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大丞相在宫外求见。”loKuV
亥时。loKuV
刚吃了点点心，还没来得及散步消化的安乐便收到了白泠已经返回邺城的消息。loKuV1
“这么快？”loKuV
她愣了一下。loKuV
她是昨日遣人去通知白泠的。loKuV
使者就算以最快速度赶过去，那也需要七八个时辰。loKuV
等白泠收拾好东西，再安排好军务，又得至少花上一个时辰。loKuV
这岂不是意味着白泠只花了不到三个时辰就从安州赶了回来？loKuV
这效率……来者不善啊！loKuV2
安乐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loKuV
她回头看了一眼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白璃。loKuV
纤瘦的少女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没有任何表情，她衣着朴素，与其说是皇后，倒是更像一个小侍女。loKuV
嗐。loKuV
安乐摇摇头。loKuV
白璃能喝退白元春，但要指望她喝退白泠显然是不现实的。loKuV
“去听政殿吧。”安乐道。loKuV
“喏。”loKuV
负责传递消息的司言连忙行礼。loKuV
安乐径直往听政殿走去。loKuV
宫中节俭，一过戌时，听政殿的油灯便全都灭了。loKuV
没办法，谁让她只是个傀儡女帝呢？loKuV
原本用来处理政务的听政殿如今已完全变成了摆设。loKuV
白泠在邺城时倒还好，白泠若是留在晋阳霸府，她这个女帝就连奏章都不一定看得见。loKuV
白璃将油灯一一点亮，然后退了下去。loKuV
橙色的灯光映照在安乐的脸庞上。loKuV
安乐在案几后坐了约莫半刻钟，听政殿外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loKuV
“陛下，臣白泠有事求见。”loKuV
“宣。”loKuV
数息后。loKuV
已经换了一身玄色常服的白泠从殿外走了进来。loKuV
她是独自进来的，身边连一个侍卫都没有跟着。loKuV
她走的很从容，每一步迈出去，都如同泰山般沉稳。loKuV
这副气度让安乐变得更加警惕。loKuV
这是自大，还是自信？loKuV
要知道白泠曾经的上司朱怡就是因为太过自大而被女帝刺杀了。loKuV
当时已经有人告知她朝中会有人对她不利，她却自信地对自己的族妹说：“你真是胆小如鼠，朝中谁敢杀我？”loKuV2
说是这么说，没过多久她就带着消息去询问女帝了。loKuV
女帝直接道：“外人告知我说王要谋害我，我又岂会相信？”loKuV
朱怡还真信了这敷衍的话。loKuV
并且从此以后，她每次入朝拜谒女帝，都只随身带十几名护卫。loKuV
就这样，朱怡踏进了女帝设置的圈套中。loKuV
她在某次入宫时遭到埋伏。loKuV
光禄少卿与典御率领一群刀斧手从殿外杀了进来，朱怡四处躲闪，最后还是被女帝亲手刺死了。（注①）loKuV1
在朱怡身边待了好几年的白泠在成为掌控朝堂的权臣后怎么可能会不防着点。loKuV
虽然有句话叫做人类从历史中获得的唯一教训，就是从不吸取任何教训。loKuV
但白泠就算再怎么不吸取教训，也不至于在朱怡刚死了三年时就飘上天了吧？loKuV
既然不是自大，那就只能是自信了。loKuV
说起来安乐还从不知道白泠的真实实力到底有多强。loKuV
白璃是武圣，难道说身为姐姐的她也是武圣？loKuV
安乐hu思乱想之时，白泠已经走到案几面前。loKuV
“陛下。”loKuV
安乐立刻惊醒。loKuV
她一抬头就发现白泠正单膝跪在自己身前。loKuV
“大丞相在朕面前无需执这些俗礼。”loKuV
白泠并未多言，她跪坐在安乐的对面，甫一坐下便开门见山地询问起了白元春与平阳长公主之间的事。loKuV
安乐也没有扯闲话，将女官调查后呈上来的报告挑重要的说给白泠听。loKuV
要说平阳长公主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她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loKuV
她虽然失了势，但平日里还没少做欺压平民的事。loKuV
但这回她确实是倒霉的受害者。loKuV
那天，她正在家中沐浴。loKuV
洗澡洗到一半醉醺醺的白元春突然闯了进来。loKuV
然后房间里便发生了一些不可详细描述的坏事。loKuV
差不多就是“低吸高抛”、“搬唇递舌（指挑拨是非！）”的程度吧。loKuV6
就在白元春即将推进到“善假于物也”那一步时，平阳长公主的侍女冲了进来。loKuV5
白元春喝醉了，面对好几个侍女的合围，她很快就露出了破绽。loKuV
平阳长公主借机逃了出去，一路跑到宫中哭诉。loKuV
但事情并未就此结束。loKuV
