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人偶还真会找台阶下，听我说你不算太蠢就鼓起掌来，那如果我说你真的很蠢呢？”40U25
听他这么说，我大概摸清了米哈伊尔的一点性格，他让我想到享誉全球，无出其右的侦探小说人物：福尔摩斯。40U25
想让这类智者看得起自己，靠的不是谄媚，而是反将他一军，让他看到我的才智。因此我回答他道：40U25
“我相信您不会那么认为，因为判断别人的才智，不仅要靠当面观察，还要靠别人口中的评价。您喜欢的多萝西小姐称赞我的为人，大主教肯帮我付帐，苏丹陛下喜欢我的表演，所罗门老爷拿我当亲信，我觉得这些已经能说明问题。”40U25
“哈哈哈，我向来看不上那群贵族老爷的眼光，不过多萝西小姐的称赞我倒是能理解，因为像你这样坦诚认输的人，我见过的确实不多。”40U25
“因为我实在不想在已经过去的小事上浪费太多精力。”我把实话告诉他。40U25
及至重生为人偶，摆脱了人类身份以后，我才明白自己身为人类时，在保持社交形象与维持心里平衡方面，实在花了太多功夫，以致没有时间和精力做那些真正对自己有好处的事。40U25
米哈伊尔说完，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环顾四周，将屋里每个人的脸都看了一遍，最后视线停在了魔女身上。40U25
“多萝西小姐，你带着孩子们在家待着行吗？我想和这位人偶小姐单独出去聊聊。”40U25
“我这边倒没什么问题，只是这么晚了，外面会不会不安全？”魔女有点担心的注视着米哈伊尔，后者却摆了摆手，再次笑了出来：40U25
“那不用怕，我看谁敢来惹我，正好抓他个活口，说不定还能从他嘴里审问出点秘密来，岂不美哉？”40U25
魔女像家里女主人那样，对着米哈伊尔轻轻点头，接着她转向我这边，用眼神告诉我说，尽管去，不用害怕。40U25
随着米哈伊尔挥手向外，我赶紧站起身来，小跑着跟上他的大步，与他一起走入了外面的街市。40U25
占卜店门前这条路就如我上次来时一样，灯火阑珊，人迹罕至，在夜风的吹拂下显得格外冷清，可我再次看向旁边的店铺，每家里面都亮着灯，不知他们到底在经营什么，又是在接待哪样的顾客。40U25
米哈伊尔趁我左顾右盼之际掏出燧石点燃烟斗，吸了口后问我。40U25
“人偶小姐，或者我该叫你人偶先生？你是叫密特拉对吗。”40U25
“你认为我们应该上哪去？”他又问了我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40U25
“随您，您说去哪就去哪。”我这么说后，他马上接过话头，对我说道：40U25
“那就去你管的店吧，我想看看所罗门家在这里的生意是怎么做的。”40U25
我微笑着答应了，因为去我管的店不会出什么问题，我行事向来光明正大，没有见不得人的地方，他看过后说不定还会增加对我的信任。40U25
于是我们在夜路上慢慢行走，我走在他的身边为他指路，而他一边观察着我和周围，一边紧锁双眉，似乎在思索什么问题。40U25
在走到某个狭窄又无人的小巷时，他突然这么说了一句，然后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我，眼神中透着亮光，好像一头在黑夜中活动的猎豹。40U25
“我是说你过于缺乏戒心，昨天的以撒，今天的我，想要对你下手都充满了机会。我以为在多萝西小姐那边，你会先起来指责我为什么向你派出间谍，没想到你却把自己放到加害者的位置，只是为自己辩护，甚至还主动承认自己的过错。”40U25
面对米哈伊尔的提问，我也突然发现事情不太对，只是却不知该怎样说这件事。我会这么做，纯属因为我已经在心里假设米哈伊尔不是那种穷凶极恶的人，根本没考虑过他撕破脸皮的可能。40U25
幸好米哈伊尔并未如此，而是吸了一大口烟草，随即对我露出困惑的表情。40U25
“这样可太怪了，昨天的事我听你们两方讲过，发现你明明是受害者，却表现得让不懂事的以撒感觉他是被你欺负，跑回来找我哭诉，既然你不是那么蠢，所以里面必有原因，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40U25
在米哈伊尔的问题下，我好好回忆了昨天发生的事，试图唤起当时的心情。一分钟后我成功了，于是告诉米哈伊尔道：40U25
“大概是我听说以撒背后有个老大，所以急于想见到您，为此受点委屈也无所谓了吧。”40U25
此时我的脸正迎着月光，表情可以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但这样反倒对我是有利的，因为我不准备对他说谎。。40U25
“原来如此吗……这也不错，以完成目标为首选，不计较次要的得失。”40U25
“嗯，因为我相信多萝西小姐会保护我的安全，我不会有什么实际损失，至于骂名，白白背负的也不少了。”我继续顺着刚才的话说着，40U25
“也因为某些其他的事，比如我与少爷的私情人尽皆知，我力劝少爷成婚的事却无人得知；我帮所罗门老爷物色美女奴隶的事人尽皆知，我劝老爷赐她们自由的事却无人得知；有了这些事情在先，这次的污名根本不值一提。”40U25
