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广大居住在伦蒂尼恩西区的人们来说，今天注定是非同寻常的一天。f1kKc
无论是高居金字塔塔尖的高官、贵族和富商，还是以律师，医生，中基层公务员为主，时刻憋足力气想要往上爬的中产阶级，人们其实早已习惯宵禁之后的警报声和间或响起的枪声。f1kKc
可那毕竟是晚上发生的事情，他们或各有各的苦恼，但是在西区，每一个人的小日子都过得很好，有厚重的包铁木门和浓郁的熏香保护他们，还有全副武装的夜间巡警，社区守夜人和拎着奇怪提灯的教会猎人守卫每一条街道。总之，他们不需要，也不想要去担心到底是什么东西躲藏在城市的阴影里。f1kKc
这些物质条件羡煞他人的人们就这样心安理得地活在共同编织的梦里，伴随每天清晨的第一缕光线和解除警报的钟声，继续日复一日的生活。f1kKc
一前一后两台高速前进的蒸汽自动车呼啸着驶过，后面那台车上还有人在不停地开枪射击，惊得马路两旁的女士们不顾礼仪地放声尖叫，所谓的体面和她们脸上因颤抖而脱落的脂粉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f1kKc
“莉莉白，稳住方向，我根本打不中他的轮胎！”米里一只手抓着窗框，另一只手握着转轮手枪连连开火，但多数子弹都打到了马路上，只溅起朵朵火花。f1kKc
玩了二十多年枪的米里对他的枪法非常自信，然而手枪从来都不是用来远距离精确射击的武器，更不要提站在一台左晃右晃的车上，射击另一台不规则运动的车子的轮胎了。f1kKc
“有浪费子弹的功夫，不如和我一起加煤，我快没力气了！”道尔沉闷的声音从下方传来。f1kKc1
字面意义上热火朝天的道尔小姐完全没了淑女风度，猎鹿帽和带披肩的长外套已经丢到一边，被汗水浸透的白衬衫黑一块白一块的，袖子挽得老高的她铲起煤块，抓准炉门开启的间隙把一铁锹一铁锹的煤送进炉膛。f1kKc
“西南风”型蒸汽自动车的锅炉在车头方向，驾驶室地板下层是锅炉间，在装满煤水的情况下可以用经济速度跑上二三百里，这一型号已经配备有可靠的自动加煤机，在压力不足时会自动通过滑道运送煤块。可这是台崭新出厂的新车，随车只带了不到煤仓容量四分之一的煤，原车主的司炉工人还没来，没人帮着把煤仓里的煤转移到滑道上去。f1kKc
米里没时间去欣赏道尔半透明的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肌肤，他侧着身子靠过去看了看压力表，制止了刚刚转职为司炉的少女侦探。f1kKc
“道尔小姐，注意这个压力表，指针即将低于绿色区间时再加煤，只顾着闷头干活的话，我们都得被爆炸的锅炉送上天。”f1kKc1
“什么？还有这个说法吗？”道尔抹了一把汗，她的脸也是黑白相间的了。f1kKc
“来门口透透气，不时盯着点压力表就可以了。”米里递给她一条手帕，回到了驾驶室。f1kKc
此时激烈的追逐已经严重干扰了交通秩序，被惊吓到的马高高地抬起前蹄嘶鸣，任车夫怎么安抚也不肯冷静下来。凶手明显是个老司机，在密集的车流中依然游刃有余，而莉莉白的车技不能说是四平八稳，也可以说是命悬一线了。f1kKc
刮花了整个侧面的自动车有惊无险地穿过车流，如此张扬的驾驶自然吸引到了警察，旁边的小路猛地冲出一台拉着警笛的巡逻车，从驾驶室探出半个身子张望的正是乔瑟夫。f1kKc
米里向巡逻车招了招手，回头问莉莉白：“你身上有纸和笔吗？”f1kKc
驾驶自动车绝非轻松，司机需要全神贯注，双手并用，有时还要用上脚，所以莉莉白腾不开手。f1kKc
过滤掉莉莉白的玩笑话，米里飞快地从带着体温的本子上撕下一页纸，唰唰地写了几行字，签好名字后用私人印章蘸着煤灰盖了上去。f1kKc1
“乔瑟夫！接好了！”米里把纸团丢向平行的巡逻车，“找最近的紧急电话，让他们封锁威斯敏斯特周边所有的桥梁！”f1kKc
这个命令实在是太大了，乔瑟夫根本担不起责任，他硬着头皮问：“以谁的名义，长官？”f1kKc
乔瑟夫拍了拍开车警官的肩膀，不等车子减速就跳了下去，他狼狈地打了个滚，踉踉跄跄地奔向亮着蓝灯的紧急电话。他取出警徽背面内嵌的钥匙，打开了锁着电话的箱子，拿起话筒摇动把手，在接通后大声说道：“我是乔瑟夫·帕特里克警探，警号123022，现在转述格林格拉斯警司的命令，立刻通知泰晤士河管理处，升起威斯敏斯特区的所有桥梁！”f1kKc1
“我不明白，警探，这个命令可能带来极其严重的后果。”接线员吞吞吐吐地说。f1kKc
乔瑟夫感觉自己的拳头硬了，沉默数秒后，他咬着牙吼道：“你只管照做便是，责任由我们全部承担！”f1kKc
事实证明，在明确了谁承担责任这一核心问题之后，任何命令的落实速度都会加快至少一倍。f1kKc
成群结队的警官开始封锁通往塔桥，伦蒂尼恩桥，黑衣修士桥等几座桥梁的道路，他们吹着哨子疏散行人，桥头的警钟叮叮当当地响起，在确认所有行人和车辆都通过之后，蒸汽机带动绞盘旋转，钢索将大桥的桥面向上缓缓拉起，还没有改装为上开索悬桥的则通过巡逻车进行封堵。f1kKc
恰逢议会日常召开会议的时间，塔桥附近的动静使得议会暂时休会，衣冠楚楚的议员们聚在窗边，好奇地讨论发生了什么事情。f1kKc
而在被称为“红厅”的上议院议事厅中，一位衣着华贵，气度雍容的俗职议员双手扶着栏杆，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桥边发生的一切。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后方的蒸汽自动车在紧急加速后猛打方向，通过撞击前车左后方的方式将其逼停，他的嘴角才泛起了一丝微笑。f1kK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