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芬轻笑一声，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神色，这给了程立雪更大的压力。在他人面前总是一副冷脸地程立雪，此刻也扭捏了起来。纠结了好一会儿，程立雪才像是认命一般的叹了一口气，承认了依芬的说法，41uQ5
说着，程立雪又转过身，背对向了依芬，仿佛只有采用这种姿势，她才能面对自己，将心里话说出来。41uQ5
“从白天的时候，我就在想了。我真的，还是神州人么”，程立雪意兴阑珊的说道，“我不明白，我到现在都根本不敢想像，我竟然站在了神州的土地上。这里真的神州么？为什么我的眼睛看不到它。”41uQ5
“光天化日之下，我们竟然被抢劫了，还是一个村子的人，男女老少，一齐来抢劫。在医院，为了获得医疗资源，人们已经根本什么都顾不上了。就是这里，这青城派，一个由老君创立的，延续了千年之久的门派，竟然混到了这般地步。而它的掌门，不在乎传承下来的土地被人收走，还破坏了师傅以前定下来的江湖规矩，去参加了官府的军队。”41uQ5
程立雪低下了头，似乎是要把心中的苦水全都倒出来似的，41uQ5
“师傅曾经告诉过我，神州历史上下五千年，是武林门派培养出的侠客守护了神州，他们上山练武，下山救世，不论朝廷怎么变化，是谁坐了龙庭，都与他们无关。习武修道，不问窗外之事。”41uQ5
“按理来说，这些村民怎么样，青城派怎么样，和我没有关系。我也没必要在乎他们过的如何。但……我，我……我说服不了我自己，我没办法让我的眼睛不去看，让我的耳朵不去听。我不在乎时雨绮罗她们怎么笑话我，说我平时在她们面前都是说的大话，可我不能接受，我的家乡，我的祖国，会是这个样子。”41uQ5
说完，程立雪举起了纸杯，一口将其中的红糖水饮尽，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住她内心的愤懑。她捏紧了手中的纸杯，苦闷地说道，41uQ5
“这里的一切都和我想的不一样。我，我就像是一个假的神州人。”41uQ5
程立雪抬起头，眼巴巴地看向了依芬，当符华昏迷不醒的当口，她感觉自己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依芬了。41uQ5
收起双腿，依芬把纸杯放在了膝盖上，小小的啜饮了一口。她抬起头，用着和程立雪最初一样的姿势，看向了黑沉沉的天空。周围没有光，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而她们唯一能看到的，就只有彼此。41uQ5
依芬瞥了一眼程立雪，却发现自己的这个问题似乎是噎住了程立雪，她一开始似乎是有些生气，但很快就从手心渗出了汗水。她不住地往裙子上擦，最后只能气呼呼地重新坐到依芬的身边。她踌躇了许久，摇了摇头，41uQ5
“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我还有没有资格说我自己是一个神州人。”41uQ5
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依芬稍稍向后仰了仰，从侧面看向了程立雪，好奇地问道，“为什么？是因为你穿的衣服比那些神州支部地女武神还要好么？”41uQ5
程立雪双手交叉在一起，放在了自己的鼻梁上，她垂下睫毛，低落地说道，41uQ5
“我只是，我只是不能理解，一切为什么都不一样了。这里已经没有了我的位置。我学的东西，没有人需要了，我觉得是正确的东西，也没有人认同了。师傅告诉我的，在神州天经地义的那些事情，都不复存在了。”41uQ5
和刚刚一样的问题，让程立雪对依芬一阵侧目，她慌乱，且惊恐的在依芬的注视下一开了目光，抿住了嘴唇，想了很久，才自嘲道，41uQ5
“可我就是神州人啊，我的灰头发，我的黄皮肤。在维也纳的时候，我闭上眼睛，都能梦到我的家乡。只是……我……”41uQ5
听到依芬如此“出格”的话语，程立雪的心跳都加快了，她难以置信地看向依芬，似乎是没能理解依芬到底说了什么。41uQ5
“你应该去了解这片土地上，到底在过去发生了什么，现在正在发生着什么。你的疑问，有且只有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的人们能够解答你。如果你都不知道这片土地上的人到底在想什么，那你又怎么能理解他们的选择呢？”41uQ5
