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同伴们通过电话，连带着苏伊心情都好许多，再回到包间内时，文职们都分明看见他脸上带笑。lpJB6
不过崇敬归崇敬，不是熟识，不方便询问人家，都只是招呼着苏伊再坐下。lpJB6
苏伊没忘记自己目的，他还没真把自己当成来搞联谊的，那种话忽悠忽悠这群文职就够了，把自己都给骗进去就不好玩了。lpJB6
于是，坐下来再聊了一会后，见众人都还没有动面前那杯酒的心思，苏伊整理片刻脑中线索，就开口发问。lpJB6
“不瞒各位说，我想去中层学习一下，看看其他同事与各位平日面对那些怪物都是如何去做的，也更深入了解咱们员工之间当前的窗帘，深入矛盾核心才能够化解矛盾嘛。所以想问问大家，我想去中层的话，除了向主管提交报告以外，还有什么好办法吗？”lpJB6
文职们面面相觑，等了半会后，牙尖嘴利的文职悠悠地说：“上面的都想下去，下去来都想回去。工资呢，自然是高的，可有没有小命花呢……那可不一定。lpJB6
苏伊先生，我在中央本部二层工作，您若真想来，大可以向主管提交申请为先，要是这正路走不通畅了，再给您提其他办法。到时候您若是真来了，我就带您到处走走，介绍下部门与收容的异想体，权当是旅游一趟，不要太有负担。化解矛盾这事儿嘛，急不得，慢慢来便是了。”lpJB6
闻言，苏伊正色道：“急得，必须要急。那些怪物倒是没所谓，被他们杀死的人是没法救的，但出于各种其他原因牺牲的人们实在太多了。不说携手剿灭异想体，至少我们要把这些由于员工间因素导致的死亡事故消灭掉。早一些干成，就能够让更多人活下去。”lpJB6
“真是周到，不愧是苏伊先生！那便按这样办吧，”牙尖嘴利的文职赞叹。lpJB6
苏伊笑了笑，没在这话题上多停留，转而又奇怪地问：“我本以为，‘上层’下面就是‘下层’，没想到这里分的是‘上、中、下’三个序列。那么下层呢？下层怎么样……”lpJB6
闻言，身旁的文职小哥坐不住了，赶忙说：“大叔，您可千万别去打下层主意，让他们自生自灭就够了。下层的人吧，无论员工还是文职，多少都有点……”他指着自己脑袋，又摇摇头，意思不言而喻，“……我不是刻意贬低，您要是见到了就明白了。下层的人很少与我们接触，我们也不想看到他们。下层的人，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就是没有正常人。”lpJB68
这叫什么话？苏伊正准备追问，对面消瘦的文职却突然咳嗽两声，他是这场聚会的举办人。lpJB6
消瘦的文职露出微笑：“朋友们，时间到了。让我们把那些该死的东西都扔到一旁去吧，来，拿起你们的酒，就是放在你们面前那杯，每个人都有。让我们碰个杯，它们就是为此刻而准备的……喝了这杯酒，让我们正式开始今天的狂欢！”lpJB6
他的语调逐渐激昂，整个人也变得神采奕奕，其他人却也露出的相似的神情。lpJB6
苏伊暗中皱眉，却又很快释开，合群地鼓掌，而这掌声使那消瘦的文职面上笑意更浓了。lpJB6
掌声毕了，众人都抬起酒杯，苏伊也不例外。他终于有机会观察这杯从最开始就摆在自己桌前的酒，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然而等他细细端详片刻，却也没看出什么东西来，似乎与平常的酒没有任何差异，不过酒味儿确实又浓又香，一股劲往人鼻子里钻，能把人馋出个神来。lpJB6
一群人站起来，看样子是要干个杯开席，苏伊便就跟着起身。他们把手都举到一个高度，围成一个圈，一个个盈满美酒的小杯子里就都装进了天花板上复古样式的吊灯倒影。lpJB6
“我还以为这是散场酒。说实在的，我一把年纪了，有心玩没力闹的。”苏伊开玩笑地说，“待会要是我累了，跟不上节奏了，诸位还请多多担待。”lpJB6
“没关系，大叔……不，苏伊。”一旁的文职小哥举着酒杯，侧头微笑，“只要量力而行就够了。喝下这杯酒，你就彻彻底底地加入了我们，我们合为一体，不再区分彼此，情同手足、兄弟。这是一个信号，这是一个讯息……稍后您会明白的。”lpJB6
消瘦的文职将酒杯举得更高，更近，呼喊一声：“干杯。”lpJB6
苏伊先是敲了敲左颧骨，骨传导听见一声轻响，接着才把酒杯递到嘴边，仰面，一点一点把酒液送入嘴中。lpJB6
喝过了酒，却都不坐下，彼此站着相看。苏伊本都快挨着椅子了，见状又重新站直起来。lpJB6
但不知发生了什么，众人的脸色都变得古怪起来。一团压抑的空气出现在包间里，压得人喘不过气来。lpJB6
