慌不忙的背影，莫忧虽然知道他只是一个虚假的幻影，但心里依然是有些佩服的。kXiSI
就算马上大家就要完蛋了，他依然无法从这个人的身上看见丝毫的恐惧与焦虑。kXiSI
最后留在场地之中的只剩下叶了，他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莫忧，心里也是委屈，说实话他这几天照顾莫忧当真是尽心尽责，然而也没讨到什么好下场，刚才见自己师傅发火在旁边动都不敢动一下。kXiSI
莫忧看着叶那委屈巴巴的小眼神，自然是明白他在想些什么，心里也是好笑，摸了摸刚被打肿的脸颊，伸了个懒腰。kXiSI
是夜，莫忧踱着步子走在神社的参道上，双手背在身后，微风撩起发梢与衣末，他看了一眼天空中那泛着荧光的屏障，又扫了一眼偶尔从他身边走过的村民。kXiSI
他的步子虽然不快，但参道也没多长，不一会儿他就已经来到了本殿的大门处，有些好笑的是他迎面就碰见了那天被他威逼利诱的木寻凉谷，这可怜的女人在看见莫忧的第一眼就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虚踏出大门的脚收也不是走也不是，就这样呆愣在那里。kXiSI
莫忧见此直接从她身边跨了过去，而两人插身而过的瞬间莫忧的嘴唇蠕动了几下，也没管木寻凉谷究竟听清楚没有，直接走进了大门。kXiSI
而木寻凉谷过了几秒后转头看向已经走远了的莫忧的背影。kXiSI
再往里走远远的就看见了立于场地中央的那个巨大的狐神雕像，而在见过那位律者后，莫忧明显能感觉到这雕像分明就是按着律者的模样雕刻出来的，而雕刻者明显也是一位大师，其作品上已然有了律者的三分意味在里。kXiSI
而在这雕像下面八重神主双手负于后，抬头凝视着头上那巨大的雕像，看的极为认真，也不知道他究竟保持了这个动作多久了。kXiSI
“莫忧阁下，你觉不觉得奇怪，为什么律者使我们的敌人，可我们还要将其当做神进行供奉呢？”kXiSI
“因为不是律者成为我们的神明，而是我们的神明在有一天变成了律者。”kXiSI
八重神主伸手在雕像上摸了摸，眼睛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kXiSI
“走吧，虽然接触不久，但是我也知道你是那种不会甘心认命的人，而你今晚上来找我估计也没什么其他的目的了。”kXiSI
而八重神主倒也真的是光棍的很，直接带着莫忧进了内室一把就将那洞口上的榻榻米一把给拉了起来，可这一次莫忧感觉到了不对，因为从那黝黑的洞口中正有着丝丝热浪传来，光凭这一点就能知道下面的情况有多么严峻了。kXiSI
“说实话莫忧，我真的很感谢你，无论是上一次还是这一次，这是卡莲阁下做不到的事情，虽然她有着力，但却没有着做这件事情的量。而我虽然有着几近破碎的量，但却没有你们的力，无力之人的痛苦恐怕你们是不会明白的……”kXiSI
“所有的事情都必然需要牺牲什么来达成，我不光是指你的牺牲，而这一次，虽然我只是个无力之人，但起码让我当一个见证者。若是你成功了，就让我们一起上来，若是你失败了，我就和你一起死在下面好了。”kXiSI
这话一说出来，哪怕是莫忧也有些动容，忍不住叹了口气。kXiSI
而两人走下来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八重神主的心结打开了，还是知道这次的旅途几乎是十死无生想乘着还活着的时候多说说话，这个原本话不多的平静男人突然变得像是个话痨一般。kXiSI
“莫忧，不知道你听说过雨女的故事没有？”kXiSI2
“雨女？听名字应该和下雨有关吧？而这种故事就算没听过，我估计大概就和求雨有关，无非就是什么地方闹了旱灾，求雨，什么地方闹了洪灾，求不下雨。”kXiSI
听到莫忧这调侃一样的说法，八重神主笑了声，此时通道已经越来越热，莫忧还无事，可八重神主却已经是汗如雨下了。kXiSI
“嗯，和你说的差不多。只不过在八重村雨女的故事不是传说，而是真实存在的，真实到就像是活在你身边的亲人一样……”kXiSI
“而为什么八重村的每一个人都如此信奉神明？那是因为我们是真的认为神明是存在的啊，而雨女便是我们与神明的连线，是神明所降诞下的分身，是神明永不抛弃我们的证明。而得益于雨女的存在，八重村虽然是这荒山里的小村庄，但也逐渐的繁盛了起来……”kXiSI
“说实话我真的是很自豪的，因为哪怕是山村里的小村庄，我也非常自信，我们八重村不会比任何一个村庄要差，而得益于是八重家的孩子这种感觉就愈发的剧烈了，不过有意思的是莫忧你可知道为什么八重家会在八重村这么德高望重么，甚至连村子的名字都是八重……”kXiSI
越往里走也就愈发的炎热，就连莫忧的额头上都已经冒出了一滴滴汗珠，而旁白的八重神主更是已经成了个水人，但他依然边走边诉说着，莫忧生怕他下一秒就脱水死掉了，但看着这满脸死志的男人莫忧把话接了下去。kXiSI
“所谓的神主，祭祀神明的人，恐怕八重家和你口中的雨女有着莫大的关系吧？”kXiSI
