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芬眼见着两位神州支部的女武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瞅着对方，似乎是在暗地里较劲，怂恿着让对方来应答自己的话语，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大概，是在自己刚刚发火之后，她们就不敢与自己说话了吧。42P4o
看了一眼站在角落里，仿佛在佯装自己只是一介白色立柱的医生，依芬也不担心他旁听到了自己和神州支部女武神的对话。如果只是这样的只言片语，哪怕是名侦探滚筒洗衣机也不能推导出多少有用的信息。更不用说长期在病房工作，想必他也早就对这些“干部们”的事情听到乏味了吧。42P4o1
深吸了一口气，依芬最初在来时，曾经以为自己只能隔着玻璃，在有限的时间内远远的望上符华一眼，毕竟在ICU重症监护室里，有限定的探护时间才是常态。为此，她还直接驳了程立雪的意思，没有管路上遇到的抢劫，急急忙忙的往医院赶，为的就是还能见上符华一面。42P4o
然而没成想，在如今的神州，在这家天穹市郊县的医院中，不要说ICU病房了，连电力都不足够，堂堂神州守护者，现在也只能跟其他几位患者挤在一起。42P4o
虽说这违反了很久以前摩尔根教给自己的守则，理论上就算其他人不懂，自己也不应该犯这样的忌讳，但依芬还是忍着心中那突破规则给自己带来的不适，和对可能加重符华病情的歉意，走进了病房。她实在是太需要亲眼确认符华此时的状态了。42P4o
对着同房的两位一头银丝的老太太点了点头，算是问好，依芬接着没有多余的逗留，快步走到了符华的病床前。42P4o
程立雪已然跪在了病床前，涕泪横流，衣领和裙摆上，都沾染上了泪水。依芬走到了程立雪的身边，搀扶着她缓缓坐到了病床旁唯一的一张椅子上。42P4o
在符华的床边，拜访着一张躺椅，大概是用来歇息的，上面还有一床被褥。在躺椅旁，则还有另一把木椅。看起来医生没有说谎，那两名女武神确实是在轮流照看符华的状况，片刻不离。42P4o
以前在看电视剧时，依芬总觉得那些病床前的家属表现得太蠢，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对方失去了意识么，怎么还多此一举。现在，她有些明白了，因为此刻的她，在期待的，就是奇迹的发生。她希望符华能睁开眼睛，对自己的话语做出反应。42P4o
然而，很显然，奇迹并非是如此廉价的东西。符华的眼皮像是有千钧重，动都没有动弹一下，只有一呼一吸，有如拉风箱一般的吸氧声，从面罩中发出。42P4o
依芬抿紧了嘴唇，下意识地用手盖住了嘴，稍稍偏过了头，仿佛是已经不忍直视眼前的场景了。从肩膀上传来了些微的重量，依芬抬起头，原来是程立雪，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身上。这孩子，明明自己的眼睛还红肿着，似乎是还想反过来安慰她。42P4o
“不，我没事，立雪。呼，我，呃，你，你先继续和你师傅说说话吧。她一定很想你了。我，嗯，我去让医生换一下尿袋。”42P4o
看了一眼病床下方，依芬像是不会说神州语似的用着含混的滑音，快速带过了最后的一小段话。这并非是因为那个词汇让她羞于启齿，只是一想到，英雄盖世的神州守护者，赤鸢仙人，此刻竟然沦落到如此生活不能自理，连排尿都需要有专人的帮助，依芬就实在是情不能已。42P4o
若是在单人病房则非罢了，现在符华身处的位置，和公共场所，又有什么分别呢。依芬也只能尽自己所能，为符华，为自己的好友，保住最后的一丝可有可无的尊严罢了。42P4o
走出病房外，依芬看了看分列在自己左右，泾渭分明的站着的雪狼小队与两位神州支部的女武神。她张了张嘴，先拜托了医生去帮符华处理一下个人问题，紧接着，虽然她很想要说些什么，但从身心上同时传来的疲惫，让她只能先用手捂着额头，靠在肮脏的墙壁上，闭目养神一会儿。42P4o
固然这里是走廊，是公共区域，是在众人的面前，这以依芬的习惯来说，着实不是展现出自己内心真实想法的好地方。但这里毕竟是神州，在神州，又有哪里能有依芬想要的那种时机呢？或许可能存在，但依芬实在是太过疲惫，她已经着实没有那样的心力，等待到那最佳时刻的到来了。42P4o
在房间里，在程立雪的面前，有些秘密她不能说。这些东西，如果可以，她只想将其烂在心里，但现在，展现在雪狼们面前，在诸多不得已而为之的结局中，也还不算坏。42P4o
符华，她使用羽渡尘来驱动自己破碎的剑心，发动太虚剑神，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那就是她的记忆。依芬曾经亲眼见过一次，在对付大铁块的似乎后，符华使用了剑神，当符华再次睁眼时，她就根本记不得自己是谁了。42P4o
而这一次，符华身上的伤，比1972年的那此更重，依芬猜都能猜到，她绝对强行燃烧自己的记忆，驱动了自己的身体，不止一次。那这次的燃烧，其代价又会是什么，是自己么，是程立雪么，是特蕾西亚么，还是说，是自1972年来的全部？42P4o
符华还没有醒来，但依芬已经有些恐惧当符华再次睁开眼时的场景了。她害怕自己看到的不是那个含笑的眼神，而是一个茫然的，警惕的，全然看向陌生人的表情。42P4o
依芬不知道应该怎么跟程立雪解释，她的师傅，她历经千辛万苦才让符华承认的师傅，一觉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仿佛全然成了另一个人。那个符华不知道她们曾经的生活，甚至不论程立雪在她的耳旁说上多少次，她也永远不会记得程立雪这个名字。42P4o
依芬用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自暴自弃地想到。她感到了恐惧，面对程立雪，和完全“新生”的符华的恐惧，在她心中竟然完全盖过了她自己被遗忘的恐惧。42P4o
一个试探的声音谨小慎微地钻入了依芬的耳朵。是时雨绮罗，她正小心的握着一张纸巾，担忧而又忐忑地看向了她。42P4o
在看到时雨绮罗将纸巾递到自己面前时，依芬举起手臂，胡乱擦了一下自己的眼角，强撑着拒绝道，“不，不用了。我还不需要。凶手还没有抓住，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42P4o
这既是说给依芬自己听的，也像是一次宣战布告。依芬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暂时的，能让自己忙碌起来，说服自己全身心投入，忘记那终将到来的恐惧的事情。转过头，她看向了两位负责对接的神州支部的女武神。或许是此刻依芬的眼神过于凌厉，二人竟像是被惊吓到的小猫似的头发都立了起来。42P4o
两名女武神看向了依芬，又看了看依芬身后足足有五位之多的A级女武神，似乎是慑于A级女武神的威严，她们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话，只是举起手，含糊的比了个手势，让依芬明白了她们的意思。42P4o
回头看了看从身高，精气神，再到发色瞳色都与周遭格格不入的雪狼们，依芬也能够明白她们的顾虑。只要出现在众人面前，雪狼们就注定是目光的焦点，那注定很多涉及到机密的信息，就无法开口了。依芬思索了一下，抬头说道，“那你们知道这附近有谈话的场所么？”42P4o
忙不迭地点头，两名女武神赶忙做出了动作。作为东道主，她们当然要在前方开路，而作为两名“弱小，无助，又可怜”的B级女武神，在一帮A级，和身份未知但代理了塞西莉亚职位的依芬面前，她们只想赶快离开眼前这个众人目光下的是非之地。再待下去，她们觉得自己可能说话之前，都先要被自己的气给压死。42P4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