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部的门被轻轻敲响了三声，勤务员的声音传进了灰发马娘的耳中，让那对尖尖的耳朵动了一下。3tOa9
晨光正了正帽檐，转向一旁二十余年前自己还是个抖得像只鹌鹑的新兵蛋子就已经陪伴在身边的老友，等待着对方的反应。政委眯起眼睛上下了打量她两眼，满意地点了点头。3tOa9
“我们到早了一点，少尉同志，还有三分钟才到约好时间，先暂且在这等一会吧。真是不好意思。”3tOa9
师长的勤务员带着歉意露出了个微笑。他看上去十分年轻，约摸也只不到二十岁，富有朝气而举止得体，军服穿得一丝不苟甚至找不到几处褶皱。腰间的手枪套标志着他也兼任了警卫员的职责。3tOa9
殷红黎明神情严肃点了点头，但还没过几秒就败给了自己的紧张或者好奇心，有些不好意思地压低声音问到:“同志您是…里面的那位长官同志的勤务员对吧？请问长官同志…嗯…苛刻吗？”3tOa9
“哈哈，没有，她是位好长官。至少我可没听说过有多少师长会坚持认识每一位新来的，别紧张。”3tOa9
“嗯，是的，她并不是因为您是一位少尉才特意让我把您找来的。”3tOa9
人类的勤务兵看了眼对方身后那因为不安而甩来甩去的尾巴，摸了摸后脑勺笑了笑，也压低声音道:“晨…师长同志一直坚持整理自己的内务，连擦鞋和钉蹄铁都自己干，平常给我的任务也就是送送文件叫叫人泡泡茶，清闲得很，也就是最近几天政委同志手负伤了有时候会让我帮帮忙。虽然师长同志自己说是政委同志要求她这么干的，但我觉得……啊，到时间了。下次有机会再说吧。”3tOa9
殷红黎明向勤务兵诚恳地道谢。这么一来二去，同时面见师级军事主官和政治主官的紧张感也消去了不少。3tOa9
勤务兵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为新入伍的骑兵推开门。3tOa9
20师的临时驻地在普罗斯科耶地区一座已经全部清空的村庄中，临时指挥部的设立地点也就自然而然地选中了村里最大的建筑——一座木制小教堂。原本大部分的宗教装饰已经由撤离的原神职人员带走，只留下了一个实在带不走的巨大十字架。原本牧师的房间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师长的办公室，陈设简洁，只有一张书桌、一个小暖炉、一个钉死在墙上的柜子、一张行军床和几把椅子而已。3tOa9
房里有两位军官。一位一头黑发、手上绑着绷带的站在桌旁，她胸口的领章上展示着两块棕色的M41式菱形军衔徽章，没有星徽的干净袖口标志着她政治军官的身份。她身材并不高大，看着约莫一米六出头，但鼻梁上的眼镜和其后凌厉的眼神却让她整个人的气场拔高了不少。另一位把灰色中长发束起在脑后的军官胸前别着一枚代表20年服役期的奖章和一枚代表英勇表现的红旗奖章，尽管正坐在书桌后，但看得出她身材高挑，一双深蓝色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新进入房间的来者。3tOa9
房间的照明仍依赖蜡烛，阳光从贴着胶带的玻璃窗上透进室内。便携暖炉里的木柴安静地散发着热量，一时间暖洋洋的，让少女感到有些困倦。3tOa9
但这明显不是能让人困倦的时机，她马上便反应了过来，连忙并脚立正行了个军礼，大声喊出了早在心中排练了许多遍的台词:“报告两位长官同志，少尉殷红黎明前来报道！”3tOa9
坐在桌后的灰发马娘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桌前的空椅子示意她坐下:“我是第20山地骑兵师的师长晨光，这位政委同志是宁静顿河。不用拘谨，我们骑兵部队的传统就是平时可以直呼我们的名字而不是称呼以职务或者军衔。大家都是一家人嘛。”她微笑着，对着看上去还有些紧张的新兵挤了挤眼睛。3tOa9
殷红黎明下意识地挺了挺身，僵硬地踏步走到椅子前、又同样僵硬地坐下身子，两手放在膝盖上、仅坐了椅面的二分之一、上半身挺得笔直，只有尾巴不住地甩来甩去。3tOa9
站在一旁的政委叹了口气，一把抓住师长肩上披着的斗篷往上一拉把它直接拽了下来，用还能活动的右手给新入伍的年轻骑兵套上：“每个近卫军士兵都有一件斗篷，你就别再专门跑一趟后勤部啦。”3tOa9
“那就让我专门跑一趟后勤部？真有你的，我亲爱的顿河同志！”3tOa9