肥而眼小的文职轻声喃喃着，忽然一头往桌上撞去！头破血流，接着居然“嘻嘻嘻”地狂笑起来，疯了似的，又把脑袋往桌上撞。lpJB6
接着，像是一种开始的信号一般，喝过酒的人全发疯了，他们痛呼、咬牙、捶桌、咆哮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仿佛全部与外界隔离，沉浸进自己的世界，而他们每个人也展现出了不同的表现。lpJB61
有人开始面露难色，旁边人却整张脸舒畅地松弛开来；有人双腿打起摆子，有人却站得像根电线杆；有人捂住肚子，有人却舒服得快要散架……每个人都出现了不同的变故，一时间，靠着墙的、趴着桌子的、蹲在地上的、瘫在椅子上的，横七竖八倒下一堆，竟然没一个人还能继续站着。lpJB61
“好痛、手断开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痛死了，肠子，肚子在转圈……”lpJB6
“旋律……再听一次……用你的命……”lpJB62
苏伊也终于是忍受不住疼痛似的，整张脸皱到一块去，脸色苍白，使劲抱着自己摇摇晃晃地歪倒在椅子上，牙缝里拼命挤出颤抖的声音。lpJB61
“我有些感觉不好……帮帮忙，朋友们……发生什么了，呃咳、咳……”lpJB6
但是没有人回应他，每个人都只是自顾自地发着疯。苏伊埋下脸，再也看不清他的表情。lpJB6
有炸响一般的咆哮声响起！隔音墙壁纸糊的一样，没法阻挡，继而是大哭、大笑、哀嚎、怒骂、狂叫……中间还夹杂餐盘酒杯摔碎声，桌椅掀倒声，人群奔跑声，各种声音全部混作一块。一时间，轰鸣声仿佛撞碎墙壁疯狂地闯进来，再呼啸着瞬间霸占狭窄的包间。声音的恐怖浪潮不断拔高——再拔高——仿佛要淹没过整个世界，将所有人沉进窒息的海底一般。lpJB6
这时候再看，包间内的人已经全部倒地了，仿佛被某种压力死死地按在了地面上一样。他们像一群蛆虫或是肉泥一般，痉挛着，抽搐着，疯狂喊叫，撕破脸皮，扭动躯干攻击或亲吻周围的一切。lpJB6
苏伊埋着头，汗水从额头滑下，紧咬牙关，尖叫与狂呼环绕在耳侧，斥满整个空间。lpJB6
对的，消失了，不是停下，而是被“剥夺”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管是里边还是外边，好像被按下暂停键，万籁寂静。lpJB6
几乎让人恐惧得无以复加的寂静过后，终于有了其他的声音。lpJB6
桌椅被移动的刺耳声响，人与人的移动，什么东西窸窸窣窣的声音，粘稠的、湿润的声音，最后演变为连续而有节奏的“啪、啪、啪”的声音，重叠着响起来，逐渐变得更加剧烈而响亮，好像把一堆肉按在菜板上拍来拍去，熟悉得让人感到不妙。同时伴随着出现的还有让人近乎晕眩的恶臭，仿佛长久没有清理过的化粪池……lpJB62
接连响起的有逻辑的声音，即使是毫无经验的人也能在本能的作用下浮现出些许猜测，但这样的猜测却让人更加难以接受而感到畏惧。lpJB6
人们的“狂欢”继续着，声音加剧着，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苏伊这会已经蜷缩在椅子上了，好像忍受着某种极度痛苦一般。他没在地上，因此暂时没有被其他人找上，也拉去弄得在地上啪啪地响。lpJB6
但安全总是短暂的。许久以后，忽然有一只手拍上苏伊的大腿，接着居然迅速地顺着大腿弧度就往上去抓他的皮带，意图一把扯开。lpJB6
苏伊终于没法再忍下去，也没办法再演下去了，他箍住那人的手，看也不看对方是谁，右手猛力捏握握拳状，肌肉紧绷起用力猛然一拳挥出。lpJB6
那人被打得脸上开了花，酱铺子在脸上安家，后仰脑袋砸倒在地板上，这时居然还在癫狂地发笑，胡乱挥舞四肢。lpJB6
苏伊踢翻椅子站起，环视一圈，面容不由得扭曲，长年混迹23号巷、见多识广的他，居然险些当场吐出来。lpJB6
……如果仅仅是单纯的药物乱-交那也便罢了，可这里的人显然都没有提前清理过自己身体内部，那些秽物真是……哈……要吐出来了，妈的。lpJB62
苏伊从外衣下的西装内拿出几个透明塑料小袋，其中一些已经装满了凝胶球状物体，挑拣出一个新的打开，凑近往里面呸了两声，从嘴里吐出几颗透明的凝胶小球，装进去。正是方才喝的东西。lpJB6
收起袋子，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左颧骨，再看那盯上自己、被药物弄乱了脑袋，更觉得反胃了——居然是带自己到这儿来那文职。lpJB6
苏伊拉开外套，将手放在西服上，从内拉出一把长而圣洁的十字架，其上一个迷你的【一罪与百善】依旧被十字架整体贯穿。lpJB6
