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和爆炸声刺破了风雪的阻挡，在单调的呼啸声中清晰可见。和密集的枪声不同，爆炸声统共只有一声。43ha0
看来那个哥萨克马娘最终还是没找到机会丢出第二颗手雷，如果是在平常，她肯定会叹一口气觉得自己亏了。43ha0
殷红黎明用力捏了捏和她原本的骑兵刀一起挂在左腰的弯刀上的鹰头，黄铜的配重在冬天里冰冷彻骨，那股寒意透过了她的皮制手套直达血肉。43ha0
毕竟除了感谢和向上天祈祷那位主动留下来为自己争取时间的战友的灵魂得以安息以外，她什么也做不了。殷红黎明反而打心底庆幸爆炸声只有一声——没有拉响第二颗手雷只能证明鸣钟被一枪打倒，如果只是被击伤的话那她就算上牙咬也不会停下。至少没有多少痛苦。43ha0
殷红黎明记事时这个国家就已经平定了局势，从小就在“世上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神仙皇帝”的文化氛围熏陶下长大，但她现在仍然只能向这些虚无缥缈的神明祈祷。43ha0
不过如果真有天堂或者地狱的话，那位伊里奇和无数的前人们一定还在解·放死后仍在受压迫的人民吧。那样也好。43ha01
她感觉自己有些跑不动了。饥饿感、断掉的肋骨以及手臂脱臼处的的疼痛和无休止地灌入她呼吸道的冰冷空气无一不在消耗着她为数不多的体力。43ha0
再坚持一会，至少把那些骑兵阵亡的消息带回去。她们的家人一定会悲痛的撕心裂肺，但这也胜过日复一日不见尽头的等待。43ha0
漫天的风雪让殷红黎明难以通过四周的景物判断自己的位置，只能依靠着记忆向着记忆中坦克兵们摧毁装备的方向前进，那是她唯一知道的苏军可能撤退的方向——安置伤员们的帐篷曾经就在那附近，其中还包括不少失去行动能力的重伤员，纵使自己也受了伤，但速度肯定依然远远超过带着伤员的大部队。43ha0
越是危急的时候越要冷静。不能因为个人的失去冷静而出现判断失误，白白辜负了战友的牺牲——话是这么说，但殷红黎明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走偏，毕竟这刚刚掩护她逃离的暴风雪现在已经成为了她归队的最大的阻碍。43ha0
她只能依靠自己的方向感。小时候还在故乡的日子里，她经常满大街乱跑但最终总能准时在饭点赶回家，所以殷红黎明对此还是有些许自信的。只希望不要偏得太远。43ha0
年轻的骑兵中尉放缓了脚步，拄着枪身修长的半自动步枪停了下来。她真的得喘口气了。干渴、疲劳、悲伤和疼痛始终缠绕着她的双腿，让她难以像平常一样迈出脚步。43ha0
她抬起手看了一眼腕表。离分别已经过去了有十分钟，殷红黎明简单估计了一下自己刚刚奔跑时的速度。可能跑了有五公里？不知道，但应该差不多吧，多一点少一点都不意外。43ha0
不过更可能是少于就是了。她身上的负重可不少——光是一把步枪和弹药、望远镜、两把刀和匕首手枪就已经十公斤往上了，更别提还有食物水壶和一下杂七杂八的物品。殷红黎明解下水壶喝了两口。水已经不多了，但所幸放眼所及遍地都是厚厚的积雪，至少不会渴死。43ha0
一个坚硬的东西抵住了她的后心。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的尾巴吓得直立了起来，但在意识到对方说的是毫无生涩的带着一点莫斯科口音的俄语后殷红黎明就放下了心，乖乖地按照要求举起双手。43ha0
“第20山地师，师长库尔萨科夫。我的军官证在左胸前的口袋里。”43ha0
殷红黎明感到了指着自己的枪口放下了，身后的人庆幸地长长出了一口气。43ha0
“没问题了，中尉同志。我是第124团的，就你一个人吗？”43ha0
巡逻的骑兵将冲锋枪重新挎好，冲着殷红黎明行了个礼。她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怎么好，浓重的黑眼圈、杂乱的尾毛和粗糙的皮肤都显示着她已经好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43ha0