灰发的马娘理了理自己因为刚刚的粗暴操作被弄得稀乱的头发，不满地抗议道：“还有我好不容易才扎好的头发！”3tOa9
“我很忙的，每天都有这么多事务要处理哪有空去和后勤扯皮啊——”3tOa9
“少来，你每次不都哭丧着脸来求我帮你做文案工作。”3tOa9
顿河面无表情道：“早上你的头发也是我给你扎的，真狠心啊，明明我手都受伤了。我要给你好好记上一笔。”3tOa9
“明明是你自己坚…唔！唔！”3tOa92
“不好意思，这家伙让你见笑了。还没问你来自哪里呢。”3tOa9
政委用手严严实实地捂住了正不断挣扎的灰发马娘的嘴，和善地微笑着转向一旁椅子上一动不动看上去是看傻了的新兵。3tOa9
“啊…啊，我的家乡是布琼诺夫斯克！是斯塔夫罗波尔的一座城市，非常漂亮！”3tOa9
“是的！我的父母都参加过解放战争，退伍后母亲在军事学院当了几年的教官，后来因为伤情的原因辞职了，父亲在当地的医院任职。我还有一个姐姐，三年前加入了红海军…”3tOa9
晨光好不容易从政委的手中逃脱出来，她压低声音，看着眼前明显已经放松了许多正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家里情况的棕毛少女，压低声音道。3tOa9
“你今晚别想加餐。我今早用上次抓到的那个军官身上的勋章和后勤部的同志换了一袋面包，等会我切碎洒进汤里给同志们分了。”3tOa9
“那就得看你诚恳不诚恳了。”宁静顿河把手放到了师长失去斗篷掩盖的肩上，用力捏了捏：“这孩子是老红-军战士家的女儿啊，真不错。”3tOa9
“哟，哥萨克家的女儿是看不上我这农民家的孩子了？”3tOa9
“至少看上去人家要比你让人省心多了——父母曾服役于军队的家庭从小采取的训练方式就会不一样，打断一下，是叫殷红黎明没错吧？”哥萨克出身的政委从桌上拿起之前送来的调令和人员档案，出言打断了还在大说特说的年轻骑兵：“你是几岁进的军官学校？伏龙芝？列宁格勒骑兵学校？”3tOa9
“是的！我十五岁那一年进了列宁格勒骑兵学校学xi训练了三年，政委同志。”殷红黎明连忙答道。3tOa9
“你可以直接叫我顿河——不过你刚刚来，一时间不xi惯也正常。没关系，慢慢适应就可以，我期待你真正融入这个家庭的那一天。”宁静顿河点了点头：“你先去准备收拾一下东西吧，门外那位小伙子会把将会和你一起行动的同志们的名单交给你，她们四十分钟后会整理好个人物品在操场集合。本来应该由师长同志把你介绍给你的队员们的，但是我们师接到的命令是一个半小时后开拔去前线，目前还有一些事情要收尾，真是不好意思。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来问我，只要我还在。”3tOa9
年轻的少尉站起身，再次行了个军礼，从办公室中离去。3tOa9
“这孩子还没经历过实战吧？那紧张的样子和你当初有的一拼。”3tOa9
沉默了一分钟后，政委再次开口道：“让她带一个小队我担心会出问题。”3tOa9
“担心什么担心，我当初紧张成那样不也带了一个小队？”师长抬了抬眉毛，不以为意地答道：“你也说过她是士兵家的女儿，肯定会做的比当初的我这个农民家的女儿好。除了竞速以外，大概也没有比骑兵更适合我们天性的职业了吧——况且，我们也没得选了。能来一个有指挥能力的军官已经非常难得了。”3tOa9
宁静顿河叹了口气，望向窗外那个逐渐变小的身影：“不早日成长起来的结局是什么，相信那孩子也能猜得到。唉，十八岁。你猜这个年龄是真的还是假的？每次看到有谎报年龄参军的小家伙我就难过。”3tOa9
“我们当初不也是瞒报年龄入的伍？那时候还是和那群白匪打仗，现在一晃都二十年了。一辈子能有几个二十年？”3tOa9
“行了行了别整天唉声叹气的，自己知道自己是老太太就可以了，我们的身体好歹到现在都还能保持十几二十岁的最佳状态，你这话让人类同志们听见了可是会被打的。真担心那些还在没被解放的帝国主义国家的马娘们，我觉得她们国家里那些有钱的贵妇人们肯定一天天的都巴不得把她们生吞活剥当补品吞下肚。”3tOa9
政委笑道，右手用力拍了拍自己钉着蹄铁的军靴：“我到时候直接全力一脚踢过去，谁要是能不穿护具扛的下来我随便他干啥，让我嫁给他都行！”3tOa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