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疗愈办公室到住处的这段路程并不顺利,而张暮也终于明白,林知之为什么非得亲自过来找自己了。kX6uX
因为如果她不出现的话,自己很有可能被特调科里的其他人给提走。kX6uX
从疗愈办公室门口,到总部大楼,他们一共被截停了四次,门口一次,闸口一次,进出中转电梯时各一次。kX6uX
而且最终,得到武装外勤部命令的警卫们也并没有为他摘掉手腕上的阻隔环。kX6uX
若是没有自己的出现,特调科内部出现的这种新老矛盾斗争或许还会延迟一段时间,又或者会表现得更加温和可控。kX6uX
他不喜欢这种被压制与掌控的感觉,而这一切的根源又来自于多方之间的信息与认知差异,当然,也来自于张暮对自身的不了解。kX6uX
盯着自己手腕上的两个大铁圈,他开始认真地思考起了这个问题。kX6uX
经过几日的观察,他已经基本确定,特调科乃至这个时代所掌握的“路径”与听星监时代普遍存在的“巫祝”有着极大的不同。kX6uX
自己被划分到巫路径,也只是因为二者之间确实存在一定的关联性,或者说巫路径本就是一个脱胎于听星监巫祝的力量派别。kX6uX
但它显然是残缺的,那些针对巫路径的评价与论调并非没有根据。kX6uX
在那个时代,巫祝受到几乎所有人的尊敬,而在听星监的带领下,巫祝们监督着互相的行为,无论资历与职位如何,都在尽力推进着人们向前走……kX6uX
张暮从后方翻开了自己的笔记本,将自己的梦境与所思所想记录了下来。kX6uX
“我曾经想过要甩开她,但我失败了,我并不知道我们两人最后做了怎样的决定,但我想我们的选择应该是一致的。”kX6uX
“我们志同道合,因此称呼互相为同志,而当我们拥有了这个称呼后,在问题与抉择到来时往往会异常果断。”kX6uX
“在梦境中,我并没能看见随后的发展,或许我与辛夏确实去了星石城的据点之下,也就是74号遗迹之中,但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天倾之祸是否发生了?我是如何活下来的?她又去了哪里……”kX6uX
“还有那个老者,我可以确定他所穿的衣物并不属于听星监,他的衣服上既没有听星监的标志,制式也大有不同,但我始终无法确定他究竟是不是存在于我脑海中的幻影?如果我能够在其它的记忆碎片或梦境中看见他,那么这一切的疑惑都将得到解决。”kX6uX1
“最后,我必须得做好准备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了,74号遗迹让我感到有些不安与恐惧,可惜我并不擅长占算,在记忆中也没能找到相关的内容……但用于防护和进攻的咒术、祭仪却是多多益善,不仅如此,我还应该准备一些能够增强自身肉身力量的手段。”kX6uX
“倘若有人真的想对我不利,那么我理应予以还击,但我还需找到一个机会来验证我的能力。”kX6uX
“巫路径办公室里的人都过于文弱温和了,而且我想这个时代的人对于巫祝缺乏真正的认知,必要时我会展示给他们看的。”kX6uX1
他闭上眼,手指轻轻地按在纸张的边缘,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一个生动且总带着微笑的人像。kX6uX1
许久之后,他将笔记本翻回了前边,记录下了有关74号遗迹的描述和一些推论。kX6uX
直到笔记上的祭仪生效,完全掩盖了所有后半部分内容,张暮都没有去看那副画像。kX6uX
虽然因为阻隔环的缘故张暮失去了与归墟之间的联系,但这并不妨碍他利用自身的精神力去维持清醒。kX6uX
就如同他苏醒后的那半个月——无需睡眠,无需休息,甚至无需饮食。kX6uX
尽管在路径测试后,随着部分记忆的回归,他重新拥有了一部分生理需求,偶尔也会感到疲惫和困倦,但若是张暮将自己的感受完全搁置到一旁,他仍旧可以如一个“铁人”那样生活。kX6uX1
只要不去触动那座记忆之山,他的精神力便几乎不会枯竭。kX6uX
只要不受到断肢之类的严重损伤,他便可以始终保持活力。kX6uX
流水一般的各式祭仪自张暮的眼前飘过,在过去的这个夜晚,除去他之前尝试使用过的“蛇绊”、“巽风”之外,他还额外地整理出了在听星监体系中,基于祭仪基础创造的一系列咒术。kX6uX
祭仪与咒术之前的区别在于,不管一个祭仪究竟是原理是简单还是复杂,其规模是袖珍还是庞大,都必须要经过祭祀与仪式两个步骤。kX6uX
以“蛇绊之仪”为例,于地面和墙壁上刻画长条墨线便是其仪式,而精神、水与墨便会作为祭祀中的祭品——换言之,祭仪本质是一个交换的过程,或者说,是一个通过仪式将祭品交换为自己所需的结果的过程。kX6uX
根据祭仪的情况不同,墨水、血液、金属乃至粮食、蔬果都有可能成为“祭品”,在一些较为极端的仪式中,活祭品也同样在考虑的范畴之内,且越具备智慧,越是具有灵性的活祭品,其带来的效用也就越强。kX6uX
在听星监监管天下巫祝之前,乡野乃至一些偏僻的城镇中总会出现以人为祭的情况。kX6uX
咒,又同诅咒之咒,所谓损人而不利己,指的就是这种东西。kX6uX
承受数倍乃至十数倍于祭仪的消耗,以自身的精神、血肉为祭,简单粗暴直接地实现近似于祭仪的力量,这便是咒术。kX6uX
听星监是这样告诫基层的巫祝们的,他们的力量有限,使用咒术时倘若把握不好分寸,极有可能损伤自身,甚至因透支而亡。kX6uX
在整一个夜晚,他都在反复地测试各种各样的咒术,诸如以自己的血肉为代价赋予死物短暂生命的 ‘精匠’、脱胎于“蛇绊”威胁稍弱但更加阴损隐蔽的“雄虺”、消耗大量精神以创造强光与高热的“曜灵”……kX6uX
最后还有三个作用于肉体本身的祭仪,但它们却连像样名字都没有,张暮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看过这些东西的了。kX6uX
按理来说,这种曾经在自己看来粗鄙到极致的祭仪,他应该是一眼都不会去看的,更别提记下来了。kX6uX
这三个祭仪被粗暴地命名为“虬一”、“虬二”与“虬三”,均是以血液为祭品,用于强化肉体力量的手段。kX6uX
最初张暮还有些不以为意,直到他不小心将房门的把手给扯了下来。kX6uX
张暮从椅子上起身,右手的阻隔环擦过了桌子的边缘,带出了一条深深的划痕。kX6uX
他散去了附着在自己身上的“虬一”祭仪,巫路径制服的宽大衣袖下,带着狂暴气息的肌肉线条渐渐淡去。kX6uX
捏起一张仪式用纸,随手掩去了一客厅的狼藉和各种破损的痕迹。kX6uX2
张暮向蹲守在自己门口的四名严阵以待的特调科警卫露出了人畜无害的微笑,温文尔雅如同一名文职学者。kX6uX
“几位要带我去74号遗迹吗?现在可以出发了。”kX6uX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