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虽然听起来有些气喘，还有些因紧张而颤抖，但依然能听出是个清脆的年轻女性声音。41fD9
所有人都转头看过去，夜城也从黑西装组成的墙壁边探出头。41fD9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看起来比夜城年纪小些的女孩，穿着一套因为剧烈跑动显得有些凌乱的学生制服，衣服上还沾着灰尘，不知是从哪里蹭上去的。41fD9
她留着过肩的黑色长发，此时被汗水打湿，贴在脸的两侧，不知道这样寒冷的天气要跑成什么样才会出这么多汗，少女剧烈的喘息着，肩膀上下起伏，嘴里呼出的气化成冷雾，消散在冬日的空气中。41fD9
她拎着一根细长的木棍，看起来像是在隔壁工地上捡来的，被冻得通红的手甚至有些握不住这根棍子，粗糙的毛边已经在她的手上刮出了几道红色的伤口，少女却紧紧捧着仅有的“武器”不放，仿佛这样能让她显得更有威慑力一些。41fD9
野山和河彦齐齐转头，两人的视线让少女打了个冷战，但她没有后退一步，反而更用力的举起手里的木棍，双脚分立，勉强摆出了个端枪的架势，颤抖道：“你们，你们不要想在这里撒野，我已经报警了！不想被逮捕就快点离开——把我哥哥放开！马上！”41fD9
报警，这大概是少女能想到的最有力的威胁了，只不过作为黑帮，这些组员对霓虹法律的熟悉程度恐怕还要比小百姓多出不少来。就好像他们根本没有碰夜城一根指头，即使警察来了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最多让他们暂时离开，而被盯上的夜城却逃不出他们的视线，总会被再次找上。41fD94
因此少女的威胁对他们根本不疼不痒，唯一的用处就是让夜城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还有个便宜妹妹。41fD9
河彦不再关注对方，而是重新朝向夜城说道：“我们的条件就是这样，明早我们会来拿录像。”41fD9
他根本没考虑对方会不同意的情况，对方有欠条在他们手上，而这对兄妹根本没有还债的能力，单方面需求的一方是没有还价能力的。41fD9
野山却嗤笑一声，之前被夜城“捉弄”憋了一肚子火，又被河彦喝止不让他发泄，此时看见他妹妹气急的模样只觉得舒爽，离开前故意伸手用力在夜城头上来回搓了两把，朝着少女努努嘴：“我动了，你想干什么？用那根小柴火棒给我按摩吗？”41fD9
靠着一股热血直面黑帮已经是少女的极限了，疲劳，紧张，担心，还有自己的恐惧几乎把她的精神拉成了一根绷紧到极限的弦，野山的激将则给这根弦加上了最后一点压力。41fD9
就好像恐惧到极端，有时就会转变为愤怒。在精神绷紧到极限的时候，人们往往会做出一些脱离他们以往惯例的超乎寻常的事情，总而言之，就是失控。41fD9
细长的木棍作为武器而言并不方便，几乎是立即便超出了少女的控制极限，歪歪扭扭发动的冲锋被熊一样的男人随手握住棍子的一端，随即便想要用些力气把她推到，既能给这对兄妹一个教训又不会真的把人弄伤。41fD9
看得出来，对方本来是想要捏住手肘的，但男人的胳膊实在有些粗壮，只好退一步选了手腕。比起野山的手，这只手掌要小上一些，但却像是带刺的钳子一样紧紧陷入他的手腕，野山下意识的抽手，却完全无法挪动手臂。41fD9
疼痛与不知从何而来的禁锢感让野山一瞬间产生了幻觉，咬住他手腕的好像不是少年人的手掌，而是一条凶猛的毒蛇，又像是一只异常巨大的异虫，毒牙深深陷入他的血管中，注射着恐怖的毒素。41fD921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自己还小的时候，那时他跟着父亲去一个没什么人气的山上神社去参拜，他趁着父亲祈福的时候钻进了神社后院，那里有一座被轻纱罩住的神龛，一时好奇，他掀开了青色的薄纱，无聊地发现里面只是个木雕的地藏像。41fD9
那时他突然发现地藏的眼睛似乎在眨啊眨的，于是搬来一块石头，踩在上面凑近查看。41fD91
神像的眼睛黑洞洞的，他把自己的眼睛凑过去，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41fD9
在这个过程中，地藏像似乎发出了咯咯的笑声。41fD91
神像背后和头顶满是密密麻麻的窟窿，一只只粗大的黑色蜈蚣从里面钻进钻出，就在他惊呼出声的同时，一只巨大的蜈蚣突然从地藏的眼睛里弹出，直扑向他长大的嘴巴！41fD914
他失足从石头上摔了下去，当场昏迷，直到他的父亲结束祷告，才发现躺在地上的野山。41fD9
事后想一想，那八成只是个被虫蛀了的地藏像，被丢弃在后院而已。但蛀空了神明的虫子盘坐在神台上扭动着身体，吮着他的鲜血的噩梦缠绕了少年野山很长时间，直到父亲请来一位神官为他驱邪才逐渐摆脱了这个阴影。41fD9
本应早就忘记的东西此时却又一次无比鲜活的呈现在他面前——已经成长的顶到屋顶的黑色蜈蚣口器开阖，腐蚀性的涎水滴落在地板上，冒出白色的烟，逐渐向他逼近。41fD96
惊慌中，野山举起拳头猛然挥出，他的搭档错不及防间脑袋中拳，发出一声惨叫。41fD91
叫声让野山暂时找回了理智，夜城此时已经收回了手，淡漠地盯着他，一种忽然升腾的恐惧让他打了个哆嗦，不再去看这个明明应该任他殴打的少年。41fD9
“……我明白了。”41fD96
河彦大概是个练家子，被突然打了一拳也没有昏迷，而是在野山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依旧是一张死人脸，他向夜城说道：“这件事就到此结束，荒川组与百鬼院家再没有任何瓜葛，您父亲的欠款从现在开始不存在，告辞。”41fD920
两人来的干脆，走得也快，看不出有一个伤员，一阵风似的从房间里退了出去，留下夜城，另一个少年和似乎是他妹妹的少女面面相觑。41fD93