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大门被关上的王言缓步走到靶场的边缘，感受着这个寂静无声的靶场中的气味。lqoht
正如他所见到的，那头恶魔就往往刚刚站着的地方，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lqoht
王言故作镇静地站在原地，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面对这个害他成为孤儿的恶魔。不管因为什么，确实是王言召唤了它。而且恶魔还对自己有问必答，甚至它也没有对周围的人造成伤害。王言大可以镇定地套它的话。lqoht
恶魔点头表示认同，随后还好心地开口补充道：“毕竟是你把我召唤到这里的，你总要负责吧。”lqoht
“我已经在负责了。”王言咬紧牙关，“我不是命令过你离开了吗？”lqoht
“宋卉没有告诉你，人类给恶魔的指令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减弱吗？再说了，从很多方面而言，我从没有离开过你。”lqoht1
谁知此刻恶魔忽然叹了口气，用它人类的手指指向王言的胸膛：“你试图迂回侧击地试探我的真名，然后放逐我。”lqoht
王言背后一阵寒意，仿佛有什么东西爬上了他的脊背。而对面的恶魔依然自顾自地说着：“王言啊王言，你要是这么想知道我的真名，我干脆告诉你算了。”lqoht
王言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恶魔此刻却忽然移开目光，说：“你还记得你一生中最让你懊悔的事情是什么吗？”lqoht
谁知恶魔居然摇起头来：“不，你还是不够诚实。在你和我的关系之中，你始终是主动的那一方，而我则是被动的那个。我的所有行为都出于你的反应。”lqoht
忽然，恶魔从它的衣兜里拿出一根吸管，看起来像是什么快餐店里的纸吸管。lqoht
恶魔对王言说：“这根吸管还是你给我的，当时你用它捅穿了一个人的喉咙，然后把它给了我。你说你其实很好奇，一个吸管真的能刺穿土豆吗？很小的时候你曾经询问过你的父母，但他们两个既没有给你吸管，也没有给你土豆。”lqoht2
王言的脸上只有迷茫，他想要开口夺回对话的主动权，但恶魔将吸管对准了他，吓得他下意识躲避。lqoht
恶魔没有做更多动作，只是对他微微一笑：“事实证明，可以。同时也证明，人不比一个土豆硬。”lqoht
王言感到呼吸困难。尽管这个恶魔不存在任何在小说中经常出现的所谓气势，但那根脆弱的吸管仿佛一把架在王言脖子上的尖刀。lqoht
“因为他既没有给你吸管，也没有给你土豆。”lqoht2
王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的理智、他的记忆、他的灵魂都告诉他，这就是事实。lqoht
“试想一下，你的孩子在和你大吵一架以后突然推门走进你的卧室，问你要一个土豆和吸管，你会是什么反应？”恶魔的语气依旧听不出喜悲，只是从它舌尖跳出的每一个字符都顺着王言的耳朵溜进王言的心里，变成了锋利的鱼钩，“当然是大骂他一顿，至于你儿子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你会在乎吗？”lqoht
回忆潮水般涌来，却全都撞在了名为真相的巨礁上。他无比了解他的父亲，了解那个固执的男人从不会在意他的想法。lqoht
王言张开嘴，努力为他自己做出辩护：“我……我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可笑的事情就想要杀死我爸？啊？！”lqoht
怒火让王言的声调一路走高，但恶魔只是继续用它死水一滩的目光看着王言，回答道：“你没想过吗？lqoht1
“一个完全不关心自己孩子到底在想什么的父亲、一个只在乎他的孩子会不会让自己丢脸的父亲、一个从来把你的回应当做顶嘴的父亲、一个连一根吸管和一颗土豆都不愿意给你的父亲……这两个东西他是没有吗？还是说对他而言，甚至不愿意花费一根土豆和一根吸管来换取你的好心情呢？lqoht4
“你比谁都清楚，你可以从任何人身上获得支持，唯独不可能从你父亲身上得到。尤其是当你偏离他设想中的那个儿子的时候……啊哦，你好像确实偏离了。lqoht
王言大喝一声打断了它。此刻他已是浑身大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lqoht
“哦……那我们不妨来谈谈你最后悔的事情吧。”恶魔不依不饶地继续，“你有没有设想过，假如你在那个时候稍微坚持一下，你的父母会不会就把土豆和吸管给你了呢？这样你也不会召唤我……就为了验证一下能不能用吸管刺穿土豆。在发现确实没有土豆以后就直接杀了自己的亲人。lqoht
“或者说，假如你能稍微成才一点，像你父亲期望的一样成为一个优秀的孩子，既听话又聪明，不会偷偷不去报名却连告诉自己的爸爸都不敢。而到现在，你才堪堪意识到自己到底抛弃了什么。lqoht
“一边埋怨盼着自己成才的父亲阻拦了自己成才、一边为自己的懒惰和软弱不断地找借口。你不断地妥协、不断地退缩、纵容自己的众多恶习，粉饰自己的小小世界。那些因为艰难而被你放弃的众多理想和被你拾起的残酷现实让你心安理得地怨恨这个世界。lqoht10
“你知道的，你从没有自律、从没有提升、从没有坚持。只有一段毫无色彩的人生阅历和可以预见的平淡人生。注定随着时间推移而变得麻木且腐朽，但你依然停滞不前，满腹牢骚地原地踏步，幻想着这样的生活或许有一天能够结束。lqoht18
不知不觉间，恶魔已经走到了王言面前，第一次，王言从他的脸上看出了快意：“你就这样将自己掷向凡庸。”lqoht
“正因如此，你才能召唤我，【凡庸】。”lqoht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