这件西服也不平常，正如他先前所说，只是分发给员工的制服罢了，——但是，与文职不同，员工的制服依旧是EGO。防御能力不行这事两说，EGO护甲最基础的武器储存空间，这件西服是有的。lpJB6
而这把【忏悔】，则是从卡罗琳那儿借来的，作为交换，自己的巨锤给她拿去玩儿了。lpJB6
踹开身旁两块蠕动在一块的肉团，苏伊抓着十字架空挥两回手臂，到文职跟前手臂高举起来，十字架夹着风声临面砸下。lpJB6
并未出现鲜血四溅的状况，十字架在来到文职头部之前就散发出成团的灰白色云雾，最后砸到文职头上的并非十字架本体，而是那轻柔而浓郁的雾气。lpJB6
文职在最初的迷愣以后，看着手持精神武器、将自己唤醒的苏伊，开口第一句就是：“你没有被影响——”停顿片刻，既而愤怒地瞪视过去，“怪不得你每次喝酒前都要敲脸，你在嘴里藏了东西？过滤器，还是什么？混账！你说过要加入我们，你为什么要这样做？”lpJB6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苏伊一脚把文职踹个人仰马翻，接着又猛踩上肚，管不得他如何愤怒又如何惨叫，弯腰下手一把抓住领带又把人拽起来，霎时间，苏伊的表情也狠厉了，细眉竖起，眼中仿佛烧着火，整个人都暴怒起来，“这是我要问你的——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lpJB6
那么简单的下药流程，莫不是当他是傻子？这些年在后巷什么事没干过、什么事没见过，他还不能有点防范措施不成，lpJB6
近乎是带着杀气的压迫威视。文职恍恍惚惚的，呼吸也停了半响，好像在与一头猛虎对视。lpJB6
苏伊伸手一指那边简直难以形容、也不忍直视的可怖场面，“啪啪”的恶心动静不绝于耳。人与人混成一团，方才把酒狂歌的同事们，现在全部变成了只知道繁殖的肉，你压我我压你的，伏在地上用某些部位放声高歌。lpJB6
文职拼命去抓扼在喉管上苏伊的手，却连拉开一道缝隙，让自己舒缓下都做不到。lpJB6
“我是德罗尼斯家族的长子……出门在外，我的脸面就是德罗尼斯家族的脸面，你要我愧对全家、愧对全族吗？你要我与我的家族颜面扫地吗？”苏伊牙咬得发响，把文职摁在地上，掐住脖子，半响才能够让声音平静下来，找到点以往平和的意味，缓缓道，“……文职YN-3781974，艾尔莎，你的编号可真够难记的。等他们醒来后，告诉所有人，我没有参与你们的狂欢。告诉我，你听清楚了没有？”lpJB61
他手松开一道缝，文职小哥，艾尔莎终于能够呼吸，从窒息边缘折到回来，拼命喘气，赶忙惊恐地回答：“听懂了！听明白了……”lpJB6
苏伊居然就真的彻底松开了手。他站起来，拿出手巾擦干净手，自高向下地俯视倒着在地上用力呼吸、手按着被勒出一道红印的脖子的艾尔莎。lpJB6
“我们依旧可以是朋友，艾尔莎小先生，但刚才那是你应得的。你欺瞒着让我过来，辜负我的信任，还险些害得我身败名裂，这已经是最低限度的回应了。望您谅解。”lpJB6
说罢，苏伊整理好领带，跨过跟前在地上扭动着缠成一块的家伙，转身就要离去。lpJB6
艾尔莎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心底的不忿与骄傲忽然就变成无名火，在心里烧起来，大约是间隔了一段安全距离，他便骂道：“你真当以为这群人在乎你说的什么吗？自以为是的东西，什么员工联合，什么减少死亡率，你当我们在乎吗？lpJB6
我就实话告诉你吧，就算明天——就算是现在，这儿的人全他妈死光了，我们也不会有一丝一毫意外、一丝一毫伤感，你当谁都跟你一样菩萨心肠吗？lpJB62
他们崇拜你，请你加入过来，就是觉得你厉害，你牛逼，跟你讲话有面子，但谁在意你那见鬼的计划？清醒点，面对现实好吗，进了这公司，早晚都是一个死，你努力什么，拼命什么，有用吗？没用！还不如跟着我们一块——至少死了也高兴过了，咱们都没白死！没白死！”lpJB6
而苏伊只是身子晃了晃，随后没受影响似的，径直踏出去了。lpJB6
文职抬头望望周遭，一片狼藉里，人们舒服地吟叫着、脸上泛着极度的幸福。他苦笑一阵，又显现出颓然之色。两眼望着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lpJB6
良久以后，他终于站起来，从衣兜里掏出一根东西，一根注射器。随后他伸出发颤的手，将针头对准自己的静脉，缓缓推入进去。他要重新加入这场狂欢。lpJB6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