性致高涨的白元春凶性大发，欺负不了平阳长公主，还欺负不了你们几个小侍女了不成？loKuV2
那几个侍女不敢对白元春下重手，结果就全都被白元春磨碎了。loKuV1
“这便是那日发生的事。”安乐说道。loKuV
白泠点了点头：“此事影响甚大，臣当全力调查，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恶人！”loKuV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便如利剑般锋芒四射。loKuV
说完这话，白泠站了起来。loKuV
“陛下，臣先告退了。”loKuV
老实说安乐并未从白泠身上感受到任何冒犯。loKuV
当然，这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来说的。loKuV
倘若是从女帝角度来看，白泠擅作主张，就是触犯了天威，定然是要被女帝狠狠责罚的！loKuV
“大丞相。”loKuV
安乐叫住了已经走出去好几步的白泠。loKuV
白泠并未转身，而是突然说道：“臣知道陛下想说什么。”loKuV
“？”loKuV
安乐愣了一下。loKuV
白泠道：“陛下可知臣的心愿是什么？”loKuV
安乐摇头：“朕不知。”loKuV
白泠道：“我曾读到《礼记》，礼运篇有言，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loKuV9
虽然是文言文，但安乐还是能听得懂白泠在说什么的。loKuV
这是古之圣贤所期待的世界吧。loKuV
怎么说呢。loKuV
在安乐前世生活的那个世界也还不曾实现这个目标。loKuV
要想在这个世界实现这样的目标……loKuV
“很难。”loKuV
安乐只能这样说。loKuV
其实她不觉得白泠能做到。loKuV
但说不定白泠也只是故意说说，既然如此，就没必要故意去拂白泠的面子了。loKuV
白泠道：“陛下也曾在旱灾时施粥，应当明白臣的想法。”loKuV8
这……loKuV
安乐一头雾水。loKuV
这是什么谜语人啊。loKuV
她还想说点什么，白泠自顾自从听政殿走了出去。loKuV
安乐在案几后站了好一会儿，才匆忙从大殿中走了出去。loKuV
等等，禅让的事她还没说呢。loKuV
等她走到听政殿外悬浮在半空中的走廊上时，才发现白泠已经走到宫城的最下层广场上了。loKuV
广场周围的鹤灯灯光洒落在白泠身上。loKuV
当她将视线投过去的那一瞬间，被好几个人簇拥在中间的白泠忽然停了下来，然后扭头。loKuV
四目相对。loKuV
安乐只看见一双澄澈到比今晚的夜空更加澄澈的黑色眼眸。loKuV
她几乎忘却了白泠的面庞是如何的令人沉醉。loKuV
这就是当朝大丞相、天柱大将军、太师、魏公白泠？loKuV
片刻后，白泠转过身去，继续朝宫城外走。loKuV
寒风吹拂。loKuV
白璃出现在安乐身后，她跪伏在地。loKuV
“陛下，妾将那晚陛下与妾的对话偷偷告诉大丞相了，妾犯下了大罪，请陛下责罚！”loKuV
安乐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loKuV
原来如此。loKuV
她知道白泠的话是什么意思。loKuV
但是……loKuV
人妻曹也曾经是大汉忠臣，王莽更是被人称作当世圣人。loKuV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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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尔朱荣差不多就是这样被北魏孝庄帝元子攸捅死的，这人一旦走到权力巅峰，就容易脑子热，脑子热就容易出事。这段事迹见于《魏书》尔朱荣和尔朱世隆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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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举个栗子，高欢的嫡长子高澄，也就是北齐文襄皇帝，在即将篡位前被厨师兰京杀掉了。
兰京是南梁与陈庆之共作一传的名将兰钦的儿子，与东魏交战时被俘，成了高澄府上的厨师，兰钦想将兰京赎回去，被拒绝，兰京再次请求，被打了一顿。
《北齐书·卷三·文襄》记载：将欲受禅，与陈元康、崔季舒等屏斥左右，署拟百官。京将进食，王却，谓诸人曰：“昨夜梦此奴斫我，宜杀却。”京闻之，置刀于盘，冒言进食。王怒曰：“我未索食，尔何据来！”京挥刀曰：“来将杀汝！”王自投伤足，入于床下。贼党去床，因而见杀。
有人说兰京是高澄的弟弟，北齐文宣帝高洋安排的杀手，但这个毕竟没证据。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