“是的。我的排参与了最后一波对火车的进攻，在进攻的时候和其他人走散了。已知的成员现在除去阵亡者后只剩我一个。”43ha0
“你有什么好抱歉的？该抱歉的是德国人，但他们只可能在被我们按在地上再也没法翻身之后才可能感到抱歉。”43ha0
殷红黎明将刚刚来不及收好的水壶盖上盖子重新挂好，扯了扯自己的衣角:“我受了伤。这雪这么大，我只能照着大概的方向走，没迷路纯粹是运气好。能麻烦你为我带路吗？”43ha0
“抱歉，如果你还能自己走路的话我就更应该继续在这附近警戒，请你理解，中尉同志。营地的话，按这个方向一直走三公里就到了，从树林里直接穿过去就可以，记得最好不要试图掩盖行踪，路上还有其他的同志在放哨，走大路能让她们看清你。”43ha0
哨兵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为殷红黎明指了个方向:“你也知道，我们的伤员数量已经快超过没受伤的了，食物也极其匮乏。伤员们现在正在撤离，我必须在留在这里侦查敌军的动静。希望他们不要追过来，运送伤员的速度可没法快。”43ha0
“也祝你好运…唉，最近我们已经够倒霉了，总不可能还会变得更倒霉吧？天上开始下刀子可能都能算好运，至少那样德国佬就不会追过来了。”43ha0
哨兵叹了口气，重新缩回到了灌木丛的掩护之中。她身上披着白色的床单作为掩护，在暴风雪下的夜色中相当隐蔽，难怪之前自己没有发现她。殷红黎明如此想到。43ha0
“这倒是挺不错的，谢谢。你也是。”树丛里传来了一声苦笑声，随即归于寂静。43ha0
殷红黎明适当放缓了脚步。三公里的路程并不算远，知道了自己已经踏进了友军哨兵的警戒范围内后就不再需要担心追兵——至少暂时不用。况且她的身体情况也不允许她继续跑下去了。43ha0
暴风雪没有一丝减弱的意思。她从没像现在这么怀念过小时候的那些在火炉旁的摇椅上盖着毛毯握着热茶看着窗外的风雪肆虐的日子，在那时，她的父母会为年幼的她和她的姐姐讲述以前的故事或者不知道从哪听来的童话。殷红黎明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他们的消息了。她的姐姐驻守在塞瓦斯托波尔，那边去年就受到了德军的围攻，据说几个月前才结束，而她的父母压根就没告诉她他们的去向。43ha0
虽说每个踏上战场的人都必须随时做好面对死亡的准备，但无论是马娘还是人类都是害怕失去的——哪怕明知害怕完全无法阻止失去的到来，而且谁也不知道它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来。43ha0
漫天的风雪重重地拍在殷红黎明的脸上和身上，冰冷的空气灌入她的鼻腔让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她用还能动的右手抓紧了披风。近卫军统一配发的防水披风甚至可以当做帐篷使用，用料相当扎实，为她挡下了不少的寒风，不过也相应地让殷红黎明往前走的费力了不少——这玩意的大小用来插在小船上的船帆都没问题，鼓满风时力道相当大。43ha0
等疲惫而寒冷的殷红黎明看见营地篝火的火光时，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五分钟。她用军官证和之前对哨兵的同一套说辞向门口的守卫表明了身份。43ha0
卫兵摸了摸他下巴上的胡茬。尽管已经失去了他的座驾，但这个看起来年龄四十好几的士官依旧戴着黑色的坦克帽。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卷烟，犹犹豫豫地递了过来，见殷红黎明摆了摆手才松了口气，塞到自己嘴里点上火。43ha0
“唉，那毕竟是辆武装火车。要是我们团的坦克还能动就好了，本来那家伙是应该交给我们对付的。”43ha0
卫兵烦躁地用靴子在雪地上碾了碾：“该死。对不起啊，虽然知道你们和我们一样都是战士，但是我真的觉得让你们上战场太残忍了……”43ha0
