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主教移动手指，指向摊开在我们面前的笔记中的一段文字，我看到那段文字，随之念了出来：41SQO
“‘抗议派’，在我出生前不久出现的民间教团。据说起初他们不满宗座独立于皇权存在，希望恢复成旧帝国的五大教区制度，让各地的教会拥有平等地位，后来更进一步变成追求信徒之间地位平等，要求废除教廷的阶级制度。”41SQO
主教点点头，又将书页翻过，手指指向次页同一位置的一段文字，我再次将看到的文字念了出来：41SQO
“‘废奴派’，认为奴隶买卖是残酷且不人道的，一直以废除奴隶制度为口号展开行动。也有人说，他们只是借此表达对我们帝国的不满，意图恢复过去那个他们宣称‘人人自由’的旧帝国。”41SQO
我念完两段文字后，抬头看向年轻主教，他将自己从床头柜中拿来印刷版的《教会历代牧者工作笔记》合上，吐出一口气：41SQO
听了主教的话，我陷入了对往事的沉思，善于察言观色的主教明白我有困惑，于是诚恳地劝我说出来。在他再三劝说之下，我终于把差点咽回肚里的疑问说了出来：41SQO
“您一直说他们怀念旧帝国，难道旧帝国就没有奴隶制度和阶级制度吗？”41SQO
“所以他们总想恢复旧帝国的制度，是怎么回事？”我问主教。41SQO
年轻主教示意我稍等，便将上一本笔记放回床头柜内，又从那里拿来了本新的笔记，这本笔记是手抄本，标题为《帝国的变迁》，他将笔记翻到几乎被翻烂的一页，指着上面的文字对我说：41SQO
“这份笔记认为，从奴隶制度这方面说，他们的‘家臣’就像奴隶那样为主人工作，然而主人却没有保护‘家臣’的责任，因为‘家臣’是自由身，应该自己保护自己；从阶级制度这方面说，他们的‘传承’表示每个人从父辈继承下来的特权，而且这份特权是可以由皇帝任意赐予的。”41SQO
主教只是展开笔记给我看，自己则目视前方侃侃而谈，他对床头柜里的书本如此熟悉，让我联想到上次见到年轻主教时，他说自己已经是主教，不能再像身为王子时那样游手好闲，没想到两个月过去，他居然认真做了他打算做的事。41SQO
说完这些之后，主教在确认我已经看完笔记后合上书本，诚实的对我说：41SQO
“所以你问旧帝国有没有这两样东西，据我个人的所见所闻，他们的确没有纸面上的阶级制度和奴隶制度，他们管奴隶叫‘家臣’，管阶级叫‘传承’。”41SQO
我试着对主教的解释做了复述，他点点头，承认我已经理解了他。41SQO
“当然我出生时旧帝国已经灭亡很久，是否这些笔记都是对旧帝国的抹黑？这样的疑虑连我也有，因此我只是将自己的看法分享给你。”41SQO
在说了这样大段的话以后，年轻主教口干舌燥，不免咳了几声，我见状立刻拜托身边的黑斯廷斯为我们冲泡咖啡。41SQO
黑斯廷斯明白了我的意思，把从家里带出来的三包咖啡粉末撒入茶杯中，再将热水注入，经过他熟练的搅拌，三杯冒着香气的咖啡就摆在了我们三人面前。41SQO
年轻主教端起咖啡，吸了一点进入口中品尝，接着露出了笑容，连说以前都是煮咖啡喝，没想到冲泡出来的咖啡也能如此美味，这么方便的喝法值得全国推广。41SQO
被夸奖的黑斯廷斯露出羞怯的笑容，因为这种喝咖啡的方法正是他发明的。41SQO
“现在距离旧帝国灭亡，正好过去七十年，人们也逐渐忘记旧帝国的坏，开始念想起它的好。虽然不知这些教团是真心怀念的还是别有用心，但有一点毫无疑问，那就是他们很危险。”41SQO
他的不安是认真的，也是无奈的，尤其是对他这样的傀儡主教而言，任何担忧都无法自己寻求解决，这种状况无疑会让担忧加倍。41SQO
尽管我想安慰主教，可是经他这么一说，连我自己也忍不住担忧起来——如果方才主教的猜测属实，那我要调查的奴隶卖场纵火案就不仅仅是个杀人放火案件，而是件涉及政治的国家大事。41SQO
连所罗门老爷都不敢涉足的国家政治，更让我倍感恐惧。41SQO
“这样说来确实让人担心，因为就我所知，我们这边对苏丹陛下有怨言的人也不少，如果他们主动与您说的教团联手……”41SQO
恐惧之下，我不禁回想起了某些事情，不自觉的说出了口。41SQO
“几个月前，我被开罗领主扣押的时候，他派来几个人反复审问我，不断问我所罗门老爷有没有利用撒拉圣会教团谋取权力。我当时还很奇怪，明明他什么证据都没有，为何还会有这种怀疑，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41SQO
年轻主教当然知道我想表达意思，他不顾旁边已被吓傻的黑斯廷斯，蹭的站起来，快速的对我们说：41SQO
“因为他自己就在做这样的事，自然也会认为别人在做同样的事！苏丹陛下是皇帝陛下的儿子，反对苏丹陛下就是反对皇帝陛下，反对皇帝陛下就是反对帝国的特权与压迫，也就是追求旧帝国的平等与自由……”41SQO
他越说越激动，当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后，才赶忙深呼吸了几下，慢步走到距离我不足半米的位置，突然上前握住了我的手：41SQO
“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不过现在还有挽回的机会，这也是我等着盼着想见你的真正理由。走，我需要你陪我走一趟。”41SQO
尽管面前的主教还只是个少年，年龄连我的一半都没有，我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压迫力。41SQ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