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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代价

  王言本以为他的生命会像是他之前想过的,毫无涟漪和价值,一辈子浑浑噩噩的度过。43GYH

  但是凡庸将这一切砸了个粉碎。43GYH

  时至现在,王言仍然能回想起那件被鲜血浸透的藏青色警服、回想起身旁那个女孩凄惨的尖叫、回想起那个跌在血泊中的金丝眼镜、回想起自己母亲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回想起那个挡在自己面前的服务员、回想起那些哭泣着的孩子、回想起在看守所度过的十一个日夜……43GYH

  他恨。43GYH

  但他不恨恶魔,他恨自己。43GYH

  他恨平庸的自己。43GYH

  他恨那个即使是在自己父亲的生日都不知道一点点体贴,和自己父亲大吵一架的自己。43GYH

  他恨那个仅仅是因为胆怯,连一句谢谢都没和自己妈妈说过的自己。43GYH

  他恨那个在自己父母吵架的夜晚,只敢缩在被子里祈祷这一切快点过去的自己。43GYH

  他恨那个从小开始就毫无勇气和毅力,只知道一味退缩的自己。43GYH

  他恨那个从未意识到自己拥有时毫无感恩,只有在失去以后才懊悔不已的自己。43GYH

  他恨那个跪在地上,明明知道恶魔的真名却死活喊不出来的自己。43GYH

  他恨。43GYH

  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母亲,他不知道当她睁开眼睛,自己该怎么和她解释这一切。43GYH

  他恨那个麻木不仁,毫无感触可言的自己。他恨自己的亲人离开时,自己对他们的许多承诺尚未完成。他恨那个心甘情愿沉沦在平庸的泥潭之中的自己。43GYH

  他恨。43GYH

  他恨……43GYH

  短短十几秒后,王言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他用尽浑身力气吸气,但是仍然毫无作用。剧烈的动作让王言扭成一团,从沙发上扭到地上。但他始终死死盯着凡庸,努力地想要喊出那两个字。43GYH

  凡庸!43GYH

  窒息的幻觉和恶魔的能力一起压迫着他的神经,让他颤栗不已。只有那双眼睛,仿佛宁愿死去都不愿意合上。43GYH

  “啧啧啧……你真的有必要这样吗?”终于,凡庸开口了,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悲天悯人的神色,但是眼前已经渐渐发白的王言完全没有看到,“你仍然在平庸地与我抗争,并且意识不到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43GYH1

  啊……43GYH

  他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43GYH

  那些他自己亲手抛弃的理想和自我,在每一个难眠的黑夜从回忆中追逐着他。他全都搞砸了。43GYH

  他搞砸的太多了……43GYH

  凡庸!43GYH

  他的喉咙绷紧,仿佛一切都堵在里面。那些悔恨和不甘,那些被他遗忘在背后的时光、那些曾于他脑海中回荡的的豪言壮语、那些他真正珍视的东西……43GYH

  眼泪顺着王言扭曲的脸划过,不知道是因为窒息造成的痛苦还是因为那些悲伤的回忆。43GYH

  他不能再搞砸了。43GYH

  凡庸!43GYH

  他不能再让平庸搞砸一切了。43GYH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点点自己也能做好的事情。43GYH

  赌注仅仅是自己的一条烂命。43GYH

  王言的肺像是有一把火在里面烧了起来。氮气,这个普普通通的东西即将害死自己。43GYH

  如同凡庸。43GYH

  凡庸!43GYH

  能喊出来吗?43GYH

  王言的四肢已经失去了知觉,他整个人都在地上扭动起来,仿佛一条在阴沟中蠕动的蛆虫。此刻他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被什么东西勒住一样的喉咙提醒他,凡庸还在这里。43GYH

  凡庸……43GYH

  忽然,王言笑了。43GYH

  只是个恶魔而已。43GYH

  凡庸。43GYH

  最后,脱口而出。43GYH

  “凡庸!”43GYH

  听到防盗门后传来的声音,外面站着的几个人立刻做出了行动,其中以完全忍耐不了的璐璐为首,她直接抬起了自己的脚。43GYH

  轰隆一声,璐璐一脚踢开了防盗门,宋学真和唐轩雅立刻朝里面望去。但是除了倒在地上的王言以外,什么都没有发现。43GYH

  一切都在远去,王言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晚上。43GYH

  愤怒让他整个人都战栗不已。尽管没有任何风的存在,他依旧发自骨髓的感到寒冷。43GYH

  他刚刚和自己的父亲大吵了一架。父子两人之间的隔阂堪比一个真实存在的鸿沟,无论如何都无法跨越。43GYH

  他坐在沙发上,脑海中一片空白,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43GYH

  如果用大拇指堵住吸管的话,吸管能不能刺穿土豆呢?43GYH

  小时候他对这个问题很是疑惑,但是当时他的父母没有理他。43GYH

  王言茫然地站起身,走到厨房想要找一颗土豆,但是他既没有找到土豆,也没有找到吸管。43GYH

  去问一下吧。43GYH

  王言走到那扇卧室门前,思考片刻,最后决定还是不要敲门了。43GYH

  于是他直接推开了门。43GYH

  只是门后的不是他爸爸,而是一个恶魔。43GYH

  “怎么?你还希望你推开门以后能看到你爸?然后你能和他促膝长谈,最后得到谅解吗?”凡庸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也不是不行,反正这是你的梦,你想怎么样都行。但没什么意义,他死了。你就是再怎么从自己的记忆中寻找他,也再找不到了。”43GYH

  王言没有理它,他默默推开恶魔,想要寻找什么东西。但是和恶魔说的一样,这里什么都没有。43GYH

  梦中,王言的声音哽咽了:“我其实……我其实没想要和我爸说那些的。”43GYH

  “哦,那你想干嘛?”43GYH

  “我想告诉我爸,从此以后我就不用他管了。他也别想像以前一样管东管西的。”43GYH

  “轮不到他。”43GYH

  忽然,一切再次远去,王言一下睁开眼睛,他眼前的恶魔一下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个满脸严肃地看着他的人。43GYH

  唐轩雅说道:“你醒了?”43GYH

  王言愣了一秒,接着他直接掀开了自己的被子。43GYH

  此刻璐璐正抱着他,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43GYH

  “我怎么感觉这已经不止一次了?”王言把手指向宋学真,“然后你就该问我凡庸都说了些什么了。”43GYH

  宋学真就仿佛没听见一样,他说道:“那头恶魔已经消失了,我们已经试过了,可以喊出它的真名了。”43GYH

  王言不算很大的眼睛睁大了许多,最后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你的意思是,我成功了?”43GYH

  “……对,你成功了。”43GYH

  “那你们苦着张脸干嘛呢?这不是好事吗?”王言那张已经两个礼拜没有出现过笑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喜悦的神色,“现在呢?你们想好散伙饭去哪吃了吗?”43GYH

  唐轩雅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的模样,但是却迟迟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反倒是宋学真说了出来:“周翠梅女士她……已经去世了。”43GYH4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