我对他随口说了几句不需保密的事，可他听后却如同发现新大陆一样，满脸都是惊奇。40U25
“那你们为什么愿意这样呢，有因此得到什么好处吗？”40U25
“倒没得到什么好处，但既然这些骂名总要有人背，就不妨让人偶背，反正人偶不在乎人类的名利。我的姐姐之前常年流落街头，过得比乞丐还惨，却也不愿意找个工作让自己受束缚；我在外面也偶尔被人指点，说我全靠美色和奉承得来如今地位，我听后内心毫无波动。说到这里，您应该能知道我为什么会愿意了。”40U25
虽然米哈伊尔的脸背着月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点头的样子被我看在了眼里，看那样子，仿佛他终于想通了什么。40U25
“如果你说的是真话，那我知道为何人们都讨厌人偶了——你们的纯粹让人类显得污浊。”40U25
“不，纯粹可不敢当，我想大概只是我们活得太久，人类短暂的名利没法给我们带来实际好处，仅此而已。”40U25
米哈伊尔轻轻的笑声传来，只听他说了句“有趣”，便转过身去，示意我继续向前走，走了几步，来到漆黑小巷最深处时，米哈伊尔再次停了下来：40U25
“那么这次也是吗？虽然有点无礼，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说实话。”40U25
“就是让你来乞丐区，以开面包店为由执行他的计划这档事，也是他不想弄脏自己的手，所以让你来出头吗？”他认真的问。40U25
原来如此，既然他关心这个，那么昨天以撒问过的那个问题，也是他关心的问题，终于到了可以堂堂正正回答的时候。40U25
“他这次让我来，不是为了弄脏自己的手，而是为了查清调查奴隶市场纵火案。”40U25
“我不信，这个乞丐区的案子和他所罗门有什么关系？”40U25
“那我就告诉您这个秘密吧——来查案是所罗门夫人的要求，因为夫人之前是个被老爷买下的奴隶，所以她对乞丐区，尤其对奴隶的事非常关心，很想知道这次的凶手是谁，老爷本来就有此想法，于是顺水推舟答应了夫人。”40U25
“他一定在骗你，那个以吝啬著称的所罗门老爷，除了巴结苏丹和开店敛财外，不会愿意花大手笔买一个答案。”40U25
“这就是你们对老爷的误会了，我虽然只跟了老爷一年，但深知他不是您说的这种人，反而是个远近难求的大善人。”我对他说。40U25
“哈哈，你果然是以撒说的“贵族老爷走狗”吗，明明自己背骂名无所谓，却不舍得让你老爷挨骂。”米哈伊尔声音里带点嘲笑，像在笑我的自欺欺人。40U25
“因为这个骂名实在太离谱了，稍有良心的人都会看不下去。”我更坚定的对米哈伊尔说，并转到他的正面，主动与他对视，以表现我的诚恳。40U25
“正因为我家老爷是个大善人，那些贵族才忌惮他，拼命造他的谣言。平民和商人听了可能还会半信半疑，但乞丐区的穷人们，恕我直言，只要是有关贵族老爷的坏话就照单全收，才会变成您说的这个样子。”40U25
他听后又笑了，只是笑声里已没有刚刚那样的自信，烟斗里的火光摇曳，正如他已动摇的内心。40U25
“但这也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依然没理由相信。”他抗辩道。40U25
“那您完全可以选择不信所罗门老爷是个好人，继续相信市井传言的评价，但我完全明白为什么老爷会有这样的想法，因为老爷是个商人。您知道商人发家致富靠的是什么吗？”我问米哈伊尔。40U25
“没有和平的地方，大家都剑拔弩张，哪有坐下来心平气和谈交易的余地呢？所罗门老爷这次派我来，近则为查清那桩案子，远则为给乞丐区带来和平，我希望您相信我的话，这也是我们继续谈论这事的基础。”40U25
听完我这番话，米哈伊尔愣在原地，陷入了思索，我耐心的在旁边等待，几分钟后他才重新开口说话：40U25
“好吧，我姑且相信，毕竟那个所罗门老爷也该把手伸到这里了。那么你们查了这么久，到底查出什么了吗？”40U25
“我连现场都进不去，只好雇佣街上的孩子帮我打听，然而也没什么收获，不过单从我从巡逻队员朋友那里知道的来看，这案子应该不简单。”40U25
“现场都没进却知道案子不简单？你是怎么想的？”米哈伊尔的心理显然已有思路，但他仍然要求我自己说出来。40U25
我停下来，米哈伊尔先生也停下来，看得出他对我的推里很感兴趣，于是我又把那天的推理重新总结一下，大致可以总结出这么几点40U25
第一，犯人能进入奴隶市场，说明他有内应或他本身就是常客；40U25
第二，犯人仅用一刀或两刀便将守卫割喉，说明他和他的同伙武艺高强；40U25
第三，大批奴隶消失不见，考虑到她们绝大多数都是娇弱的女性，且未受过训练，因此犯人应该有足够多的同伙，才能将她们快速隐藏起来；40U25
第四，询问附近居民，他们都不愿意透露过多信息，显示犯人有非常强的影响力，能让居民们缄口不言。40U25
说到这里，我忽然惊觉不对，心开始紧张起来，哆嗦着转眼看向身边的米哈伊尔：40U25
“是我的话，我又怎么会告诉你呢？不过你的推理有点意思，所以我愿意把你当朋友，并把实话告诉你。实话就是——不是我。”40U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