依芬闭上眼，把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仿佛这样，就能听到那从崇山峻岭之间，从厚实的泥土中传来的声音。41uQ5
“如果你这么教条的遵守规矩的话，还不如把这些清规戒律都忘了。”比起程立雪，依芬就没有那么大的心理包袱了，她两手一摊，接着将手臂放到了程立雪的肩膀上，“而且，立雪，你还记得你师傅是怎么叮嘱你的么。她希望你超越她，她不期望你能在武艺上有多么的精进，她只希望你能真正找到值得你奉献一生的事业。”41uQ5
符华的声音仿佛再度浮现在耳畔，但程立雪只感觉自己肩膀上的压力更大了，她甩掉了依芬的手，站起身，没过多久，又重新坐下，来来回回了好多次，程立雪才耷拉下肩膀说道，41uQ5
一边是自己来到神州后见到的一幕幕，一边又是符华在过去对自己的教导，最后则是符华远行前特意对自己的叮嘱，程立雪越是想，越是矛盾，越是矛盾，她越是对自己的无能，愧疚的无地自容。41uQ5
她相信，也想要响当当的说自己是一位神州人。可事实是，她和依芬这位外国人，没有什么区别。她既不能理解李掌门的选择，也不能理解贼村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如果按依芬所说的去接触，程立雪又惧怕于符华立下的，对神州习武之人的种种规矩。41uQ5
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程立雪感觉自己的脑袋似乎要被撕裂成对立的两半了，一半是太虚门下习武之人，清高的“寒霜剑客”，另一半则是被眼前的神州而打入困顿，自我怀疑境地的神州人，“程立雪”。41uQ5
“这样吧，立雪，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老家就在这巴蜀地区吧。最近就给你放个假，你回去看看吧。或许，能改变一下心情。”41uQ5
“不，不，不，这怎么行。”程立雪赶忙挥手拒绝，“伤害师傅的凶手没有找到，我至今也没有派上用场，找到羽渡尘。我怎么能一个人去放假呢？”41uQ5
“但是……”依芬正想劝一劝，毕竟程立雪怎么看都不在状态，却看到程立雪的态度越发坚决了起来，“不行，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的老家，早就被崩坏毁灭了，也没有什么好看。师傅和您就是我的亲人，我又怎么能放下师傅的事情不管，独自前去消遣呢？这绝对不行。”41uQ5
“可没有羽渡尘，我们现在也没法知道凶手是谁，除非等李掌门的儿子醒来。”41uQ5
“呃。”程立雪一时语塞，但她马上就胡乱搪塞到，“没关系，就算没有羽渡尘，我们也可以推进调查的。求求您了，不要赶我走。”41uQ5
见到程立雪都上升到这种高度了，依芬也只能报以苦笑，“不，我怎么是赶你走呢。只是没有羽渡尘，难道我们能直接打开人的脑壳看看他们在想什么不成。你师傅和我的复制体，也没有把想法刻在脑子上……啊？”41uQ5
程立雪见到依芬像是卡壳了一般，说了一半愣住了，仿佛是打了踉跄，才把之前要说的话语说完。将自己的困惑先放到一旁，程立雪好奇地看向了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一脸震惊的依芬。果不其然，依芬的身体像是跃跃欲试一般轻微颤动了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原地弹射了出去。41uQ5
握紧了拳头，依芬再一次验证了自己的想法，她抬起头，有些激动的捏住程立雪的手掌，“立雪，我想到了。我们确实不需要羽渡尘。”紧接着，依芬就像是等不及了一般，咋舌一声，“走，我们快点走，要不然可能要来不及了。”41uQ5
程立雪还是一头雾水，却见得这一声疑问像是真的叫住了依芬，她向前迈开的脚步迟疑了一下，沉吟了一声，“她不会是故意的吧。”但旋即，依芬又摇了摇头，“应该是我多心了。”马上，依芬又转过头，向着程立雪招了招手，41uQ5
“立雪，我们快点走，我想到办法了。”41uQ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