“你是该感到对不起。我们上战场是为了保护我们身后的人。我绝不可能看着德国人打下我的家乡，把我的家人们和我从小就认识的人们抓去集中营或者杀掉。”43ha0
殷红黎明脸色冷下来了几分，连耳朵都背了过去:“我也绝不可能跪下来乞求他们的怜悯。你该为你刚刚的言论向每一位我的同族道歉。”43ha0
卫兵把烟头丢到了地上，摘下帽子狠狠地抓了抓头发道歉到:“只是我的女儿和你看起来就差一两岁，我连她抽烟都接受不了，更别提看她上战场了……看着你们冲上去的时候我们却只能在后面看着太窝囊了。我们这些坦克兵甚至占了没有受伤的人数的大部分。”43ha0
“你也许该问问你女儿的意见。如果我不上战场，更多比我和你女儿更小的孩子可能就会倒在纳·粹的屠刀下。你想看到那样吗？”43ha0
殷红黎明正要走进营地，却又停下来转过头回了一句:“没有受伤是好事。德国人肯定会找到这里的，到时候你肯定有机会和他们交交手。”43ha0
她没有说更多，径直走进了遍布帐篷的营地。她相当不高兴，但并没有兴致去争个所以然出来。难道到时候和德国人打起来了也能靠口才打赢？笑话。43ha0
正如之前的哨兵所说的一样，大量的地铺上都躺着伤员，其中不乏伤势惨不忍睹的重伤者——在现在的补给情况下来看，她们估计活不了多久了。为数不多的医护人员显然难以同时照看的过来这么多伤员，一个个都忙得焦头烂额，有几个坐在雪地上就低着头睡着了。43ha0
整个营地充斥着伤员的呻·吟，这景象看着确实很令人难过。太多人为这场战争献出了太多，命运并不会对谁施以垂怜。得亏现在不是夏天，没有恼人的蚊虫会去叮咬伤口，但在暴风雪中仅仅靠随时可能熄灭的篝火取暖也是完全不够的。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在这个晚上逝去，再也见不到她们所爱的人。43ha0
也许我也活不过这个冬天了。她又一次想起了幼时家乡的景象，天再过几小时就要亮了，后方的孩子们一定还在安睡吧。43ha0
尽管相当反感之前那个卫兵所说的话，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她也希望以后再也没有和她和她的同志们一样年纪的人需要在战场上担忧第二天的早晨能不能到来。他们的青春应当充满着建设世界的热情和知识的熏陶。43ha0
殷红黎明松开了一直紧皱的眉头。她太累了。但她还是决定不去为那些医护人员增加工作量，毕竟无论是手臂脱臼还是肋骨骨折都是能够自愈的轻伤。就这样找个地方睡一觉吧，明天起来要是好一点了就去给他们帮帮忙，她只能做到这些了。43ha0
没啥能说的了就贴一点历史吧，文中进行了一定的改编，不然篇幅不够了。43ha0
11 月 29 日，德军指挥官阿尔尼姆使用第 5 和第 9 装甲师进行了反突击，德军第 5 装甲师和第 78 步兵师切断了突破苏军的后路。山地骑兵第 20 师师长库尔萨科夫指挥的集群与坦克第 6 军部队配合突围。43ha0
这些部队分散破坏了铁路和通信线路。俘虏多达 150 人。但是，如果没有稳定的供应，该集群就无法进行作战，坦克第 6 军剩余的 23 辆坦克从西向小克罗波托沃发动了进攻，但袭击未成功。所有坦克都无法使用。库尔萨科夫的部队完全没有坦克和火炮，防空炮连将所有车辆和物资丢弃破坏在位于马克鲁什东北的森林中，之后被迫撤退到西部林地，于当地联系了一个游击队，并在西部作战同时寻找与第 22 集团军的部队会合的方向。人员缺乏食物，马已经精疲力尽且没有饲料，所有人都劳累过度。43ha0
11 月 30 日子夜，骑兵试图进攻勒热夫—维亚济马铁路段的 1 座铁路桥，但突围失败。在维亚济马铁路运行的德军装甲列车的指挥官提到，俄罗斯骑兵以骑兵冲锋攻击装甲列车[即在雪地里用刀砍装甲列车——注]，但几乎立即被完全摧毁。骑兵被迫进入森林向西突围。43ha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