“莫忧，你果然是个聪明人……不是有着莫大的关系，而是八重家每一代出生的孩子，男性将成为神主，而女性则必然是雨女啊，只有这样才保证了八重家的兴盛与尊威，那如同幻影般的兴盛与尊威……”kXiSI
“不过那时候的我并不明白，反而觉得这是一种极其高尚的荣光，因为我的母亲是雨女，我的妹妹也是雨女，她们都是八重村繁荣的成就者，是神明的使者……不过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就算是神明的使者，改变自然也是需要代价的，就如同我刚才所说，所有的事情都必须要牺牲什么来达成……”kXiSI
“而雨女在祈求风调雨顺的同时，自身也在被自然所吞噬，她们将会逐渐的失去自身作为雨女的能力，逐渐变成一个普通人，不，不是普通人，反倒说纯粹的变成一个普通人倒是一件好事……”kXiSI
“因为哪怕成为了普通人，但那神明使者的尊贵位格是不会改变的，所以了，让雨女回归于天穹便成为了最后的手段，而这最后的手段也在八重家的家书里被奉为了最高贵的典仪，所有人都被这典仪所蛊惑，哪怕是当时的我也不例外……”kXiSI
“我清楚的记得那一天，大地干枯，刺眼的阳光仿佛没有停止的时候，而每个人却都在欢呼着，欢呼着灾难即将过去，欢呼着八重村最盛大的仪式，欢呼着他们的雨女大人即将回归神明的怀抱……”kXiSI
“而看见母亲躺在祭台上满脸微笑的看着我的时候我心里却迷茫了起来，那是一种灵魂仿佛脱离了身体在背后默默注视着，但却操控不了身体的感觉，而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手上握着一把带血的匕首，母亲已经没有了声息却依然微笑着，父亲也在旁边微笑着看着我，不，是所有人都微笑着，那场面真是诡异极了……”kXiSI1
“很快灾难便过去了，而秋也成为新的雨女，忽然我恐惧了起来，我不断的祈求神明永远不要降下灾难，秋也不用去动用雨女的能力，可惜啊，神明仿佛并没有听到我的祈求，无论是干旱还是洪水都比以前还要猛烈……”kXiSI
“而秋她也很快的耗尽了力量，那时我的恐惧已经到了一个顶点，我无数次的想要带秋逃离这个让我已经毛骨悚然的地方，可是她却笑着对我说：‘哥哥，为什么要逃呢？这是属于我们的荣耀啊！而且如果没了我，大家该怎么办呢？’”kXiSI
“是啊，大家该怎么办呢？听到这句话我迟疑了，莫忧，你可能不明白，但是八重村的大家真的是一群很好的人啊，他们勤劳，善良，懂得坚忍，知道与人为善，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的我是真的知道的啊！”kXiSI1
“莫忧，你说我该怎么选？你说那时候我该怎么选？我能怎么选？！我只能诅咒神明，诅咒给我们降下灾难的神明，诅咒自己是个白痴，然后在诅咒里看着秋被送上祭台，然后用匕首杀了她！”kXiSI
“那时候我真的已经快疯了，不，那时候我就已经疯了，我居然开始欺骗自己八重家的历史是正确的，父亲所说的是正确的，秋所说的是正确的，用少数人的命去拯救大多数人的命是正确的，因为，因为如果不这样的话，那么母亲的牺牲，秋的牺牲究竟是为了什么呢？”kXiSI
“如果我否定了，那么我岂不是否定了她们存在的价值？否定了我之前的所有行为的意义？否定了八重村？否定了她们最为珍视的东西？所以我不能否定，哪怕再痛苦我也不能否定，我将承载着她们的愿望与灵魂继续前行下去……”kXiSI
这时候莫忧虽然因为这古老的故事而动容，但他发现八重神主有点不对了，他太激动了，脸上因为chong血而通红，双目里浮现道道血丝，双手狂舞，仿佛下一刻就会因为激动而死去。kXiSI
“不要打断我！很快的在这种该死的道理里我和小时候的青梅竹马结婚了，我并不爱她，当时我满脑子都是延续母亲与秋的信念，传承八重家的责任，接着樱与凛诞生了，该死的，我宁愿她们不要诞生，因为我知道她们的诞生就是另外一个悲剧的开始，然后我又开始祈祷神明千万不要降下灾难……”kXiSI
“哈哈，你听见没有，这个死白痴就只会祈祷，他明明知道神明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可信但他只会祈祷，但凡那个时候他还有一点点勇气，还有哪怕一点点人性，他就应该带着自己的女儿逃跑，但是他居然还坚信着那舍弃少数人拯救大多数人的道理……”kXiSI
“然后，然后，他便如同他那该死的父亲一样，逼迫着自己的女儿去杀掉另外一个女儿，他……”kXiSI
莫忧皱着眉头一掌打在八重神主的脖子上，将这个可悲的男人打的晕死了过去，而看着这个男人莫忧心里没有什么怜悯也没有什么痛恨，有的只是可悲罢了。kXiSI
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在他亲手杀掉他的妹妹的时候，在他决定贯彻杀少救多的道理打的时候他就已经疯掉了。kXiSI
“不过啊，你还真是给我看了一出好戏呢，我亲爱的律者大人！”kXiS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